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特垂頭喪氣的離開了賭場,剛剛的挫敗感讓他的精神萎靡不振。

聽著周圍的喧鬧與大笑,這一刻他理解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唉。”他重重歎了口氣,轉身邁入了巷子裏。

身無分文的他來今晚去何處落腳都不知道。

他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所以從來攢不下什麽錢。

而吸取了過往的教訓後,他也無法從賭桌上贏的盆滿缽滿。

人天生自帶的嫉妒,是不會允許一個‘大贏家’安然無恙的走出賭場的。

今天還將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費給輸了個精光。

沒錯。

作為一個賭術精湛的卡牌大師。

崔斯特很缺錢。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又歎一口氣:“這樣子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他有點想念曾經的時光了,想念曾經和那個人無拘無束的冒險的日子。

自從少了他之後,自己似乎常常會落入這種落魄境地。

走入巷子後,吵鬧的聲音便漸漸遠去,稀疏的月光鋪灑在巷子裏,崔斯特駐足停了下來,袖中一張特殊的卡牌滑落,而雙眼則是警惕的看著前方紅發如火的女子。

“你覺得是你的施法快,還是我子彈快?”

莎拉嘴角上揚著,打量崔斯特一眼,“這麽久不見,看來你混的不怎麽樣啊。”

崔斯特發覺似乎她沒有惡意,至少不是像上次那樣,氣勢洶洶的直接打了過來。

二人不是第一次見麵了,上一次相遇,是對方以賞金獵人的身份前來追捕他。

見識過對方的厲害,崔斯特按捺住了催動卡牌能力遁走的想法。不慌不忙的笑了笑:“厄運小姐還是如上次一樣美麗動人,就是不知如今這幅落魄的我,能值幾個賞錢?”

“放輕鬆,這次我不是來抓你的。”

莎拉抬起兩隻手,上麵空空如也,隨即她道,“而是帶著一個大單子來找你。”

“我?為什麽是我?”崔斯特將手上的卡牌送回袖中,發出了疑問。

“因為你是為數不多從我手裏逃脫的人。以你的特殊本事,這件事想來隻有你能做到。”

莎拉淡淡的笑了笑。

她的話還是讓崔斯特有幾分自得的,他的嘴角不自覺勾起,吹噓道:“那確實,整個符文之地都沒有能困住我的地方。說說吧,想讓我做什麽?”

“我喜歡你的這種自信……我要你兩日後,潛入普朗克的倉庫,將一把匕首偷出來交給我。”

莎拉也不墨跡,直接開口。

她的話音落下,崔斯特臉上的笑容卻僵住了,他訕訕的笑了笑:“如果我沒聽錯,你是說普朗克?”

莎拉點頭道:“整個比爾吉沃特沒有和他重名的人了。”

“別開玩笑了,那家夥可不是好招惹的,我這小身板可遭不住他的報複。”崔斯特退了一步,不斷搖頭。

“這世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莎拉挑眉看了他一眼,隨即輕笑道,“你不妨聽聽報酬。”

崔斯特安靜的等待著他期待的內容。

沒錯,這世上難不成還有他不敢做的事?

無非是價格沒到位而已。

雖然普朗克的確不好招惹,但他崔斯特也不是浪得虛名。

作為曾經風光無二的江洋大盜,偷東西這種事,才是他真正專業對口的地方。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把匕首出自諾克薩斯大家之作,價值相當不菲。”

莎拉十分坦然的說著,看到崔斯特亮起的眼睛,她笑了聲:“不過整個比爾吉沃特都沒有敢吃下它的人。但我敢,我已經找好了願意買下這把匕首的客戶,屆時可以分你一半的報酬,三千枚金幣。”

“三千枚?”崔斯特呼吸一頓,感受到了自己跳動的心髒,訴說著心動。

三千枚金幣,足夠他花上很長一陣子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麽多的錢了。

普朗克又如何?

等到自己將東西偷出來,領了錢。他發現的時候,自己已經乘船去往瓦羅蘭大陸了。

這筆單子,完全可以接!

當即,崔斯特的心中,就做出了判斷。

看出他做好了決定,莎拉便繼續道:“等你將東西偷到手,立即來找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領了錢你盡管離開,這是定金。”

說著,她直接拋出了一個頗沉的袋子。

崔斯特下意識的接住,不用去數,他就能感覺出來,裏麵至少有兩百枚金幣。

“你又怎麽確定我不會拿了這兩百金幣就跑?”

“除非你再也不回比爾吉沃特了。而且,你顯然不是這種鼠目寸光的人。”

莎拉語氣平靜的笑了笑。

“你看人挺準的。”崔斯特臉上的笑容也真切實意了幾分,他問道,“兩天後,東西到手,我去哪找你?”

“屠夫之橋,不見不散。”

莎拉說完轉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

而崔斯特則是再次感受了一下手裏錢袋的分量,看來自己馬上就要告別窘迫的日常了。

沒辦法,這筆錢出現的太是時候了,完全是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價格。

離開巷子。

莎拉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等候的路奇,臉上的笑容自然了許多:“做的不錯,沒想到你真能贏光他的錢。”

路奇瞥她一眼:“合著你一開始就沒這個打算?”

“誰說的?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如果你不把他的錢贏光,那他也不會答應的那麽容易。”

莎拉朝著路奇眨了眨眼,好似單純善良的小女孩一樣純真。

“行吧,那我也算沒辜負你的信任。”路奇語氣淡淡的打了個哈欠,“接下來你有什麽安排?”

“接下來,就等兩日後的好戲開場了。”

莎拉目光閃爍起來,在夜晚也異常的明亮。

……

時間一晃,兩日已過。

夜晚降臨,整個比爾吉沃特依舊燈火通明,港灣碼頭處更是熱鬧非凡。

華雷斯的船快速的靠岸,下了船之後,他一刻也沒有停息,直接朝著普朗克所在的冥淵號飛奔而去。

而他的姘頭,則是後跟著下了個船,麵色蒼白像是遇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一樣,慌忙的跟上了華雷斯。

出事了!

出大事了!

此刻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任憑她做夢都想不到。

普朗克的藏寶之島,竟然遭竊了!

冥淵號上,船員們依舊處於狂歡之中,連續三日的狂歡讓他們的精神處於狂熱狀態,酒桶被開了一桶又一桶。

除此之外,還有歸附於普朗克的幫派成員,比如鐵鉤幫、花臉幫、尖刀幫,這三個幫派都是在藍焰島名頭不小的幫派。

其中最屬鐵鉤幫臭名昭著,號稱普朗克的死忠走狗,為惡不做,以殺人為樂。

華雷斯匆匆的上了船,連一眾船員的招呼聲都沒有回應,直奔普朗克的船長室。

這讓船員們有些納悶,不知華雷斯何事這麽著急。

而華雷斯能不急嗎,他不敢想象普朗克得知這件事後會怎樣,更不敢想象自己隱而不報的下場又是怎樣。

“船長,船長!出大事了!”

推開船長室的門,華雷斯連聲高呼,聲音沒大過外麵的狂歡聲。

船長室內,普朗克正削著橘子吃,看到華雷斯驚慌失措的樣子,冷峻的眸光朝他看了過去。

華雷斯咽了口唾沫,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發現後麵跟上來的馬西莉關上了門,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道:“島上的寶物們……全被盜走了!”

話音一落,‘噗嗤’一聲,普朗克一手捏著的橘子,被捏爛當場,果肉汁水灑落一地。

他的如鷹目光變得冷如冰山:“你說什麽?”

華雷斯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隻得又重複一遍:“所有寶物,都不見了!”

跟進來的馬西莉幾乎跪在了地上,哭訴道:“我們上了島,帶著箱子準備藏進湖裏,可是半天沒見反應,於是派人下水查看,所有寶箱都不見了!”

她越說,就越感覺房間內的溫度降低。

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就看到了普朗克一雙薄涼的目光,其中湧現出無盡怒火。

他的表情還是平靜淡漠,但她卻無比了解,此刻的船長,內心的怒火已經燃起來了。

普朗克站起身,聲音冰冷的問道:“克魯呢?”

那是他千辛萬苦找來的守護獸,實力超群,等閑人過去隻有送餐的份。

有它在,就算島被發現了,寶箱怎麽可能丟?

華雷斯趕忙回道:“克魯也消失不見了,湖裏根本沒有它的影子,我們怎麽呼喚它也不出來。”

馬西莉沒底氣的道:“一定是,逃走了……”

“放特娘的屁!”普朗克胸腔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直接出現裂紋,“克魯是老子從小養在身邊的,趕都趕不走,怎麽可能逃!但是,不排除有人將它引走了。”

他沒有咆哮出來,隻是壓抑著嗓音,顯得低沉陰狠。

馬西莉被嚇得渾身顫抖,幾乎都要哭泣出來。

“說起來,船長,我在湖中,找到了這個……”

華雷斯此時趕忙起身,遞上了一張撲克牌。

這撲克牌比尋常的要大一點,而且材料特殊,背麵刻著奇特的花紋,顯然不是用普通的紙製作的。

普朗克接過撲克牌,左右打量,眼中陰沉不定。

華雷斯和馬西莉,都是他信任的手下,他們也沒膽量欺騙自己。

這時,馬西莉聲線顫抖的道:“船長,這卡牌,我有印象……”

“說。”普朗克的目光立即朝他看去。

“近來比爾吉沃特多了幾條懸賞,其中就有這個卡牌的主人,應該是個叫做崔斯特的家夥。他很會偷東西,因此得罪了幾個人,發出懸賞抓捕他。而在犯罪現場,留下自己的卡牌,就是他的手筆。”

馬西莉連忙將自己知道的盡數講出。

她這麽一說,華雷斯也有了印象。

相比起普朗克並不關注比爾吉沃特的無名小卒,他通常隻在意自己在懸賞榜上的酬金是不是又變高了。

但他們不同,會時有留意懸賞榜上的內容。

他的確有看到過,這個崔斯特的懸賞。

“崔斯特……這個狗雜碎……”普朗克將手裏的卡牌捏成了一團,陰冷的眼中透出翻湧的怒火。

“給我找!務必找到他!我要他挫骨揚灰!”

他一字一句的咬牙道,仿佛將胸前的怒火嚼碎了一樣。

從來沒有人!

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囂張的,挑釁他!

……

鼠鎮。

這裏是普朗克管轄的地盤,同時也是鐵溝幫的領地,相當於他的基地一樣,被譽為比爾吉沃特的禁地。

凡是擅闖這裏的,幾乎連盤問都不會,直接動手。

臭名昭著的鐵溝幫以殺取樂,此刻即便有一部分去參加碼頭的狂歡了,但還是留下了一部分成員巡邏。

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忍受著各處散發的惡臭,崔斯特拉低了帽簷。

他不是個擅長戰鬥的人,通常也不會一些殘暴刻薄的家夥正麵交手。

在此之前,他已經踩過點了,也已經找到了主倉庫的位置。

偷了東西就走,被發現會有很大風險,但不被發現就好了。

等到不遠處巡邏的幾個鐵溝幫成員走遠,崔斯特立即展開了行動。

月亮沉入濃雲,陰影捂住整個碼頭。巨大的板條箱隨意地堆砌在港口各處,成為潛行的絕佳掩護。

主倉庫的屋頂上有幾個拎著手弩的人影,應該是夜哨。但他們正敞著嗓門聊天,動靜大得跟罵街一樣。自己就算是渾身掛滿鈴鐺一路跑過去,這些蠢材也聽不見。

崔斯特心中暗自嘲笑一聲,貼近大倉庫的窗戶,往裏麵看去。

大倉庫裏還有小倉庫,每個倉庫都存放著不同的東西,那把匕首就在其中一個。

經過觀察,他已經知道了是哪一個,但現在的問題是,每個倉庫的門口都有鐵溝幫的守衛把守。

不過這個難不倒他。

一張紙牌從袖子裏彈進手中,在崔斯特的指間輕快地來回翻轉。他已經這門手藝已經練得跟呼吸一樣自然。

這一步異常的輕鬆。

隨著紙牌漸漸亮起,崔斯特也放開思緒,任由自己的精神飄離。無數影像開始浮現在他的眼前,巨大的壓迫感隨之而來,幾乎要把他摁倒在地。

他半閉著眼,集中起精神,在層層疊疊的畫麵裏找到了目的地。

一股熟悉的躁動一下子頂到心口。身形晃動,一片狂亂的光影撲麵即逝。崔斯特已經站在了倉庫裏。

這裏麵黑黝黝的,什麽也看不到,外麵把守的那個人更不知道已經有個人鑽了進來。

手臂晃了晃,崔斯特的指縫之中又出現一張卡牌,發出微弱的熒光,勉強照亮了四周。

而他也順利的找到了自己此次的目標,將眼前的盒子掀開,黑色的天鵝絨底座上,躺著一把鑄造精美的匕首。

“簡單。”

心中笑了一聲,崔斯特伸出手,打算將東西帶走。

“哢登——”

崔斯特動作僵在原地,他聽到了耳熟的聲音,像是一把霰彈槍打開了保險栓。

他將卡牌朝前了一點,露出了兩個黑洞洞的槍口,此刻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強烈預感。

“崔斯特,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傳出,低沉沙啞。

隨著卡牌抬起,將他戲謔的臉龐照了出來,那麽的熟悉,但滄桑了一些。

格雷福斯。

一個他永遠不會忘記的人。

那段封塵的記憶快速的在他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他曾與格雷福斯是配合無間的合作夥伴,號稱符文之地的江洋大盜,他們蹤的跡遍及東北部沿海城鎮以及更遠的地方。

每次出老千、每次大劫案、每次瞞天過海……他們將所有人甩的團團轉。

直到有一次,他們一直以來的好運,用光了。

格雷福斯被執法者活捉,崔斯特隻能拋下他自保脫身。

事後得知格雷福斯被扔進了令犯人聞風喪膽的監獄“保險櫃”,而崔斯特想了很多種辦法,都沒能將他營救出來。

最後不得不放棄,開始輾轉各地。

這一分別,就已是數年之久。

而這些年裏,格雷福斯在保險櫃裏經受慘無人道的折磨,他光是想到這個當年拋棄他甚至出賣他的家夥在外麵瀟灑,心中就恨的難以言喻。

“馬爾科姆,你在這站了多久?”崔斯特臉上露出抹驚喜的笑容。

做作的不成樣子,他甚至眼中連一點恐懼都沒有。

“少廢話,我隻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

格雷福斯眼中發狠,抬起霰彈槍對準麵前的臭臉。

“何必舉著槍呢?老朋友見麵,不至於吧。”崔斯特臉上還是帶著不慌不忙的笑容,聲音輕的像是哄睡的人。

格雷福斯和沒聽見似的,冷眼瞧著他:“告訴我,為什麽你當時自己跑了?十年,你知道我這十年怎麽過來的嗎!”

他沉著嗓子低吼出聲,雙目瞪大如銅鈴,夾雜著怒火與恨意。

“聽著,馬爾科姆,我很高興能再見到你。但無論是場合還是時間,都不是聊天的時候。”

崔斯特臉上帶著微笑,或者說從來就沒消失過。

“別叫我這個名字!”格雷福斯繼續低吼,像是失去理智一樣,“馬爾科姆已經死了,你選的!當初為什麽出賣我?他們給了你多少!”

崔斯特深吸一口氣:“你為什麽會這樣想,你知道當時的情形……但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

他的手指動了動。

哪怕分開這麽多年,但格雷福斯還是最了解他的那一個,他清楚的知道這家夥馬上就要用那些紙牌逃走了。

於是,在一張卡牌出現在崔斯特指尖翻飛,格雷福斯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突兀且清楚的槍響傳出,子彈穿過卡牌將其轟成了碎屑,險些還有崔斯特的手。

“蠢材!”崔斯特狂叫起來,歇斯底裏的怒吼道:“你要把所有人都招來了!你知道這狗屎地方是誰的地盤嗎?!”

“你覺得我在乎這些?”格雷福斯重新裝上子彈,“如果你知道我在監獄裏過的什麽日子,你就會特別理解我現在的心情。”

“我理解你妹,蠢貨!”

崔斯特簡直服了這個腦子裏隻有一根筋的家夥。

他看著倉庫的門被推開,至少十幾個鐵溝幫的成員叫嚷著衝了進來。

他一直都在試圖安撫這個不穩定因素的情緒,但結果和他一開始想的那樣糟糕。

他明明已經預料到了,可還是不切實際的抱有一絲幻想。

現在他的幻想破滅了,這家夥從來不會動腦子思考,和十年前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