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文老師(1/3)

披肩發梳成一個低低地辮子、垂在腦後,銀邊眼鏡掛在鼻梁上,顯得她愈發呆滯,樸素無華的衣裳讓她更加沒有存在感、如果忽略掉她臉上的龜裂紋和眼中淡淡的赤紅色的話。

“文老師?”舒友臨有些驚訝,這個女人居然被他們控製了?還是說,這個女人一開始就是他們的人?

明月又歎氣起來:“唉,沒想到你們把這個人都找到了啊,本來想著說,利用完她就放過她了呢。把她搞得這麽不人不鬼的,你們還真狠心。”

舒友臨看著明月:“怎麽回事?”

明月沒有回答,用閃著光的手掌往舒友臨肩上拍了一下,舒友臨刹那間曉得了前因後果:這個文老師是F省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長女,一個大家庭一起住著,她還有一個被全家捧在掌心的弟弟,從小十分頑劣。她從小受不到重視,長大以後考到了外省本碩連讀,家裏沒什麽反應,恭喜姬幾句就罷了;然而,在她弟弟補習兩年後終於考上大專之時,家裏卻大擺筵席,四處宣揚。文老師的心裏受到了嚴重的刺激,但是生性靦腆的她什麽也沒說。但是,當她回到家裏之後,發現自己幼年時期十分珍愛的繈褓被當成浴室門口的墊子。

文老師拖著那繈褓去質問家裏:“你們為什麽要隨便動我的東西?這是外婆留給我的!”外婆是家族裏唯一沒有因為她是女孩子而歧視她的,還對她分外好。

文老師的爸爸十分不屑:“不就是塊布嘛,你難道現在還裹著這個出去嗎?”

文老師的媽媽也附和道:“再說了,你的什麽東西不是家裏給你的?用在家裏怎麽了?你弟弟每次出浴室都差點要滑到,你那布正好,給弟弟擦擦腳又沒什麽。至於生這麽大氣。”

文老師捏緊拳頭,牙關咬得“咯咯”響。憤怒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弟弟,弟弟,弟弟。什麽都是弟弟,從小到大,她什麽都要讓著弟弟,連最心愛的外婆給她的繈褓也要送出去,還是當肮髒的擦鞋布。憑什麽?那是包裹過她幼嫩身軀的美好記憶,她放在箱子最底下用心嗬護的東西,憑什麽被人拿來踐踏?!文老師仿佛看見了自己的自尊被**,仿佛看見了自己那一昧謙讓、毫無原則、小心翼翼的童年,她一直活在弟弟的光環背後,明明她比弟弟優秀那麽多!

她徹底爆發了,不僅和家人吵了一架,還特地托人打聽到了明月和夏芊瑤。

夏芊瑤本來不想幫她,她自己還事情一大堆,平時賺錢有明月就可以了,何必做這種生意?又賺不了什麽錢。

文老師見夏芊瑤不願意答應,有些著急:“隻要你們幫我這個忙,什麽我都願意做。我聽說你們在人間少一個行走的契奴,我願意終身為奴。”

夏芊瑤終於抬眼看了她一眼:“你太弱了。”

文老師不罷休:“弱也是奴,在你們找到更好的之前,我堪為大用。”

夏芊瑤看向明月,征求他的意見。明月站在坐在華麗的民國式沙發裏一身旗袍的夏芊瑤身邊抽著煙,煙霧遮蓋著他的臉,顯得有些虛幻和滄桑:“你要想清楚,這是你親弟弟。而且,就算他死了,你也改變不了什麽。”

文老師的眼裏意味不明,聲調陰沉:“就算改變不了什麽,我也不願意他在我眼前討厭!”

夏芊瑤和明月看著文老師,什麽也沒說。這一瞬間,他們覺得文老師恐怖得讓他們倆這種有修為的人都害怕。但是既然她執意,他們還是同意了——與其讓她給別人為虎作倀,不如在自己的羽翼下看護著。

夏芊瑤是給地府服務的,所以她不能隨便幹涉人的性命。但是明月不同,明月是自由身,名義上說,他是受雇於夏芊瑤、可以擁有自己做生意的自由。故而,明月交給她一卷卷軸,並且耳語了使用方法。文老師很感激地付了錢。

文老師回到家中,就撕開壁紙,在牆上畫了一個弟弟的畫像,畫得一點都不像,但是基本特征是有的。她咬破大拇指,繞著那小人像畫了一個圓圈,旋即,她雙手合十、默念咒語,每日如此,虔誠禱告。

很快,弟弟就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家裏人求神拜佛,還讓她去照顧弟弟。文老師更加心裏不平衡,但是她沒有鬧,她知道弟弟活不久了,所以她不急著一時一刻爆發。不管家裏如何花錢,弟弟都沒能挨過去。

弟弟臨死之前,拉著她的手,囑咐道:“姐姐,我走了以後,爸媽就交給你了。”

文老師沒有回答。她怎麽會輕易許諾、接下他的重擔呢?爸媽對他好,他孝敬父母是應該的,可是父母對她好嗎?她能每個月按時寄錢就已經仁至義盡了。文老師抽出自己在弟弟掌心的手,在弟弟驚詫的眼神中,動動嘴,以嘴型比出了一個:“No。”

弟弟走了,死不瞑目。文老師一滴眼淚都沒流,鐵青著臉操持著喪事,半夜回去的時候,她撕開壁紙,用明月給的符紙水擦去了一切痕跡。她貼好壁紙,又去照了一個藝術照,放大了掛在那裏,徹底擋住一切痕跡。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家都開始誇起聰明懂事的文老師,連父母都會時不時誇她。甚至於,有一天母親把一塊布送到她麵前,笑道:“這是你很珍惜的那個繈褓,我給你洗幹淨了。”

文老師笑納之,在母親走出去之後,半夜裏把它剪碎了,第二天拿去扔得遠遠的。這個繈褓已經髒了,再還給她也沒有她的美好氣味了。上麵沾染的全部都是弟弟腳下那惡心的氣味,令人作嘔!弟弟沒了才來巴結她,她才不稀罕!

文老師搬出了家,在榕城住了下來,沒回過一次家,沒打過一次電話,每次父母有電話來,都是默默看著他們自己掛斷。但是錢是沒有少的,每個月都按時寄錢。父母也許是知道她不喜歡接電話,改為給她發短信,大概

就是說什麽思念之類的,文老師也從來沒有理過。

有一天,文老師在照鏡子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臉上出現了龜裂紋,她湊近鏡子看了看,覺得很不對勁,這種茶葉蛋一樣的顏色是怎麽回事?文老師拿紙擦擦擦,把皮都擦掉了好幾層,可是那痕跡不但沒有退卻,反而越來越深。不僅如此,文老師好像在鏡子裏看見了一團黑乎乎的什麽東西……

文老師回頭看了看,鏡子裏顯示的那個地方什麽也沒有。文老師再看鏡子,裏麵已然是黑乎乎的。文老師拿紙擦鏡子,或許是鏡子髒了。可是越擦那黑色越清晰、竟然逐漸是一個人的形狀來。文老師湊近看了看,那黑影猛然湊近、抬頭,那張可怖的臉,是她死去多時的弟弟!

文老師蒼白著臉往後退,她看了那鏡子一會兒,又湊近鏡子戳了戳,鏡子中的黑影隻是看著她,沒有對她做什麽,文老師鬆口氣,對弟弟鄙夷地一笑。修為不夠就不要來丟人現眼了。文老師提起包打了輛車去找明月,雖然說弟弟現在不成氣候,但是指不定哪天就成為惡魔了。

明月了解了她的情況之後,道:“你這是因為你違背諾言沒有成為我的契奴造成的,因為沒有我的庇護所以你弟弟來找你報仇了。”

文老師也不拖泥帶水:“那就快點吧,成為契奴之後把他收拾掉。他這麽喜歡逗留人間、不去投胎,那就讓他兩頭空好了。”

明月一驚,這個女人的心理變態超乎他的想象,如果沒有好好控製的話,以後恐怕能有更大的造作。但是眼下他也不能不管她,因為是自己提出的這個請求,要是文老師死了,她那冤死鬼弟弟絕對會來找他。明月拉過文老師的胳膊,割開手腕,以她的血在她胳膊上畫了一道符,再咬破自己的舌尖、將舌尖血啐在她的胳膊上,那符發出紅光、成為永恒的透明印記、存在於文老師的手上。她的傷口也全部愈合。明月囑咐道:“你日後照常生活,他近不了你身;有傳喚你再來就是了。”

文老師點點頭就走了。後來的事舒友臨也知道,文老師以鬼婆婆為誘餌騙了徐清照和自己過來,但是沒有成功;又用明大為誘餌,也失敗了。再之後明月和夏芊瑤想找文老師就找不到了,因為他們的契約被外力摧毀了。不僅如此,明月有一天晚上受到隻剩一魄的文老師的弟弟托夢:“大師,我好怨你,你為什麽幫姐姐殺我?現在有更強大的人把我打得魂飛魄散,我拚盡最後一口氣才來找你的,你要是不管我,我便用最後一口氣化為詛咒,纏你生生世世!”

明月沒有辦法,這才把弟弟收在身邊,一邊探聽到底是誰幫了文老師、迫害了她弟弟——根據弟弟的說法,那人出手極快,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和感知,便給人驅散了。

舒友臨看著對麵得意洋洋地一幹人等,知道明月這回是走不開了。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