村正出鞘。
路明非揮刀,斬下怪物畸形的爪。
腥臭的血飄飄灑灑,濺落在地,滋滋作響。
神父怪物慘嚎一聲。
他拉開與路明非的距離。
神父怪物俯下身,黃金豎瞳一眨不眨盯著路明非。
斷臂處快速止血,傷口愈合。
路明非揮去村正沾染的血。
“你應該還聽得懂吧。”
怪物蛇信般長且薄的舌頭探出嘴巴。
“殿下。”
這話從怪物口中說出聽上去就像是鋼鐵在碰撞。
執行局的番隊長等人齊齊麵色一變。
怎麽會!
竟然真的能口吐人言。
“我很好奇。”
怪物彬彬有禮。
“殿下是怎麽看出來的。”
“哪個?”
“我的身份,還有,我仍保留理智這件事。”
“剛才不是說過了麽,氣息。”
路明非說。
“在你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就聞到了你身上的氣息,就像是爛掉的蘋果。”
“至於理智。”
一人一怪物對視。
“看眼神不就好了?”
“我見過真正死侍化的眼神。”
“和你不同。”
“原來如此。”
怪物伸出長舌舔舐斷臂傷口,舌麵密布猙獰倒刺,傷口血肉模糊。
“不愧是殿下,就算放眼組織,強大如您,也是主教級別的存在吧。”
“主教?”
怪物咧嘴露出匕首似的尖牙。
“還記得拉斯維加斯的教堂麽,殿下。”
路明非麵露回憶的神色。
拉斯維加斯麽,他在酒德麻衣給的資料裏看到過,卡塞爾的S級曾在這座城市執行任務,其中好像就有提到……
路明非了然。
“你是教會的人。”
怪物矜持的行禮。
“正是。”
惡風襲來。
路明非一腳踹飛這頭怪物。
盡管經曆拉斯維加斯任務的是此方世界的路明非,和他九州閻羅無關,但資料記載裏教會的所作所為,讓路明非很是不爽。
“你們不是躲起來了麽?”
“誰給的勇氣,敢出現在我麵前。”
怪物砸翻一堆垃圾桶,嘔出粘稠的事物。
他撐著地麵站起來,臉上還掛著笑。
“真……真厲害啊。”
“不可思議。”
“您還沒有接受洗禮。”
“居然就有這麽恐怖的力量。”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路明非抓著怪物脖子貫到地上,恐怖的力道使得地麵破碎,出現大量蜘蛛網似的裂紋。
“你想死麽。”
怪物劇烈咳嗽,看著路明非,黃金瞳充滿癲狂。
“哈哈哈。”
怪物笑起來。
“殿下,看看你的眼睛吧。”
“多麽完美的力量。”
“多麽強大的血統。”
“您生來就應該站在我們這一邊。”
“毫無疑問,未來是屬於我們的。”
路明非麵色平靜,手指逐漸收緊,怪物的鱗片發出鋼鐵扭曲般的聲音,這個神父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可以在死侍化的同時保持理智,他全身的防禦遠超混血種。
路明非突然撤手,化作掌刀,砍在怪物後頸。
怪物眼一翻就此暈厥。
路明非靜靜的觀察。
許久,怪物也沒有恢複人形的跡象。
這家夥是怎麽變成這樣子的?
不可逆的麽?
執行局的人小心翼翼追了過來。
路明非注意到他們的動靜。
“來的正好,這家夥就交給你們了,運走的時候小心點,他很危險……”
“不許動!”
路明非的話還未說完,被這一聲冷嗬給堵了回去。
幾個黑風衣的執行局專員將他團團圍住。
他們的手放在刀柄上,亮起的黃金瞳緊緊盯著路明非,偶爾瞥一眼失去意識的怪物,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路明非的身上。
路明非揚起妖刀。
專員們如臨大敵,擺出進攻姿態。
路明非將妖刀還鞘,專員們暗暗鬆了口氣,原來不是要打。
擺出包圍圈是他們的本能,長期行動合作的習慣,但包圍圈形成後專員們就有些茫然了,接下來怎麽辦,和眼前這位打麽?少年和怪物的戰鬥一幕幕震撼身心,他們之中無論哪個都不是專員們能應付的,太強了。
好在他們的主心骨還在,番隊長堅定的看著路明非。
“放下武器!”
“請隨我們走一趟。”
路明非皺眉。
“你沒搞錯吧。”
“要我放下武器?”
路明非指著怪物。
“你看看這個。”
“我跟這樣的家夥打,有什麽問題。”
番隊長匆匆瞥了眼怪物,目光又鎖定路明非。
“這裏是源氏重工。”
番隊長說。
“你在這裏戰鬥,有經過批準麽?”
“戰鬥還需要你們批準?”
番隊長理所當然的點頭。
“還有。”
他沉聲說。
“我懷疑你與大小姐失蹤的事情有關,為了避免麻煩,還是和我們走一趟比較好。”
聽到這話,路明非都笑了。
“搞清楚啊。”
“我連你們大小姐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就和她失蹤這件事扯上關係了。”
路明非覺得很好笑,不過……
他搖著頭,吐出一口氣。
“算了。”
“聽起來,是下午這裏剛有人戰鬥,就被我給碰上了。”
“你們的大小姐還失蹤了。”
這種事,“算我運氣不好吧。”
“你們懷疑也有你們懷疑的道理。”
“隻是啊。”
路明非踢了踢怪物。
“不覺得這家夥的嫌疑更大麽?”
番隊長點頭。
“所以,還請兩位都隨我走一趟。”
真麻煩。
路明非本想拒絕,忽然念頭一動。
“隨你去的話,能見到源稚生麽。”
“很抱歉,少主的意誌,我無法猜測。”
“不過。”
番隊長說。
“以您的實力,少主很大概率會親自見上一麵。”
“這樣啊。”
路明非沉吟。
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生,最近路明非已經聽到太多次這個名字,似乎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路明非很是好奇,想見上一麵。
也是為此才在抵達東京的第一時間來到源氏重工。
如果走一趟能漸漸這人,路明非覺得還不錯。
反正高天原一時半會也沒什麽頭緒,閑著也是閑著,漸漸此方世界的強者,也不枉來此走過一遭。見識各色強者,這是路明非在九州時便養成的習慣了。
與他們的戰鬥,能幫助路明非踏上更高的道路。
一念及此,路明非點頭。
“也行,走一趟就走一趟。”
“別忘了跟源稚生說。”
“就跟他說我來了,源稚生知道怎麽回事。”
“還有,這家夥……”“”
路明非踢著怪物。
“你們最好審一審,他來頭好像也不簡單。”
番隊長不置可否,側側頭,一個專員奉上合金手銬,番隊長看到此人顫抖的雙手,微微皺眉,轉念一想也能理解,畢竟麵對的是真正的怪物。
番隊長取過手銬,當啷當啷的響。
路明非臉色冷下來。
“什麽意思。”
番隊長低垂著眼,打開手銬,走向路明非。
“跟我們走一趟。”
路明非看看手銬,看看他,笑了。
“你想銬住我。”
“洗脫嫌疑前,這是必要的程序。”
“所以,你要銬住我了。”
“嗯。”
執行局專員們反複吞咽著口水,額頭滲出冷汗,咬著牙,跟隨自家隊長的腳步,圍攏向路明非。
盡管有的人確實不明白自家隊長為什麽一定要做到這種程度,但無論如何,相信隊長就是了。
番隊長看起來很平靜,隻是他的後心,已滿是冷汗。
在他的感覺中,自己麵對的根本就不是什麽人類,這個看似清秀的少年外表下,或許藏著一頭難以想象的恐怖怪物。
但是少主說了。
不擇手段。
番隊長下定決心,努力控製著雙手的穩定。
打開的手銬伸向路明非雙手。
路明非握住了。
番隊長心中咯噔一下,隻覺得自己的心在不停往下沉去。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這個以碾壓的姿態和怪物戰鬥的少年,一旦開始反抗,自己這些人,還有勝算麽?
不,勝算什麽的太奢侈了,應該說,還有活下來的希望嗎?
番隊長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
有這麽一瞬他就想啊,會不會真的是自己太衝動了。
明明這個少年已經答應了走一趟,不必用到手銬,禮數周到的請回去,或許將是截然不同的發展。
但這樣的念頭出現的瞬間,就立刻被番隊長自己給掐滅。
萬一,萬一大小姐的失蹤就是和這人有關呢!
賭不起。
手銬的材質是蛇岐八家最高端的研究成果,執行局專員對鬼特用,哪怕是開始死侍化的鬼,也無法掙脫。
可惜了。
番隊長暗暗想。
如果這人不反抗的話,一旦銬住。
番隊長還是不甘心,於是開口。
“我勸你,最好想清楚。”
“反抗我們就是反抗蛇岐八家。”
“在這個國家反抗蛇岐八家意味著什麽,你知道麽!”
金屬在扭曲,番隊長循聲看去,就見到少年握著手銬,幾下揉搓,蛇岐八家引以為傲的研究成果,他們眼中堅不可摧的材質,就這樣任由少年搓扁揉圓,爛泥一般。
番隊長眼中充滿了震驚。
“蛇岐八家麽?”
“你們比我想象的還要傲慢。”
路明非隨手把不成樣子的手銬扔在地上。
這團廢鐵和地麵碰撞,彈起,滾動,每一下聲響,都像是敲在番隊長極其隊員的心頭。
“真掃興啊。”
“本來還想漸漸源稚生的。”
“說起來,你剛才是問我,在這個國家招惹你們蛇岐八家會怎樣,事麽?”
“老實說,這種話我聽多了。”
“不就是被追殺麽。”
路明非最後看一眼番隊長。
“記得給你們少主帶句話。”
“就說我來找過他了,接下來,換他找我。”
這是番隊長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他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路明非幹淨利落的出手,打暈幾個專員。
這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路明非還有功夫比較,心想神父的手段還是有些可取之處,如果換個人,除了自己以外的混血種碰上神父變成的怪物,或許會很棘手。
路明非順便敲斷神父怪物的四肢。
蛇岐八家這種地頭蛇勢力,路明非見得多了,他們的行事風格往往傲慢又霸道,隻是和他們比起來,路明非對教會的印象就是純粹的壞了。
隻是,資料裏不是說教會在拉斯維加斯的那次行動後就銷聲匿跡了麽?
現在怎麽又主動冒出來,似乎還是為了接近我?
路明非想著神父之前說的所有的話。
對了,殿下。
從最開始神父就一直稱呼我為殿下。
除了他,我隻在一個人那裏聽到過這樣的詞。
風魔涼介。
他是這樣稱呼源稚生的,少主殿下。
路明非從一家服裝店出來,已換了身衣服。
“請慢走。”
導購小姐恭敬遞回信用卡。
服裝店外是熱鬧的東京街頭。
一輛輛拉著警笛的轎車呼嘯而過。
鉚釘裝跨著機車的暴走族轟隆直響。
路明非雙手插著衣兜,饒有興趣的聽著周圍人的討論。
“聽說了嗎,那邊死人了!”
“哪裏哪裏?”
“好像是極道仇殺吧。”
“好可怕!”
路明非笑了笑。
說清楚啊,他下手可有分寸了,隻是昏迷而已,一個人都不會有生命危險。
“高天原……高天原……”
路明非低聲喃喃。
路明非在桑尼號上醒來時,隻記得一個聲音叫他去東京,去高天原,然後是找到什麽。
那個聲音到這裏就斷了,具體讓路明非找到什麽也不清楚,無論怎麽回想也想不起來。
或許,隻要到了高天原,自然而然就能想起來了吧。
路明非對自己說。
但高天原又在哪裏呢?
這是日本神話裏神明居住的地方,傳說的話虛無縹緲,但是出雲國一行叫路明非意識到,這個國家的傳說大概率都是有著龍類和混血種的影子。
既然八岐大蛇是純血的龍,天叢雲劍是神話的煉金器具,那麽斬殺八岐大蛇的須佐之男,有沒有可能也是龍類,或者混血種?
那麽他們居住的高天原,應當真實存在。
尼伯龍根麽?
路明非想。
龍類居住的地方,怎麽看都是尼伯龍根的可能性比較大了。
路明非看看門牌。
前麵就是酒德麻衣給的安全屋了。
街邊是書店,一個年輕的女孩坐在門口的收銀台,電視機裏在播放新聞,主持人語氣嚴肅的宣讀,屏幕下方是一張少年人清秀的麵容。
路明非一頭紮進街機廳。
對過暗號,街機廳老板恭敬的將他引入裏屋。
“大人,有人已候您多時。”
“嗯。”
是酒德麻衣吧。
路明非想。
他的五官無聲無息變化,細微調整後,恢複路明非的本來麵目。
既然是件酒德麻衣,就沒必要繼續易容了。
路明非想著與酒德麻衣說說在源氏重工的事,當做談資。
真叫人哭笑不得。
大小姐失蹤關他路明非什麽事,自己今天剛來的東京好不好。
還要給他路明非上手銬,哈哈哈。
接頭人推開門,躬身退向一旁。
路明非還笑著。
就見到屋內一身紅色巫女服的少女向他看來。
在見到路明非的瞬間,那女孩一雙眼裏的星河都是亮了。
她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