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我才是那個人(1/5)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複關。不見複關,泣涕漣漣。既見複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先秦時期的閨怨之風吹動著店裏的風鈴,帶來深夜的一曲離殤。

站在白總身後的白衣女鬼抬起頭,被黑發遮住的臉上隱隱透出幾個烏黑的血洞。跟一般的鬼不同,白衣女鬼的眼裏沒有怨恨和欲望,隻有深深的哀戚和不舍。鬼是沒有眼淚的,如果鬼流淚,不死鬼要死就是鬼要下難了。所以不管白衣女鬼多難過,她永遠像電視裏那些演技差的演員,隻能幹哭。

白總顯然很不對勁,他的眼神由剛剛的自信變成現在的低迷,呼吸也沉重起來。

白衣女鬼想上前,卻奈何白總身邊的人都是煞氣和陽氣很重的人,她一靠近,手上就泛起黑煙,她隻能遠遠觀望。

流氓頭子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揪住清照的衣領,把清照稍微揪離了一些地麵,清照腳尖點著地,屏住呼吸不想聞見流氓頭子吼她時一股濃重的煙味:“你這巫婆是不是給白總下降頭了?念了什麽

亂七八糟的白總就這樣了?”

清照還沒開始解釋,白總先開口了——雖然他還沒完全恢複過來,但已經能夠用威懾力的聲音製止流氓頭子的魯莽:“住手!”

流氓頭子不甘不願地鬆開手,退回白總身後。清照整理著衣裳;待秋原本已經將羊肉捏好,準備他再繼續,就用這個強迫那流氓頭子鬆開清照,可惜待秋沒有動手的機會,那就把這羊肉繼續喂自己好啦。

白總鬆了鬆領帶,笑道:“手下人不懂事,你別計較。”

清照不語,等著他繼續說:“你真的是有本事,既然如此,我倒真想讓你算一卦。”

清照眉頭一挑,拿出價目表,白總止瞄了一眼,便露出米之微笑:“我付的報酬,你一定很喜歡。”

“蒽?”清照很是不解,但也有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準:白總不僅不付錢,反而指著沙發上沉睡的少年,看著清照因為少年的脖子上橫著一把匕首而無可奈何的模樣笑出了聲兒:“你要知道,所謂**,就是欺負你們這些老百姓的。”

清照捏著拳頭,手背上的商周青銅紋路閃爍著白光。她要是出手,這些混蛋根本不在話下,但萬一他們用槍呢?萬一連累少年和待秋呢?

清照咬咬唇,轉身向屋裏去。白總起身跟著,流氓們也想去,被白總擺擺手拒絕、留在原地待命。待秋見這麽多人呆著,便進去洗了手出來給他們泡茶。和以往泡的龍井不同,這回待秋泡的茶,和離魅之前泡的一模一樣——以冤魂為茶引,這些人應該能倒黴幾天——敢來她偉大的千姿城主的地盤上欺負她的人,自己找晦氣。

白總在清照麵前坐定,他平淡的五官表情也平淡得出奇,就算下一秒一張厲鬼的臉出現在他麵前,他也能不

動如山地端起漆器飲茶。

清照沒有按照往常的步驟給他算,隻問了一句:“你想見她還是趕她?”

白總有些驚詫,嘴唇也抖了抖:“你真的能看見?”

清照笑而不語,表示默認。

白總也沒有多計較。他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子事他還不至於大驚小怪,恢複了穩如泰山的麵癱臉之後,白總的聲音有些低:“我想留她,也想看見她。”

女鬼有些觸動,她飄上前來,伸出長著黑色指甲的手想去觸碰,可她的手還沒接觸到白總,白總就連續打了三個噴嚏。女鬼急忙收回手,退了回去。白總一麵道歉,一麵拿手帕出來擦拭。

清照遞了麵巾紙過去,她覺得拿手帕去擦之後再洗手帕過於惡心。可是白總並沒有領情,反而在用過手帕之後對她笑笑:“不喜歡浪費紙。”

蛤?

清照三下兩下把麵巾紙抓回來。

好心給紙還怪她咯?

女鬼在遠處泫然欲泣,看樣子是有情人難成眷屬。

清照有點為難。開天眼是很耗元炁的,就算是用牛眼淚開,一般人久了也會感到疲累,何況這個白總看樣子就是想打持久戰;像自己這種天生陰陽眼的畢竟太少、十萬人裏麵估計都很難找出一個。可是不給他開,白總估計能把她鬧死,女鬼也好像很想見到白總。就算不為了白總,為了他們的癡情,總要努力一下的……

清照看著女鬼,很委婉地說:“就算開了你們也不能碰到對方,而且這對你的身體消耗非常大。”

果然,女鬼一聽清照這話,馬上對著白總的背影搖頭。

可惜白總看不見女鬼的不忍,也拒絕了清照的好意。他低著頭,笑容沒有適才的霸氣和算計,反而十分儒雅溫情、帶著深深的頹唐和絕望中最後一絲幻想:“沒有她,我

和行屍走肉沒有什麽區別。我知道她在我身邊,我都知道。”

白總側目看著自己剛才感受到涼氣的肩膀,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拜托你,我在世界上唯一的執念就是她了,如果最後是死,正好和她在一起。”

清照本來還想再勸,可是白總懇切的目光讓清照無法說“不”。清照抬眼看向女鬼,征求她的同意。女鬼紅著眼眶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垂下了頭。

清照歎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既然是佳偶天成,為何女鬼還要吟唱那麽淒婉的詩句呢?那不是被拋棄的詩句嗎?

清照也懶得想了,她拿起骨刀,在白總的眼皮上割了一道,又拿出一道符紙、在香灰裏搗爛,這才拿著骨刀,在自己的眼皮上也割了一道、取了點血,染在那堆符紙和香灰的混合物之中,給白總糊在眼皮上的傷口上,給他包上了繃帶。

清照囑咐著:“你可以不要命,但我怕你手下回來報複。就給你開一隻眼,你看不見的時候自己割開讓她把鬼氣渡給你一點——對了,別怪我沒跟你說,長此以往,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差,直到完全報銷。”

白總含笑聽著清照絮叨,眼裏卻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

清照回到位子坐下:“我還要再多囉嗦一句,你的她現在可能不太像當年的樣子,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白總的眼裏波濤洶湧,那些不好的回憶讓他的麵相變得很凶,“她的遺容我整整看了一個月。”

清照心裏一陣惡寒。

媽呀,對著死人看一個月,這個白總還真是夠強,一個月時間應該也開始腐爛的吧?這麽深情,難怪女鬼舍不得走,一直跟在他身邊。看得出來,女鬼也是有些損耗的,白總在**混這麽大,有些風險應該是女鬼給他

擋了。

既然白總沒有芥蒂,她也不必要再費口舌。有些人情你做了,人家未必領情,倒不如不要那麽熱情。

白總遞給她一塊手帕:“擦擦吧,血流了一臉。”

清照望著那塊手帕,想起他剛剛擦鼻涕的樣子,擺擺手拒絕了,徑直拿起紙巾擦著:“我喜歡浪費紙。”

白總笑著收起手帕。他喜歡絲柔的感覺,所以身上帶了很多手帕備用;既然人家有心理陰影,那他也不必上趕著去沒趣。

白總走了,帶著一幫兄弟和一句諾言:“這個小孩暫時放你這裏,你最好有能力不讓他被別人搶回班裏。”

清照明白,白總現在還能壓製住這件事,但白總一旦和心上人雙宿雙飛,難保別人不會出來搶少年。少年已經沒有了珠子,必死無疑。

白總走了,待秋也洗洗睡了。清照把少年抱回自己屋裏,自己則在吊**將就。她回憶著屋內的布局,在想著去哪再去圍一間起來給少年住,這屋子不能占地方還得美觀,不然待秋非得把她劈了跟羊肉一起煮著吃。

清照在盤算中不知不覺睡著,進入夢鄉。在夢裏,她看見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在陽光下**著秋千,女孩不是很美,但很恬雅,手裏捧著一本《詩經》,聽著草地上的男孩彈琴。男孩的古琴真的彈得很好,清照看著,他們就是一對眷侶。

一曲畢,女孩笑著:“及爾偕老,老使我怨。你說,你以後會不會也讓我‘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男孩扶了扶眼鏡:“我覺得我才是那個‘哭向金陵事更哀’的人。”

女孩哈哈大笑。

迷霧再起,女孩的臉上都是彈孔,男孩抱著女孩眼神呆滯,在屋裏呆得近乎天荒地老。男孩笑著,眼淚緩緩流淌下來:“我說對了,我才是那個人。”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