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舟在張春蘭家裏住了幾天,做好合同讓張春蘭簽了,把五萬元稿費打在了聶老四的銀行卡上。

她又把張春蘭的蠟筆畫拿到城裏的打印店,做成了電子掃描件,就急匆匆地回上海了。

“聶家的勺媳婦”成了大作家的消息,頓時傳遍了青湖鄉。

誰都不敢相信,那個勺兮兮的張春蘭,居然是個大作家!

可出版社的人千裏迢迢來到青湖鄉,五萬塊買下張春蘭的文章和畫,要給她出書,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而聶老四卡上的五萬塊錢,也是真金白銀!

多少知名的大作家,自己掏錢自費都出不了書,張春蘭一個農村婦女,居然讓上海的出版社看中,給稿費幫她出書,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可真是雞窩裏飛出了個金鳳凰!

人們見了聶老四,不再調侃她的勺媳婦,而是問,聶老四,你的大作家媳婦呢?又在寫啥大作呢?

聶老四卻憨憨地笑著,沒有了往日的詼諧和自嘲。

以前別人說張春蘭是他的勺媳婦,聶老四不但不生氣,反倒得意地自嘲,和別人開玩笑。

“勺媳婦咋了?我的媳婦好著呢,人長得漂亮,還給我養了一對女兒,也不搬弄是非,比你們的女人強多了!”

“我就稀罕我的勺媳婦,你們多管閑事好吃屁,皇帝不急太監急!”

可現在媳婦成了大作家,聶老四自慚形穢,再也自嘲不起來了。

他甚至有些敬畏張春蘭,家裏的大小活生都不讓張春蘭幹,平常也不怎麽和張春蘭開玩笑了。

張春蘭卻啥變化也沒有,依舊沒心沒肺,傻乎乎地跟著聶老四種地幹活。

過了兩三個月,張春蘭的書就火速出版了。

書名叫《向日葵大嬸的日記》,裏麵的插圖都是張春蘭親手畫的蠟筆畫,配上輕靈幹淨的文字,別有韻味,一上市就賣火了,甚至還出現了盜版書。

“向日葵大嬸”張春蘭,也火了。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向日葵大嬸”的事跡...

好多平台推出評論文章,討論“向日葵大嬸”現象...

市作協主席石啟明親自上門,請張春蘭“火線入會”,並為她組織召開作品研討會...

中國作協的領導致信張春蘭,高度肯定了她在辛勤勞作之餘筆耕不輟的精神,並邀請她加入“新時代山鄉巨變創作計劃”...

市縣婦聯的領導也來到了張春蘭家裏,拉著她的手拉家常,為張春蘭召開座談會,號召婦女們向她學習...

中央電視台某欄目組來到張春蘭家,拍攝專題片,並邀請張春蘭九月份赴北京參加“農民節”的節目錄製...

“向日葵大嬸”的文字水平或許比不上知名大作家,可她的身份卻是個徹徹底底的農村婦女...

張春蘭作為一名農村農婦,幾十年如一日地看書寫字,追求文學夢想,是新時代農村女性的榜樣!

聶老四家裏頓時門庭若市,隔三岔五就停著一溜豪華小轎車,引得鄉親們伸長了脖子看。

張春蘭卻依舊勺兮兮的,一見人就笑,她也搞不清來人是多大領導,反正上門就是客,你們想拍照就拍照,讓我說我就咋想咋說,一點都不怯場...

客人都想要一本張春蘭的親筆簽名書,可《向日葵大嬸的日記》早就賣斷貨了...

兒子聶航就悄悄在網上買了盜版的《向日葵大嬸的日記》,讓張春蘭簽名送給客人。

九月農民節,張春蘭帶著聶老四,去北京中央電視台的錄製節目。

錄製節目之餘,張春蘭和聶老四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把北京的各大景點都轉遍了。

臨走的時候,工作人員又給了張春蘭一張請柬,邀請她參加今年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

“向日葵大嬸”徹底火出圈了。

武涼市的領導也驚動了,親自打電話給沙城縣縣長張勝利,責問沙城縣的文化工作是怎麽抓的?怎麽之前沒有掌握“向日葵大嬸”的情況?

張勝利無奈,隻好實話實說給領導匯報,“向日葵大嬸”其實就是他的四妹,雖然從小酷愛看書,也在網上寫了十年的文章,卻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文化活動,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農民。

領導也是愕然,又指示張勝利要保護宣傳好張春蘭,並利用“向日葵大嬸”的影響力,宣傳家鄉。

張勝利便讓人準備了一套直播設備,安裝在聶老四家裏,讓張春蘭沒事就做直播帶貨,替鄉親們賣農產品。

這些年,經過周雲和張勝利的努力,沙城縣的特色農產品發展勢頭非常好。

沙城縣晝夜溫差大,日照時間長,蜜瓜、西瓜,人參果等瓜果的甜度非常高。

但沙城縣被大漠包圍,信息和交通都不太發達,農產品雖然好,銷路卻成了問題。

現在借助“向日葵大嬸”的影響力,把沙城縣特色農產品宣傳出去,是個很好的契機。

張春蘭卻不會做什麽直播,學了好久才學會。

她開了直播,就坐在炕上看書、寫字、畫畫,偶爾和直播間的網友聊一兩句,就沒心沒肺地嘎嘎大笑,反倒引來了無數網友圍觀,紛紛下單購買沙城縣特產。

聶老四就在幕後發貨,又得幹地上的活,裏裏外外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幫鄉親們直播帶貨也有一些收益,那幾畝地種好種壞都無所謂。

不過,張春蘭現在可沒有多少時間開直播。

她現在成了“文化名人”,不斷有電視台和各種平台,邀請張春蘭去做節目,她天南海北地滿世界跑,每個月起碼要出門一次。

有些活動張春蘭不想去,卻臉皮薄,不好拒絕人家。

自己一個農村婦女,就出了一本書,根本不算什麽作家,人家看得起請你,咋能不去呢?

剛進臘月,張春蘭就又收拾起行裝,準備去北京參加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

她本來想和聶老四一起去的,可聶老四卻說,馬上過年了,家裏一大灘子事,再說北京九月份已經轉遍了,也沒有意思再轉...

更何況,聶航聶婷也馬上放假回來,家裏沒人可不行。

張春蘭便一個人去了北京。

每天彩排完,回到賓館房間,張春蘭總要給聶老四打視頻,把今天的見聞“嘰嘰呱呱”說著聶老四聽。

這天晚上,張春蘭照例給聶老四打視頻,卻半天不見聶老四接。

“老四這家夥,是不是又喝酒去了?”

聶老四平常愛喝酒,尤其臘月冬閑,經常和村裏的幾個人一起喝酒。

張春蘭又打電話問了村裏的人,誰都說沒見聶老四。

她心裏犯了嘀咕,就打通了婆婆的電話,讓他們老兩口去看看聶老四。

前幾年,聶老四蓋了新房子,就和父母分開過了。

不一會,婆婆回過來電話,大聲哭叫道:“老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