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下,貝蕾亞猛地從回憶中驚醒。
臉頰早已被淚水染的一片濕潤,她記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
成為現在的貝蕾亞之前的記憶。
弗拉基米爾,這個名字,以及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此時深深的刻在了貝蕾亞的腦海中。
她再也不會忘記,熊熊燃燒的恨意在她胸腔翻湧,幾乎讓貝蕾亞再度陷入失控。
但是,直到娑娜的音樂聲繼續傳來,漸漸地使她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米麗莎……”
貝蕾亞喃喃自語。
娑娜一邊彈奏,一邊輕歎了一口氣,她無法知曉貝蕾亞的所有回憶,但僅是感受到了一部分,就知道她遭遇了什麽。
而同一個帳篷裏,拉克絲等人皆是在娑娜的音樂下,感受到了貝蕾亞內心的傷痛。
等到音樂停了下來,貝蕾亞看向了娑娜,開口道:“謝謝你。”
如果不是她,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將這些回憶記起,可能永遠都無法知道,在變成如今這幅樣子之前,她還是一個正常的人。
恢複了記憶後,貝蕾亞看起來更理智了,或許她的心智已經恢複到了正常人。
但與正常人不同的是,她更加強大,她如今已經與血魔法融為一體,獲得了超常的能力。
當她取下血石枷鎖後,埋藏在貝蕾亞心中的仇恨將會被喚醒。
弗拉基米爾。
貝蕾亞握緊拳頭,發誓自己一定要複仇。
……
就這樣,貝蕾亞正式的加入了德瑪西亞的軍隊。
不可否認,她絕對是一個超強的戰力,接下來的幾場戰鬥,有她的加入,可以說更加輕鬆了許多。
而自己派出的最強活體武器,反被德瑪西亞利用,帶回來屠殺諾克薩斯人,這一個消息讓無數諾克薩斯軍官感到驚恐。
親眼目睹一切的他們,簡直難以想象。
就連諾克薩斯,都需要嚴加看管的貝蕾亞,在德瑪西亞的軍隊中,卻無比自由。
他們難道就一點不擔心,會被這個瘋子反噬嗎?
諾克薩斯的軍隊連連戰敗,壞報接二連三的傳回主城,德瑪西亞即將翻越交界點山脈的消息更是讓無數人感到驚愕。
翻過這座山,隻要再往前繼續走,他們接下來要抵達的,便是諾克薩斯廣闊的平原了。
至此,諾克薩斯在西邊延伸出去的領地,幾乎已經全被德瑪西亞占領。
此舉放眼帝國的曆史,也是頭一回。
諾克薩斯主城。
秋季的到來,使得主城的上空,時常處於陰天,總是一副風雨欲來的趨勢。
陰天籠罩著這座有著悠遠曆史的城市,呈現出各個不同的街區、街道看起來如同一座圓盤,向著四麵八方擴散,特別的白灰色高牆奠定了這座城偏暗的主色調。
這裏可能凝聚著從瓦羅蘭大陸甚至周圍兩個大陸的人,他們種類豐富,皆是為了帝國崇尚的武力公平,在諾克薩斯強大的包容性下,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不過,隨著德瑪西亞的消息不間斷的從西邊境傳來,也使得主城裏有著一種躁動不安的氛圍。
達克威爾連連打出的差牌,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不滿。
不過這些聲音很快的便被鎮壓了下去。
而在主城的權力中心。
達克威爾已經無法安心的坐在王座之上,他麵色陰沉的來回踱步,心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幾分焦急。
下麵的大臣們不斷的交頭接耳,小聲議論,商討著對抗德瑪西亞的方法。
然而達克威爾已經等了很久,很是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冷聲道:“今日會議就此作罷,繼續加固前往邊線的守軍,盡可能拖延德瑪西亞軍隊的時間。”
沒錯,他此時已經不敢放言說擊退德瑪西亞了。
而是盡可能的拖延。
他現在需要時間,需要很多時間來做準備。
散去會議後,達克威爾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寢宮,隨後拿出了一根白色的蠟燭,接著將其點燃。
“唰”的一下,蠟燭冒起了一股幽異的綠光,不斷的搖曳著。
達克威爾深吸了一口氣,耐心的等待,手指則是下意識的敲擊著椅子把手。
現在的他,不得不急了。
此時他要麵對的,不光是德瑪西亞一路打來的大軍,更是還有壽命將至的嚴峻問題。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減少,他愈發渴望起生命的延長。
可是,他現在就像是被德瑪西亞困住了一樣,不解決這個問題,其他問題也無法解決。
“看來你又有什麽壞消息要告知我了。”
驀然,一道輕柔的聲音從達克威爾身後傳來。
他轉過身去,就看到一個身形高挑,但躲藏在鬥篷下的女子出現在了房間。
不是前幾回說話的白發老者了,但無所謂,他隻要知道,這個就是蒼白女巫即可。
他見過蒼白女巫用不同的樣子出現,所以也不在乎她的麵容。
隻是麵色陰沉的說道:“這一次派出去的活體武器,全都被德瑪西亞摧毀,根本沒能阻擋他們。”
蒼白女巫毫不意外的接過話道:“這個在意料之中,畢竟這次的德瑪西亞超乎了我們的預料,連賽恩都被他們擊敗了。隻是十多個活體武器,更不在話下,我們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
“可問題就是這個!”達克威爾看著她,“他們連一點時間都沒拖到,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德瑪西亞的大軍正在翻山越嶺的朝我們的平原打來。最主要的是,他們不知用什麽手段,反而利用一號攻向了我們。”
這話倒是讓蒼白女巫意外了一下,她短暫的安靜了片刻,道:“你是說,他們反而控製了一號?”
“不錯,邊線傳來情報,她如今已經殺瘋了,不知多少將士死於她手。你不是說,這家夥難以控製嗎?德瑪西亞是怎麽做到的?”
他的語氣像是在質問蒼白女巫。
自家研發的武器,反被敵人利用,這問題可太嚴重了。
蒼白女巫道:“這個我也挺好奇的,看來我得去找發貨商問問原因。”
“你能別再這麽悠閑了嗎?時間,到底還要多少時間?那個巨像的克製方法你搞出來了嗎?”
達克威爾意識到自己越說越急,但他已經無法保持冷靜了。
“我理解的心情,但你要知道,我們是一條船上的。”
蒼白女巫語氣不變,保持著一種優雅的平靜:“這些時間我一直都在嚐試,應該用不了幾天了。同時,更多的活體武器也在打造,這次的數量足夠你用一段時間,等到解決了這個問題,你再安心的去尋找你的不老藥。”
達克威爾盯著她,看了幾秒後,冷靜下來:“好,我等你的辦法。”
“時間不多,我先走了。”
蒼白女巫話音落下,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達克威爾看著安靜下來的房間,拳頭不自覺的握緊,陰沉的目光閃爍著憤怒的火焰。
“該死的德瑪西亞,我一定不會輕饒你們的。”
……
畫麵一轉。
樂芙蘭已經出現在了一條幽暗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一眼看去隻能看到深邃的黑暗,仿佛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注視著她一樣。
輕輕打了一個響指,走廊的牆壁上,忽然‘唰~唰~唰~’的亮起了一個個火把。
她邁步走在走廊之上,卻未發出一點聲音。
最近她的確挺忙的,又要研究對付那座巨像的魔法,又要幫助吸血鬼製造活體武器。
每一項工作都需要不少的時間與精力。
即便是她,也無法避免。
這也導致,她也暫時無法去過多了解外界的信息。
畢竟他們還需要達克威爾坐在那個位置上統帥四方,直到找到下一任繼承人之前。
給他製造一些危機感是沒有問題的,但也不能再放任德瑪西亞繼續這麽打下去了。
走在走廊之上,樂芙蘭目光微微閃爍。
雖然剛開始想的時候挺簡單的,但深入了解後,才發現那座巨像的原理遠比想象中的複雜太多。
否則根本用不了這麽長的時間。
不過她最近已經找到了靈感,再過幾天就能讓對付巨像的魔法出世了。
走著走著,樂芙蘭的耳邊已經能聽到一些哭嚎的聲音,夾雜著痛苦、絕望、瘋狂。
仿佛從地獄中傳來一樣。
樂芙蘭麵色不變,緩緩走下旋轉的樓梯,來到了下一層。
這裏如同地牢一般,一扇扇鐵門排列,其中便關押著新一批的活體武器。
而在地牢的盡頭,一個穿著貴族服飾的白發背影,正在稍顯忙碌的調配著什麽,不過即便如此,他的動作依舊散發著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優雅。
樂芙蘭朱唇輕啟道:“西邊的軍隊又吃了敗仗,你的那些傑作連一點動靜都沒鬧出來,達克威爾剛找我訴苦完。”
話音落下,男子轉過身來,他的膚色很是蒼白,身形纖細,滿頭白發全都梳到腦後。一雙眼眸如同爐中餘燼般透著暗紅。
他波瀾不驚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說道:“下次走路發出點聲音,別和鬼一樣。我很不喜歡你這種趁人不注意忽然說話的方式。”
樂芙蘭輕笑道:“真可惜,我還蠻喜歡這樣出場的。”
從她身上收回目光,弗拉基米爾繼續忙起手中的事,他正調製著什麽,往手中拿著的三角杯裏一點點的撒著細粉,杯中則是一種顏色暗紅的**,看不出一絲雜質。
哪怕是剛才的細粉,都在轉瞬間吸收。
一邊,他的淡淡的道:“那些實驗品稱不上傑作,隻是第一批製造的不入流貨色而已。無法對抗德瑪西亞,本來不就在你我的預料之中嗎。”
樂芙蘭聞言,笑道:“是嗎?一號也是不入流的嗎?”
“一號?”弗拉基米爾又轉過了身,微微閃爍的紅色眸子看著樂芙蘭,“你這次連她也派去了嗎?”
“當然了,她被關在小黑屋裏太久,我便想著讓她出去活動活動。”樂芙蘭慢慢說道,“隻是沒想到,這次發生了一點意外。”
弗拉基米爾淡聲問道:“什麽意外?”
樂芙蘭答道:“一號投敵了。”
這次,弗拉基米爾的眼中都出現了意外之色,接著微微皺起眉頭:“一號投敵了?”
這幾個字為什麽組合在一起,看著這麽別扭呢?
一號是他實驗中,第二個誕生的作品。
零號是賽恩。
他想以他對一號的了解,這幾個字聽著的確蠻匪夷所思的。
樂芙蘭道:“是啊,那孩子不知道收了德瑪西亞什麽好處,轉過來殺了不少諾克薩斯人。”
安靜的聽完之後,弗拉基米爾眉頭鬆展開來,並未表現出更多的在意:“這世間無奇不有,一號連我們的話都不聽,自然也不全是諾克薩斯一邊的。德瑪西亞想來是用特殊的手段控製了她,我更在意的是什麽手段。”
樂芙蘭問道:“那一號呢?你難道就不覺得可惜嗎?”
“有什麽可惜的?”弗拉基米爾看著她,表情平淡的道:“不可否認,一號對我的後續實驗,提供了很大的貢獻。但她也並不完美,也稱不上傑作二字。既然我可以製造出一個一號,那就可以再製造出更多的一號。我所擔心的,是她體內的血魔法,這個絕對不能被德瑪西亞掌握。”
即便那些剛剛接觸魔法的德瑪西亞人,成功解析血魔法的可能性不超過百分之零點一,但他也不想看到這種可能。
因為在他悠久的生命中,也曾見過這百分之零點一出現。
樂芙蘭靜靜的聽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的確是個無情的家夥,她的體內流淌著你的鮮血,某種意義來說,是你在世的唯一親人。”
這個說法,讓弗拉基米爾微微怔了一下,隨即淡淡笑道:“你說的沒錯,她是唯一一個擁有我之真血的,不過正因如此,我不能再讓她出現在這個世上了。”
他閉上眼睛,開始感受自己這幾滴真血的所在。
當初為了實驗成功,他不惜動用自己彌足珍貴的真血,雖然可以收回,但一號誕生之後,便與這些真血融為一體。
除非將她直接殺死,否則無法再收回。
這樣來看,的確是他給了一號生命,她的體內流淌著自己的鮮血。
親人嗎?
腦中閃過這兩個字,弗拉基米爾已經不記得對他來說,這是何等遙遠的詞匯了。
一個女孩的臉龐在腦海中閃過,弗拉基米爾順利的感應到了自己的真血。
血魔法絕對不能讓德瑪西亞掌握,所以即便無法收回這幾滴真血,弗拉基米爾也不允許它們被玷汙。
當初,一號體內的血魔法,是他親手刻畫的。
所以為了防止這樣的意外發生,他也悄然埋下了一顆種子,為了隨時隨地可以摧毀這一切。
弗拉基米爾的身上湧動起血魔法的魔力,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淡淡睜開眼睛,依舊透著那種高高在上的優雅與平靜。
樂芙蘭好奇的看著他:“結束了嗎?”
弗拉基米爾道:“會結束的。”
他的語氣中帶著毋庸置疑的自信,仿佛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樂芙蘭輕歎一口氣:“那以後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她瘋瘋癲癲的可愛模樣了?”
“這麽可惜的話,你完全可以下去陪她。”
弗拉基米爾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還有其他事嗎?”
於是樂芙蘭道:“達克威爾很急,他壽命快走到盡頭,然而又有強敵在前。我感覺再拖下去,他恨不得親自披甲上陣了。”
“急也要等著,他以為製造一個實力憑空暴漲十倍不止的兵器很簡單嗎?”
弗拉基米爾麵色淡然的道。
耳中傳來牢房中兵器們的哭嚎,比當初那個小家夥的難聽多了,樂芙蘭微微皺眉道:“他們永遠隻能這麽沒完沒了的吼叫嗎?”
弗拉基米爾目光平靜的說道:“這是使用血魔法的代價,想要凡人忽然獲得強大的力量,他們就必然要承受同等的代價。”
“以人類最為重要的智慧,換取可怕的力量,也不知是賺是虧。”
樂芙蘭嘴角勾著笑,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事,“你說,如果在你的這些作品之中。忽然出現一個,既擁有智慧,還獲得力量的存在,那它豈不是……和你一樣了?”
話語中的冒犯讓弗拉基米爾蹙眉看了她一眼,不過刻在骨子裏的涵養與高傲,並未讓他生氣。隻是淡淡的道:“這不可能,你要知道,血魔法在重鑄一個人的軀體時,會連同他們的腦神經也一並摧毀。強大的力量固然可以讓他們的肉體複原,但卻無法讓智慧也重新修複。”
“智慧是人類誕生以來最偉大的產物,它賦予了人類無法想象的可能性。正因如此,它也是獨一無二,最為珍貴的。同時它也是脆弱的,一旦被徹底摧毀,那即是無可挽回的損失。”
弗拉基米爾想起來自己曾經試圖去解析、探索人類智慧的奧妙。
比如,人為什麽,會誕生智慧?
人又為什麽會思考?
為什麽會想象出各種千奇百怪的事物?
為什麽人與人之間,會有聯動?
最後他放棄了。
因為他意識到,哪怕是自己,也是這‘智慧’之下的芸芸眾生,是它賦予了他思考‘智慧’的可能。
這就像是一個永遠無法抵達盡頭的圓,是不可探究的、不可理解的。
“即便出現你說的這種情況,你也要清楚。不要將我和他們,一概而論。我賦予了他們生命,對他們而言,我即是神。”
弗拉基米爾的眸中透著無上的高傲,那是一種站在生命的頂端,傲視所有一切的目光。
他的性格高傲到,已經不會因為樂芙蘭將他和一些實驗品比較而生氣。
樂芙蘭聽著,隻是嘴角露出一抹輕柔的笑意,目光閃爍起來。
她倒是挺期待,當有一天,這種情況真的發生,並且出現在弗拉基米爾麵前的時候,他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沒什麽事的話,就別打擾我了。告訴達克威爾,預計四天後,會有至少一百個活體武器。”
弗拉基米爾轉過身,繼續在實驗桌上,開始了調配。
後批次誕生的活體武器,已經不需要用到他的真血,隻需要經過特殊調製的藥劑。
……
位於交界處山脈。
德瑪西亞的軍隊正在行軍路上。
貝蕾亞一路上蹦蹦跳跳,活力煥發的跟著隊伍前進,表現的十分開心。
對她而言,最近這幾天,也的確是真的開心。
因為她有了很多朋友,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接納的感覺。
就在這時,她感覺心口一痛,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斷的湧現,讓她一下子頓在了原地。
拉克絲第一時間看到了停下來的貝蕾亞,不由得問道:“怎麽了嗎?”
貝蕾亞臉上的笑容消失,捂著心口,搖搖頭:“我感覺……很不好。”
話說完,她的眼神已經恍惚起來,直直的朝著後方倒了下去。
眼疾手快的奎因將她接住,卻嚇了一跳:“好燙!”
這忽然發生的情況,將路奇等人也引了過來,看著一瞬之間陷入昏迷的貝蕾亞,沒人清楚狀況。
但也來不及多想,先找了處平坦的地方讓貝蕾亞躺下。
路奇伸手放在她的額頭,的確感受到了一股驚人的燙意,猶如火燒一般。
而貝蕾亞此刻,正渾身經受著這種熱量。
他釋放出寒霜劍意,打算先想辦法幫助貝蕾亞降溫,但似乎並沒有起到效果。
貝蕾亞的表情出現了痛苦神色,仿佛正在極力忍受著什麽。
僅僅隻是過去幾秒,貝蕾亞體表的熱量,就已經達到了開始出現蒸汽的級別。
她蒼白的肌膚開始發紅,如同正處於蒸籠中一樣。
安妮不怕燙,於是伸出小手,放在了貝蕾亞身上,同時心裏拜托起了提伯斯,很快得到了答複。
接著不安的道:“貝蕾亞姐姐體內,一種可怕的魔法,正在自燃……等它自燃結束……”
接下來的話,安妮不敢說下去。
但誰都知道了結果。
自燃結束,貝蕾亞恐怕也會被一同人間蒸發。
雖然隻是相處了幾天,但人們都不討厭這個笑起來一口尖牙,性格卻無比直率單純的女孩。
此刻紛紛流露出了關心的神色。
“血魔法?”
安妮一說魔法,路奇就已經猜測出,很可能是貝蕾亞體內的血魔法在作祟了。
極有可能是貝蕾亞加入德瑪西亞的情報已經傳到了諾克薩斯那邊,他們也啟動了相應的應急手段。
那就是,摧毀貝蕾亞。
路奇的醫術卻對付不了這種魔法,一時間也想不出一個辦法。
“總之,先阻止這種自燃,至少不能讓它再繼續下去了。”
路奇看向娑娜。
娑娜點了點頭,立即開始彈奏起了靉華,一道道旋律散發而出,她的魔力也進入了貝蕾亞的體內。
她前些日子已經與血魔法有過接觸,當時就分辨出這是一種極為危險的禁忌魔法。
此刻,她更能清晰的感覺到,貝蕾亞體內,血魔法瘋狂運轉,不斷的壓榨著貝蕾亞的生機,隨時都有爆炸開來的風險。
她感覺到了貝蕾亞的所在,此刻這個女孩正被困在血魔法中,努力的與之對抗。
娑娜見狀,立刻加入了戰場,幫助貝蕾亞一同壓製血魔法。
但這股神秘的魔法何其強大,即便是娑娜,也感覺到了一種無力感。
她拖不了太久。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光灑落下來,散發著無比的溫柔,讓娑娜輕鬆了一些。
拉克絲無懼燙手的貝蕾亞,將手放在她的額頭,手掌散發出柔光。
光是一種無比奇妙的元素,它不僅具有極強的殺傷力,同時也朝著世間鋪灑光芒,帶給無數人希望。
此時的拉克絲,對於光的理解,更加透徹了幾分。
可即便有了拉克絲的幫忙,娑娜也知道,她們隻能拖延時間。
一切隻能靠貝蕾亞,因為這是她體內的力量,如果連她自己都無法駕馭,那麽誰也幫不了她。
安妮對魔法了解的還不夠多,此刻幫不上忙,隻能著急關切的看著。
而奎因、波比、路奇亦是如此。
路奇不斷思索:“還有什麽辦法嗎?”
就在這時,站在他身後的優爾娜,忽然開口道:“殿下,我記得她是吸血鬼。”
貝蕾亞是個吸血鬼,如今並不是什麽秘密。
畢竟想要所有人發自內心的接受她,就需要知道她的一切。
士兵們都已知曉,她是諾克薩斯人體實驗中的產物,對她無比的抱有同情。
有些士兵甚至都想要獻血給她,畢竟都是身強力壯的人,又不是沒流過血,少一點也沒什麽。
不過路奇並沒有答應,而是通常隻給貝蕾亞找一些獸血來喝。
因為她本身也沒有到,沒有血就活不下去的地步,隻是血能帶給她更強大的能力。
所以人血獸血其實沒什麽區別。
此時,聽到優爾娜的話,路奇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伸出手,用匕首劃破了手掌。
也許,人血獸血是有區別的?
不管怎麽說,今天必須得出點血了。
血液染紅了路奇的手心,然後被他以握拳姿勢,對準了貝蕾亞微微張開的嘴巴。
很快,匯聚成一條線的殷紅血液,便流淌而出,滴入了貝蕾亞的嘴巴裏。
貝蕾亞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如饑似渴的吞咽了起來。
出人意料的是,很快就有了效果,貝蕾亞體表的熱量,竟穩定了下來,似乎正在有緩解的趨勢。
拉克絲見到有效,不禁催促道:“好像有效,你再多來兩刀。”
路奇無語的看她一眼,合著放的不是你的血,你是一點不帶心疼啊。
見到奎因她們似乎也有放點血的打算,路奇先道:“先等等,好像有效果了。”
貝蕾亞的表情看起來沒那麽痛苦了,而且路奇手掌上一直滴落的血也沒斷過。
以他如今的體質,流點血自然是沒什麽的,而且他以前沒事就泡個藥浴之類的。
對吸血鬼來說,他身上的血,恐怕都是大補之物。
其實對貝蕾亞而言,已經不是大補之物這麽簡單了。
她此時意識處於恍惚之中,但感覺到隨著一股奇香無比的鮮血進入體內,頓時間化作了一股奇妙的能量。
然後在她的體內,緩緩的流淌,去往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漸漸地,她恢複了一些意識,此刻仿佛身處另一片世界,周圍是血紅色的一片天地。
而在這天地之中,一股龐大奧妙的血魔法力量,正在運轉,散發出無盡的紅光。
而她,便被這些紅光死死的包裹著,如同被吞噬了一般,無法動彈。
貝蕾亞知道,肯定是弗拉基米爾做了什麽。
正是他,讓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
如今,他又要摧毀掉自己。
貝蕾亞束手無策,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抗血魔法,她感覺再過一會兒,自己可能就會被徹底的摧毀。
不禁想要落淚,但腦中猛然閃過了米麗莎溫柔的笑臉。
她收起了眼淚,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
胸腔中翻湧起濃濃的恨意,她緊咬著牙,回憶起弗拉基米爾的模樣。
自己還沒有報仇,一定不能死在這裏。
隨著另一股鮮血源源不斷的給她輸送力量,貝蕾亞滿腔的恨意突破了桎梏,從束縛中掙脫了出來。
下一秒,這血紅世界的魔法,通通湧入了貝蕾亞的軀殼。
這些東西仿佛來自於一個古老的時代,充滿了歲月感的堆疊。
短時間內,貝蕾亞就感覺大腦被撐得漲了起來,傳來痛楚。
而在這些魔法中,貝蕾亞感受到了大量深邃、奧妙且複雜的血魔法知識,以現在的她,也隻能讀懂其中的冰山一角。
忽然,她的腦海中又閃過了一些記憶片段。
她又一次看到了弗拉基米爾,隻不過這一次,這個膚色蒼白的男人,卻是恭敬的跪拜在那裏。
在他跪拜的方向,一個王座之上,坐著一個體型巨大,猶如神靈一般的生物,散發著強大的壓迫感,他用漠視一切的目光,俯視著台下的弗拉基米爾,接著賜予了他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
而在這四周,赫然是一支浩**的大軍,仿佛能摧毀一切。
又是一個記憶片段閃過,她看到了那個強大的生物,正與另一個強大的生物交戰。
他們的戰鬥何等壯觀,大地崩裂,天地變色,仿佛世界末日。
最後,第一個強大生物贏了,但也傷痕累累,身受重傷。
忽然一把寶劍穿刺了強大生物的心髒,弗拉基米爾出現在了畫麵中,他閃爍著猩紅的目光,拔出寶劍,又刺出一劍。
他的背刺來的很是突然。
但即便身受重傷,但強大生物的尊嚴也不是弗拉基米爾能夠踐踏的,他憤怒無比,臨死前爆發出駭人的力量,幾乎當場就要將弗拉基米爾瓦解。
僅是一個瞬間,弗拉基米爾就身受重傷,然而他還是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在被快要瓦解的過程中,弗拉基米爾從強大生物的身上,吸收了一滴滴如手掌般大小,殷紅無比的血液。
這些血液仿佛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弗拉基米爾遍體鱗傷的軀體,幾乎被奪去光明的眼睛,斷掉的手臂,很快就煥然一新。
那個強大的生物死了,死在了弗拉基米爾手中。
一個強大的存在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落寞,貝蕾亞忽然明白,這似乎就是弗拉基米爾的起源。
而他使用的力量,正是血魔法。
如今,血魔法的大門,似乎就這樣敞開在了自己的麵前。
貝蕾亞立即選擇了接受,她相信,血魔法將是她複仇的希望。
當貝蕾亞開始嚐試理解血魔法,很快她就感覺,自己與血魔法的相處方式不一樣了。
不再是它給自己提供力量,而是自己開始駕馭它,使它為自己提供力量。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哪怕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區別,但結果卻是不一樣的。
下一秒,貝蕾亞睜開眼來,便看到了周圍一雙雙關心的目光,同時感覺自己正躺在一輛運送車上。
“你終於醒了,感覺還好嗎?”
拉克絲關切問道。
貝蕾亞感覺嘴唇甜甜的,下意識的舔了一口,還能嚐出路奇鮮血的味道,隨即她坐起身,茫然的眨眨眼:“感覺好多了……”
不是好多了,而是好太多了。
她感覺,自己從前的身體,和現在的身體,完全是兩回事。
以前,她的體內,被血魔法催動,總有一種怪異的的感覺,忍不住的想要破壞一切,促使她發瘋。
但現在,她感覺不到了。
除了一個似乎更加強大的身體以外,她清晰的能感覺到體內運轉的血魔法,而自己可以隨時操控它。
抬頭,她找到了路奇,目光更加親切了,一個起跳便朝他撲了過去,張開手腳,想要親密的感謝。
她清楚的明白,如果不是路奇的血,自己絕無挺過來的可能。
不過被路奇攔在了半空,按回了車上,道:“好不容易醒過來,好好休息。”
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貝蕾亞迫不及待的分享道:“我好像知道怎麽使用血魔法了,好多好多的知識就待在我的腦子裏,不過我看不懂。”
路奇看向她,笑了笑:“總之,你沒事就好。”
貝蕾亞愣了一下,看到周圍大家的關心,感覺心裏暖暖的。
相比於血魔法,她們更在意的,是她的安危。
此刻,貝蕾亞發自內心的想要融入這裏,她希望自己可以用新獲得的力量,保護每一個夥伴。
等到確認貝蕾亞情況沒問題了後,路奇才想起來她說的血魔法。
“你是說,你忽然會使用血魔法了?發生了什麽?”
他問道,目光則是露出思索。
沒記錯的話,貝蕾亞隻是一個因血魔法而誕生的產物。
如今奇奇怪怪的病了一場後,竟然忽然掌握了血魔法的使用方法?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貝蕾亞搖搖腦袋,回憶當時的情況,“就是喝完你的血後,忽然那些紅光一下子全就鑽進我的身體裏,然後我看到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接著就是很多很多血魔法信息。也許,我再喝幾口血,就能想起來更多了!”
她說著,忽然亮著眼睛,看向了路奇,暗示十分明顯。
“那還是不用想了。”路奇瞅她一眼,道,“和我說說你看到的記憶。”
貝蕾亞失望的哦了一聲,開始描述起了自己看到的畫麵。
她會用的詞也不多,所以故事講的不算精彩,隻能讓大夥腦補出一些畫麵感。
“體型巨大,擁有強大力量的生物?”
拉克絲聽著,好奇的想象起來,腦補出了多種形象。
路奇聽完,倒是猜出了一點情況:“恐怕是暗裔。”
“暗裔?”
這話落下,拉克絲茫然了一下,感覺好像哪裏聽到過。
“就是傳說中的那些如同神明一樣的強大存在,恕瑞瑪那邊的相關傳說更多一些,據說他們差點毀了符文之地。”
路奇說道。
拉克絲恍然點點頭:“你這麽說,我好像有印象了,他們竟然是真的?”
這些傳說自然是存在的,即便隻有少數人聽聞。
“當然是真的。”
路奇笑了笑。
何止是真的,他曾經還遇到過一個呢。
對方睡在一塊盾牌裏,若不是醒來後的力量過於弱小,占據的軀殼也不咋地,當時自己怕是就交代在那了。
暗裔這玩意,在古時代,對符文之地的人來說,就和夢魘一樣。
當初他們差點毀滅了符文之地,也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發生的。
隻不過曆史這玩意,時間一久,就有斷層,導致很多人都已經不再意識到暗裔的危害了。
有些暗裔已經隕落,比如貝蕾亞看到記憶中的那個。
但還有一些暗裔,則是被封印在了各種武器之中,肉體被摧毀,但不朽的意誌力長存。
聽完路奇的講解,拉克絲表現的擔驚受怕的:“那他們被封印在武器裏,萬一哪天醒過來呢?”
“指不定現在就有醒過來的了。”路奇看向她疑神疑鬼的小臉,笑了笑,“別怕,到時候就讓他們知道,你冕衛小姐也不是好惹的。誰敢跟你囂張,直接給他一電炮。”
拉克絲聽完,嚴肅的點點頭,若有所思,一閃一閃的眸子似乎已經開始醞釀了。
“總之你能掌握血魔法,是件好事。”
路奇看向貝蕾亞,笑了笑道。
以他現在的水準,去操心暗裔的事還太早了。
就像他說的,指不定現在已經有醒過來的,指不定還有一部分睡在武器裏。
但在將來,這些暗裔,肯定會有全部複蘇的一天。
貝蕾亞點點頭,眨了眨眼說道:“大家想學嗎?我可以教給你們。”
“不必了,血魔法是一種禁忌的魔法,不宜於傳播開來。隻有你是被它選中的人,接下來你要好好掌握它。”
路奇搖搖頭,並不打算去研習血魔法。
他完全可以將貝蕾亞掌握的血魔法,教給更多的人,從而獲得一支強大的血魔法軍團。
但他知道,最好不要這樣做。
即便是強如那些暗裔,曾經的天神,也不會輕易的將血魔法傳給凡人。
顯然是他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貝蕾亞學會血魔法,是屬實無奈,又或者機緣巧合。
既然如此,她隻需自己掌握即可。
關於血魔法,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對此,拉克絲和娑娜她們也是同感,她們剛才幫助貝蕾亞緩解壓力的時候,同樣感受到了這種禁忌力量的可怕。
這種危險的力量,隻適合貝蕾亞這樣心思單純的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