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
此時的貝蕾亞已經完全忘記了是眼前的路奇將自己打成重傷的了,腦中隻剩下了對剛才那絕頂美味的回想。
她眼巴巴的看著路奇,一雙透著清澈愚蠢的大眼睛,仿佛在說:“再給我一塊,就一塊!”
她的心性猶如孩童。
路奇將最後一塊烤好的亞龍犬肉扔出去,然後說道:“這是最後一塊了,如果你想繼續吃,就得跟我回去。”
貝蕾亞嚼著嘴裏的肉,但卻在這一刻敏銳的警覺起來。
她一口將食物咽下,然後退了幾步,說道:“我才不想再被關起來了!”
在此刻的她眼中,路奇和那些諾克薩斯人沒什麽區別。
都是想要抓她回去,然後繼續困起來。
她絕不願意回到那種日子。
路奇語氣平和的道:“我不會把你關起來,在德瑪西亞你能得到像正常人一樣的待遇。”
“我可不是正常人。”
貝蕾亞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清楚的,她知道自己連‘人’可能都算不上。
“你可以成為。”路奇看向她,“你現在能在這裏和我正常對話,就說明你能成為正常的人。”
貝蕾亞看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陷入了猶豫,有些心動,但還是戒備道:“為什麽是我?”
她想眼前的人應該知道她的底細,既然這樣還願意來找她,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絕不想回到以前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所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路奇倒也沒有隱瞞她,開口道:“因為你很強大,而德瑪西亞正好需要對付諾克薩斯的武器。”
在他看來,貝蕾亞是一個可控的力量資源。
她具備著強大的實力,使用得當,絕對是一把利刃。
至於她之前也許吃過人,但隻要不是德瑪西亞人就好。
路奇是個雙標的人,對內對外會有兩副不同的麵孔。
更何況,他知道,這其實也怪不到貝蕾亞頭上。
因為她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是這樣設定的。
對方可以這樣設定,那他自然也能改設定。
聽到路奇的回答,貝蕾亞麵色嚴肅的思考了下,然後認真的盯著路奇:“如果跟著你,就可以繼續吃到剛才的肉肉了嗎?”
路奇隻是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管飽。”
兩個字直接擊垮了貝蕾亞最後的心理防線,也讓她在這一瞬感覺到了濃濃的幸福感。
管飽,對一個吃不飽的少女來說,是一個多麽夢幻的詞語啊。
“我跟定你了!”
貝蕾亞果斷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個戴上吧。”
路奇說著,朝貝蕾亞扔出了一個項圈。
這是上次年簽獲得的寵物項圈,眼下的情況,便讓路奇想起來了使用。
貝蕾亞一下子將項圈接到了手裏,是一個黑色的皮套材質的項圈,她還挺喜歡的。
聽著路奇的話,她沒有猶豫,直接戴在了脖子上。
頓時,她感覺到自己和路奇之間,仿佛有了一道奇妙的聯係。
她眼中的路奇,忽然變成了這世上最親密也是她最喜愛的人,讓她都忍不住想撲上去舔一舔。
路奇的腦中,則是傳來了係統綁定成功的回饋,沒想到會這麽的輕鬆。
他的心裏也沒幾分哄騙無知少女的罪惡感,見到綁定成功,便開口說道:“貝蕾亞。”
“在!”
貝蕾亞條件反射的站直身子,眼巴巴的等著路奇的指示,心裏沒一點抗拒。
在她眼裏,路奇能給她吃剛才的那種美味,就已經是一個特別好的人了。
所以戴上項圈的時候,心裏也沒有一丁點拒絕。十分的心甘情願。
“先把這個穿上,等回去再給你一件合身的。”路奇看著她衣衫襤褸的身子,一邊說一邊扔出一件衣服。
貝蕾亞開始笨手笨腳的穿衣,耳中則是聽到路奇之後的話。
“既然你決定加入德瑪西亞,跟隨我,我會最大權限的給予你自由,但也要約法三章。”
貝蕾亞腦袋被蒙在衣服裏,血石枷鎖在這個時候顯得很礙事,不過她想了一個聰明的辦法,腦袋一下子從衣領口鑽了出來,然後歪頭看著路奇:“約法三章?”
路奇看著她:“就是說,你要聽話。”
“我會很聽話的!”
貝蕾亞立馬保證。
路奇道:“第一,不能再吃人。”
貝蕾亞眼中的人和動物沒什麽區別,吃就吃了。
不過路奇既然收留了她,就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
“不能吃人……”貝蕾亞呆在原地,覺得不能吃人有點可惜,但很快這種可惜的情緒就被一種莫名的感覺衝刷,消失不見。
她連連點頭道:“嗯嗯!”
“第二,不能傷害同伴。”
這個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了,貝蕾亞相反比路奇還認真,說道:“我絕對不會傷害同伴!”
路奇接著道:“第三,絕不能濫殺無辜。當然,無辜我來定義,對目前的你來說,沒有一個諾克薩斯人是無辜的。”
貝蕾亞乖巧的聽著,再度連連點頭:“嗯嗯。”
這會讓她已經將衣服穿的差不多了,很不合身,但路奇也沒法直接變出來一套合身的。
思來索去,也沒什麽要交代的了,便帶著貝蕾亞,朝著德瑪西亞的軍隊追趕而去。
很快,便在下午的黃昏來臨前,追上了大部隊。
隨著快到傍晚,而且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所以緹婭娜已經安排部隊開始紮營休息。
看著路奇又帶回來一個小個頭女孩,人們也沒表現的太過大驚小怪,有些士兵甚至還在戰場上見到過貝蕾亞。
他們認出來,她好像屬於諾克薩斯派出的活體武器。
但既然是路奇帶回來的,還挺老實的樣子,眾人也就沒有管。
貝蕾亞跟著路奇進入,滿眼新奇的打量著各處,如果不是路奇就在跟前,她絕對要上跳跳下跳跳的各處探查。
路奇帶著貝蕾亞回到了自己的營帳,沒一會兒拉克絲等人便紛紛聞詢而來。
“你說她就是被諾克薩斯譽為最強的活體武器?”
拉克絲站在貝蕾亞麵前,看著個頭比自己矮了一截,不像是有害生物的貝蕾亞,滿臉的不信。
路奇撇她一眼,道:“你小心點,她的牙齒可比你的鋒利多了。”
“你說啥呢,人家又不是小狗,又不會亂咬人。”
拉克絲伸出手,在貝蕾亞頭上摸了摸,完全感覺不到貝蕾亞的威脅。
貝蕾亞也不討厭被大家圍在中間打量,她對於自由後接觸到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同樣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眾人。
發現一個個身上都傳來好聞的味道,她完全不討厭。
拉克絲這會兒又好奇的戳了戳禁錮著貝蕾亞的血石枷鎖:“你為什麽要帶著這個東西呢?不難受嗎?我們想辦法給你摘下來吧。”
貝蕾亞聽著連連後退,躲開她:“不能摘下來。”
她當然知道自己摘下來枷鎖後會變成什麽樣,她敢保證,在座的眾人絕對不想看到她那個樣子。
拉克絲也沒執意追問了,選擇尊重貝蕾亞,她覺得一定是有原因的。
這個時候,按照約定,路奇整整給貝蕾亞烤了三隻亞龍犬,一頭亞龍犬的體型比兩三個人還要大,絕對是夠她吃的。
在此之前,先為她換了一套衣服。
隨後,徹底放開手腳的貝蕾亞,便一把栽進了烤肉的美味中,無法自拔。
“她一個人能吃完這些嗎?”
拉克絲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一幕,她都沒法吃完這麽多肉。
然而看著她在那邊大吃特吃,拉克絲從一開始的質疑,到後來的目瞪口呆,再到後來的佩服,徹底的服氣了。
從此以後,路奇身邊最能吃的這個稱號,恐怕就要讓給貝蕾亞了。
分分鍾解決一頭亞龍犬,簡直太可怕了。
更讓她難以想象的是,明明那麽瘦小的個頭,肚子裏難道裝著黑洞嗎?
吃下去的東西都跑去哪了?
實際上是直接通過血魔法化作了能量,補給到了自身。
看著那邊的貝蕾亞,路奇則是找到了娑娜,簡單的將貝蕾亞的情況講了講。
“我希望你能用魔法影響一下她的潛意識,將她的原本設定修改一下。”
路奇相信隻有娑娜能做到這種事,她通常也不願意用魔法去影響一個人的真實內心。
但活體武器,最初被創造出來時候的設定,便是殺戮、嗜血、破壞。
即便是擁有理智的貝蕾亞,她的觀念中,這都是極為正常的人。
但如果想要她大多時候是一個正常人,就必須將這些改變掉。
此時,娑娜凝眸看著貝蕾亞,自然也認了出來,她就是當時唯一解開她的控製的活體武器。
此時她去細細感受貝蕾亞的內心,一瞬之間,看到了湧動的血魔法,還有那千瘡百孔的內心世界,以及黑暗籠罩的陰影。
“我總覺得,我能從她的心裏,挖掘出更多的東西。”
娑娜的心聲傳給了路奇,情緒有些被影響的道:“她的內心仿佛一處荒涼的世界,寸草無生,隻有死寂。”
至少現在看起來,貝蕾亞就與常人無異,除了特別能吃以外。
但她的內心,卻和常人天差地別。
這還是娑娜,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她總感覺,貝蕾亞的內心深處,還有著什麽。
路奇悄然握住娑娜的手,道:“總之,拜托你了。她是實驗的產物,已經夠慘了,沒必要更慘一些。”
“嗯,我知道怎麽做。”
娑娜眸子認真的點點頭。
貝蕾亞沒有辜負路奇的籌備,很快的就吃完了三頭亞龍犬,肚子也終於鼓了起來,她躺在地上,吃出了一種人生沒有遺憾的感覺。
果然,絕對跟隨路奇,是正確的選擇!
貝蕾亞從未有過如此幸福的時刻。
此時路奇,看著她說道:“接下來我們會用魔法,進入你的內心世界,你不要抵抗。”
貝蕾亞雖然不知道路奇為什麽這麽做,但沒有絲毫猶豫的答應道:“好!來吧!我做好準備了!”
於是,她等待起來。
而營帳中,拉克絲幾人都坐著,看向了準備好的娑娜。
娑娜將靉華放在腿上,素手隨即彈在了琴弦之上,頓時間,優美的音樂散發而出。
旋律化作魔法光束,射向了貝蕾亞的心口,沒入了其中。
她仿佛沒有感覺到一樣,依舊趁機在吃飽喝足的幸福感中。
下一秒,她露出痛苦神色,感覺心髒像是被用力的握住了一樣,下意識的想要反抗,但又想起路奇的話,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好在娑娜解決的很快。
因為她的感知在進入貝蕾亞的內心世界不久,就與她心口的血魔法遭遇。
血魔法其實在這之前,是一直存在於古老傳說中的,哪怕是在傳說中,這也是一種禁忌的力量。
傳聞是一群猶如天神一樣強大的存在,使用的力量。
如今,血魔法卻出現在了像是貝蕾亞這些活體武器的身上。
不難發現,有人利用血魔法,正在企圖顛覆人體常規。
事實上,他成功了。
因為貝蕾亞出現在這裏,就是一個成功的例子。
貝蕾亞能夠行動和生存,幾乎不是靠心髒來運行,而是靠血魔法。
血魔法才是她真正的本源,這意味著哪怕被貫穿心髒,她都不會死去。
但同樣,如果失去了血魔法,那麽她會立馬死去。
血魔法是立在貝蕾亞心口的第一道防線,估計也是最後一道。
為了不破壞血魔法,娑娜隻能用盡量柔和的手段來悄然繞過去,如今她對能力的把控,自然是無比嫻熟。
所以,很快就突破了障礙,順利的進入到了貝蕾亞的內心世界。
音樂仿佛給這片世界帶來了生機,但娑娜知道,如果不去更深入的了解,這隻會是暫時的。
好在,沒有任何阻攔的她,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一段被封存的記憶。
貝蕾亞本來覺得娑娜彈出來的音樂無比的好聽,正沉浸在音樂中,忽然眼前的畫麵一晃,她仿佛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她無法動彈,就和沒有手腳一樣,似乎被困在了一具軀殼裏,隻能通過雙眼,看到眼中的世界。
隨後猛然發現,這就是她自己。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貝蕾亞完全沒有印象。
她此刻正待在一個昏暗的牢房,躺在一處雜草堆上,身體發軟顯得十分無力。
她抬起手,發現自己的手掌比平時還要小,還要更瘦弱一點。
“貝蕾亞?你醒了嗎?”
就在這時,一道女孩子的聲音響起。
她朝聲音看去,看到了一個臉上有幾處雀斑的褐色頭發女孩,正一臉關切的看著她:“沒關係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貝蕾亞想起來了,女孩名字叫做米麗莎,是她的朋友。
朋友?
貝蕾亞茫然的想著,她什麽時候有了這樣一位朋友?
這時,米麗莎給她送來了涼水,貝蕾亞饑渴的吞咽著,還被嗆到了喉嚨。
“慢點喝,沒事的。”
米麗莎輕聲安慰。
這時,貝蕾亞朝四周看去,赫然發現了,在她四周,還有四個女孩。
其中兩個昏迷,兩個已經轉醒,害怕的蜷縮在角落。
“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
貝蕾亞不安的看向米麗莎。
“很快就能出去的。”米麗莎肯定的答複道:“隻要我們乖乖的聽話,他們一定會放過我們的。”
“嗯。”
貝蕾亞感覺從米麗莎身上傳來溫暖的氣息,下意識的相信了她。
之後,她想起來了,另外的四個女孩,也都是她的朋友。
萊葛莉、蘇西、易麗薩、奧蓮娜……
一個個無比熟悉的名字,回繞在耳邊。
之後她又想起來,她們之前共同生活在一家孤兒院,每天抓蝴蝶、捉蚯蚓、玩遊戲……直到一個膚色蒼白的男人,來到了孤兒院,帶走了她們。
她們被帶到了這裏,每天被灌下難喝的藥水,還會被尖銳的細針紮進身體,輸送一種顏色怪異的**。
回來後就會發高燒,很難受。
她們感到很害怕,本身這世上就沒有了親人,所以隻能相互依靠。
好在她們都在,每天看著朋友安然無恙的回來,心裏都會情不自禁的鬆一口氣。
那個膚色蒼白的人後來說,她們得了病,要治好才行。隻要她們能堅持下來,最後都可以獲得自由。
於是,她們互相鼓勵,在年齡最大的米麗莎的安慰下,她們依舊抱有對美好明天的期待,不會絕望。
在六個人中,貝蕾亞是最虛弱的,她是年齡最小的,身體本來就不怎麽好。
每一次睜開眼,都能看到米麗莎快要落淚的眼神。
這個時候貝蕾亞反而會反過來,安慰米麗莎。
在這些幼小孩子的內心中,她們始終堅信著,會有回到外麵世界的一天。
日子在這種希冀下度過,漸漸地她們身體愈發強壯了起來,除了貝蕾亞以外,基本都不會出現發燒的情況了。
似乎那個蒼白膚色的男子沒有騙她們,她們真的得了病,之前喝的和注射的那些都是治療疾病的藥。
因為她們感覺,身體比以前還要更有力氣了。
就這樣,持續了一天又一天。
某一天,那個膚色蒼白的男子又站在了牢房門口,他麵帶溫和笑容的,叫走了蘇西。
他牽著蘇西小小的手,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就在這時,貝蕾亞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感覺大腦劇痛起來,接下來仿佛要發生什麽,可她此時完全無法阻止,隻能旁觀。
蘇西被帶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米麗莎和她,還有其他三個小夥伴,都很擔心蘇西,但是她們卻沒有一點辦法得知蘇西怎麽了。
第二天,膚色蒼白的男子帶走萊葛莉。
第三天,他帶走了易麗薩。
連續三天,三個小夥伴都沒有再回來,剩下的三人,漸漸感覺到了害怕。
膚色蒼白的男子,對此也沒有解釋,似乎已經沒有浪費口舌的必要。
她們抱在一團,在隻能瞧到一點光線的牢籠中,放聲痛哭,心中感到無比的害怕。
為了對抗害怕,她們甚至安慰自己,也許那三個夥伴,已經離開了這裏,獲得了自由。
第四天,膚色蒼白的男子要帶走奧蓮娜。
奧蓮娜害怕到癱軟在地上,哭泣聲響徹在牢房,她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依舊被帶著離開了,那哭聲一直傳到米麗莎和貝蕾亞的耳中,她們也哭了。
隻能相擁在一起,互相安慰。
最終,奧蓮娜也沒有回來。
最初對明天充滿希望的六個女孩,隻剩下了兩個。
第五天,膚色蒼白的男子還是來了,他要帶走貝蕾亞。
不過米麗莎主動站了出來,願意和男子離開。
似乎她們之中是誰都無所謂,既然她願意,那麽他便帶著她走了。
貝蕾亞想要一起,掙紮起身,跑著跟了上去。
她不願再忍受這樣的日子了,但是對方顯然認為這是不合規矩的事,於是將她關了起來。
但是這次意外的是,很晚的時候,米麗莎被送了回來。
隻不過她渾身被白色滲血的繃帶纏繞,陷入了深度昏迷。
貝蕾亞被嚇壞了,她甚至不敢上去擁抱米麗莎,隻能守在她身邊,不斷的落淚。
似乎是淚水起到了效果,米麗莎奇跡般的醒了過來,更奇跡的是,她的傷口複原了。
這個結果,讓膚色蒼白的男子很是高興,他再度帶走了米麗莎。
這次離開前,米麗莎很自信的安慰貝蕾亞說:“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當天晚上,米麗莎被再度送了回來,但是情況更嚴重了,渾身大半是血,染紅了繃帶。
而且這次她沒那麽好運,是醒著的。
所以一整個晚上,都隻能靠哭吼來發泄。
貝蕾亞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隻知道哭。
奇跡再一次發生了,第二天的時候,米麗莎的傷口再度複原,她又一次被帶走。
第三晚,米麗莎被渾身是血的扔了回來,她身上沒有纏繞蹦躂,觸目驚心的傷口就擺在貝蕾亞眼前。
她幾乎被染成了血人,已經完全看不出溫柔的麵孔。
即使如此,貝蕾亞也沒有害怕她,她貼近米麗莎,不知能為她做些什麽。
米麗莎還是醒著的,她希望貝蕾亞能給她講個故事,以此來撫平傷痛。
貝蕾亞照做了,她念起了自己最愛的故事,是當初米麗莎講給她的。
米麗莎仿佛露出一個笑容,開心的聽著,慢慢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貝蕾亞生怕她離開自己,一晚上不敢閉眼,守在米麗莎的身邊,確認她是否還有呼吸。
事實上是有的,哪怕很弱小,但呼吸一直存在。
可是這次奇跡沒有發生,她身上的傷口沒有複原。
那個膚色蒼白的男子又來了,這一次貝蕾亞還看到了一個穿著法袍的女子。
她開口說道:“弗拉基米爾,看起來,你的實驗失敗了啊。”
弗拉基米爾,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貝蕾亞感覺大腦一陣刺痛。
弗拉基米爾聞言,隻是淡淡的道:“世上沒有能絕對成功的事,我們仍處在一個探索的階段。血魔法即便是在死人身上,也需要賽恩那樣強大體質的人才能成功。更不用說,在活人身上展開實驗了。”
法袍女子麵露遺憾的看著米麗莎:“真可惜,明明她隻差一點了。”
“差一點,也是差,這一點很有可能就是我們永遠無法跨越的一步。”
弗拉基米爾看向米麗莎的眼中,充滿了對生命的淡漠與無情,接著仿佛判決了死刑一樣,“她不可能醒來了,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聽到這個話,貝蕾亞愣在當場,她趕忙起身,撐開雙手保護住米麗莎,鼓起勇氣的道:“胡說,米麗莎一定可以醒過來的……就像前兩次一樣。”
說著說著,她的眼中已經落下眼淚。
弗拉基米爾淡漠的看著她:“你對生命體的構造遠沒有我了解,她體能生機崩壞,如果沒有我的血魔法撐著,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貝蕾亞捂住耳朵,崩潰道:“我不聽!”
“這不是你不聽,就可以逃避的問題。”
弗拉基米爾揮了揮手,隔著空氣便掀開了貝蕾亞,隨後手指一提,米麗莎的身軀竟然浮空飄了起來。
“不!還給我!你不能帶走她!”
貝蕾亞朝著米麗莎奔去,伸出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也飄了起來,二人之間,僅隔著一隻手的距離了。
她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握住米麗莎的手。
“我沒說要帶走她,我隻是要銷毀她,血魔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弗拉基米爾平靜的道。
旁邊,法袍女子有些無奈道:“連我你都要防嗎?”
“我們很熟嗎?”
弗拉基米爾掃了她一眼,又看向了貝蕾亞,那雙眼睛透著一抹鮮紅,如湖水般平靜道,“其實我也覺得有幾分可惜,你知道可惜在哪裏嗎?”
貝蕾亞隻顧著哭。
“她在你們之中,的確是最不一樣的,所以我本來想把她留在最後。但她願意為你站出來,我隻好尊重她。”
“她也是唯一一個,敢直視我,要和我打賭的人。”
弗拉基米爾饒有興趣的說著,手指晃了晃,血魔法已經運轉起來,米麗莎的體表浮現出一種血紅色的魔力。
“雖然不知道她要賭什麽,但我已經欣然答應了。”
“她說,隻要她能堅持五天,五天之後,無論如何,我都要放了你。因為你太弱小了,可能連實驗最開始的階段都承受不了,完全是沒有意義的實驗品。”
“這個小姑娘竟然知道我在做什麽,我感到驚奇。”
弗拉基米爾看著米麗莎,目光中略帶可惜。
他說到這裏,貝蕾亞的哭聲也停住了,愣愣的聽著。
沒想到米麗莎竟然為了她,做了這麽多……
“實驗是連我都在探索的內容,但她卻憑借驚人的意誌力,撐到了現在。”
弗拉基米爾輕輕歎了口氣,“可惜啊,明明隻差兩天了。”
這個時候,血魔法已經開始在米麗莎體內運轉,將她的血管撐大,快速的流通,使得米麗莎小小的身軀,迅速的腫脹起來。
貝蕾亞驚恐的瞪大眼睛:“不!不!”
下一秒,“噗嗤”一聲,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鮮血灑了貝蕾亞一臉,更多的卻詭異的浮在了半空,像是下落到一半,就靜止的雨滴一樣。
貝蕾亞看到了米麗莎的胳膊到了牢籠外麵,腳則是在另一頭,那雙經常溫柔撫摸她的雙手,則是隻剩下了幾根指頭。
血淋淋的一幕,就這樣發生在,貝蕾亞的眼前。
她的瞳孔一瞬之間,消散了。
“她都說了,她可能連實驗開始的階段都無法承受,即便如此,你還要繼續嗎?”
這時,法袍女子看著昏迷的貝蕾亞和弗拉基米爾說道。
“這六個實驗品,可都是我精心挑選,即便是最弱小的,也有嚐試的價值,我自然不會錯過。”
弗拉基米爾說著,開始將血魔法注入貝蕾亞的體內。
先前的日子,他已經為了血魔法能夠融洽的融入凡人的血肉之軀,做了很多準備。
法袍女子看著他開始施法,問道:“如果這個小丫頭真的撐過了五天,你會放過她嗎?”
“會。”
弗拉基米爾沒有猶豫的回答,接著道,“不過她沒有撐下來。”
隨著一些從弗拉基米爾指尖飛射出的鮮血,那幾滴血顏色看著更加鮮豔,甚至透著一抹晶瑩。
然後注入到了貝蕾亞的體內,血魔法術也開始在她的軀體裏刻畫。
這個刻畫過程,即是摧毀她體內的血管、內髒等然後重新構造。
這個過程自然是極為痛苦的,很多實驗品會在這個過程中崩潰,要麽死去,要麽瘋掉。
血魔法術很複雜,所以通常需要很多次才能徹底刻印。
實驗了這麽久,隻有米麗莎,撐了下來,她隻要再撐兩天,其實也就差不多了。
貝蕾亞被痛苦喚醒了過來,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開始向外溢出鮮血,接著是身體上的毛管血孔,都滲透出鮮血。
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能量,在她的身體裏橫衝直撞,肆意的破壞著。
但此時此刻,相比起身上的痛苦,貝蕾亞心中湧起的,隻有無限的仇恨與怒火。
腦中閃過米麗莎的一幕幕,她可人的笑臉,講故事時的輕聲細語,鬧別扭時的小情緒,在自己極度害怕時將她抱在懷裏的溫柔。
下一秒,浮現在她腦中的,是米麗莎,四分五裂炸開的一幕。
“啊啊啊!!!!”
貝蕾亞痛苦的嘶吼,身上竟然主動的開始迎合血魔法的運轉,甚至是表現出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加速了血魔法術的刻印。
她瘋狂的吸收著血魔法的力量,肉體在短時間內迅速的改造,瞳孔裏則是失去了任何色彩。
她的頭發開始飛速的變白,弗拉基米爾對於眼前的一幕感到不解。
但下一秒,貝蕾亞怒吼一聲,瞬間破開了他的控製,血紅的氣味爆開。
她如同一隻野獸一樣,仇恨的盯著他,隨後,消失在了原地。
弗拉基米爾一個側身,但臉上已經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的眼睛恍了恍。
再看去,貝蕾亞正匍匐在那裏,將指尖的血液吞噬,身體隨著不斷的重塑,散發出一股強大駭人的能量。
“這是……”
弗拉基米爾並未在意臉上的傷口,意外的看著貝蕾亞。
法袍女子在一旁旁觀,道:“看來你的實驗成功了。”
“不……這很有可能隻是一個意外,但的確成功了。”
弗拉基米爾露出了思考的眼神,目光微微閃爍,麵對著貝蕾亞瘋狂的攻擊,不斷閃身躲開,同時道,“說實話,她是我在這六個人中,最不抱期待的,但沒想到,她竟是唯一成功的。沒有錯,她的身體已經和血魔法融為一體,血魔法將作為她源源不斷的動力,賦予她強大的力量。”
貝蕾亞雙腳踏在狹小的牢房走道的牆壁上,極快速度的移動,手掌變成了鋒利的爪子,攻擊著弗拉基米爾。
然而如此快速的攻擊,卻被弗拉基米爾輕鬆的躲過。
法袍女子問:“所以你找到製作第二個她的方法了嗎?”
“也許……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嚐試。”
弗拉基米爾雙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猩紅,血魔法的力量猛地釋放而出,瞬間掀飛了貝蕾亞。
貝蕾亞倒飛出去,狠狠的撞在了牆壁之上,被一塊塊巨石淹沒。
“啊啊!”
下一秒,她又從中暴起,怒聲咆哮,渾身上下、毫發無損。
弗拉基米爾對此十分滿意,隨著他抬起手,一抹猩紅的血光,朝著貝蕾亞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