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柳之亭外傳(1/3)

清照向柳之亭抱拳:“山水有相逢,但願不再見。”

柳之亭沒有應答,他看著清照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靜。記得當年這個女孩,是那麽溫婉單純,看見自己便笑得可人、宛若一株向日葵,朝著自己而生;如今的她羽化成蝶,堅毅勇敢,卻不是自己能夠企及的了。柳之亭抬頭看天,如果當初自己早一點做決定,是不是就不會錯過她?

那是2009年的秋季,柳之亭來到學校的宿舍走廊看著高中的校園,這是全縣最好的學校,連宿舍裏都配著空調和馬桶,他俯瞰著生機勃勃的校園,覺得了無生氣的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忽然,他看見前方有一個長發及腰的女孩,她拖著一堆的行禮站在路邊,看著遠方,估計是在等什麽人。吸引他的這個女孩倒不是多美麗——論姿色、她跟未婚妻可嘉半斤八兩,但是可嘉的身材明顯比她好——而是這個女孩身上的陰氣,從她一踏入這個學校開始,所有的鬼都往她身邊湧,這個女孩顯然也看得見,站在車水馬龍的路邊,有些焦躁。

女孩的爸爸騎著摩托車過來了,一邊將紅色的錄取通知書遞給她一邊罵著她,女孩低著頭揉著衣角,十分局促。很奇怪,女孩爸爸身上有一股霸道的罡氣,雖然是在很嚴厲地罵著女孩,但是似乎對縈繞在女孩周圍的鬼魂更有攻擊力。

柳之亭來了興趣,他掏出手機拍下女孩,發給了可嘉,附上一句話:“查清她的底細。”

晚上柳之亭才知道,那個女孩跟她是同班,叫徐清照,上台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整個人都籠罩在額頭上極其不相符的齊劉海和齊劉海所帶來的陰影裏:“我叫徐清照,雙人徐,李清照的清照,謝謝。”女孩做完自我介紹就低著頭回到位置,不知道為什麽,她一個人坐,經過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對她敬而遠之。

放學的時候,同班的柳之園和可嘉找他一起吃夜宵,清照背著書包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柳之園很明顯地躲到一邊去,嫌棄地捂住鼻子:“跟這個喪門星同班真倒黴,陰氣重死了!”

柳之園好奇:“這人誰呀?”

可嘉側目。

柳之園眉頭皺得緊緊的:“哥你不知道啊?這個就是Q縣有名的掃把星徐清照啊!整天神經兮兮地大吼大叫,長著一雙陰陽眼四處炫耀,又醜又土,家裏還窮得要死,黑料一大堆。”

柳之亭沒有說話,他覺得這個女孩挺可憐的,畢竟自己也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隻是自己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並不驚惶,看見了當沒看見,鬼就以為你看不見。這一點,那個人也一樣的。隻是這個女孩,可能因為家境的原因,所以並不了解這些,才會恐懼,其實隻要別人寬容一點,她不至於這麽自閉、更加惹人厭的吧?

某一天,柳之亭在街上看見有人欺負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女孩竟看他看得癡,他不好意思地先走了

,遠遠地一回頭,女孩抱住了自己,在陽光和清晨的微風之中,露出了被人關愛的溫和笑容。柳之亭轉回頭來,捂住自己發疼的胸口。腦海之中響起那人在給自己做移魂之術時說的話:“無心無情,方得長久;動心忍性,徒增傷悲。”

因為是像木偶人一樣活著,所以必須無情,一旦動情,便會心疼而死,所以他對家族對親人的感情都很淡,甚至於未婚妻可嘉也沒有動心,隻是盡責任。他必須抑製住自己的感情,八歲那年喜歡和隔壁家的小哥哥在一起玩,見不到他便難受,導致自己心疼得快要死掉,父母沒辦法,隻好轟走隔壁家,給了他一大筆錢,斷絕自己的念想。

柳之亭舉步維艱,靠著牆壁蹲下,喘著氣拿出以防萬一備用的丸藥吞下,疼痛才被緩解。柳之亭抹去額頭的汗水,苦笑。自己終究還是凡夫俗子,動了俗念;可是為什麽,現在感覺到自己的心是真正跳動的?柳之亭捏緊胸口的校服,他不準備像上次那樣放棄了,他要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他開始關心清照,卻給清照帶來了更多的麻煩,自己的妹妹柳之園首先就不待見她,變本加厲地欺負她,也不是沒有跟妹妹說過,柳之園雙手抱胸,嗤之以鼻:“你想為她出頭?可以啊,先把我的命還我!”柳之亭屈服了。他想,可嘉是口碑好的班長,他向著可嘉,想讓她幫忙保護清照。在班上,可嘉是保護著清照,可是一轉眼,可嘉就將清照的背景完整地上交給了自己的父母,清照身上是鬼門百越宗天禧宗主的魂魄,還有酆都之力,這正是柳家一直在尋找的、破解祖宗詛咒,永葆榮華並且延續柳之亭生命的藥引!

柳之亭發瘋一樣衝出去想去找清照,越跑心越疼,眼前越模糊,最終支持不住,倒在了馬路上。柳家的人把他帶了回去,監守在房裏,柳之園隔著落地玻璃牆,看著身上插滿管子的柳之亭,麵色嚴峻:“我說了,徐清照這個喪門星是個禍害。”

柳夫人看著自己瀕危的兒子,下達命令:“馬上行動。”

徐清照被抓來了,自己隻能在可嘉為他準備的監視器裏看著徐清照被毒打,被煉化,陰氣增強的同時,也在調試著她的身體、摧毀著她的求生意誌,以求做個完美的靈魂被剝離開來、填入柳之亭的身體裏。柳之亭費勁力氣抓住可嘉的手腕,拔下氧氣罩:“求你…可嘉看著柳之亭哀求的眼眸,沉靜若水,她輕輕推開他的手:

“對不起,這一次不能答應你。”

柳之亭絕望地看著可嘉離開的背影,心疼痛得快要被撕裂,他的生命指數不穩定起來,柳家人全部聚集過來,柳夫人握著柳之亭的手,哭得梨花帶雨:“小亭,你再堅持一下,藥引就要好了。”

柳之亭想搖頭拒絕,可是他沒有力氣。他以為,徐清照就要完了,日日以淚洗麵的他愧疚得心疼不止,柳夫人越發加急虐待清照,想快

一點拯救自己的兒子。

某天夜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個全身充滿道家罡氣的中年男人將刀抵在了柳之亭脖子上。柳之亭認得他,那是徐清照的父親,一直在Q縣南邊當摩的司機的徐蕭然,原先是那位高人的手下,道家人宗子弟,修為造詣很高,不知道為什麽脫離了高人的組織,甘心情願做社會底層人員。之前見他卑躬屈膝、佝僂著身軀、麵色黝黑,然而現在高大威猛、麵如冠玉、肩膀上的紋身蔓延到脖頸上來,是九頭蛇的身軀、卻僅有六個頭——那是徐蕭然的名號,也是組織九蛟存在的證明。徐蕭然的刀刃逼近了柳之亭的皮肉,肌膚上傳來點點刺痛:“清照在哪裏?”

柳之亭咳嗽著拉下氧氣罩,氣若遊絲:“我帶你去。”

徐蕭然的刀又往裏逼了逼:“我憑什麽相信你?”

柳之亭一笑:“我如果騙你,按照你的功夫和我這樣的身體,殺我易如反掌,我沒必要騙你。”

徐蕭然雖然還是不相信他,但已經沒有時間了,便拉起柳之亭按照他說的路線往地牢裏去,一打開地牢,就看見了被鐵索穿過琵琶骨和腿骨的徐清照,她被懸掛在半空,暗紅色的血順著鐵鏈往下淌,地下氤氳了一灘血跡,十分淒慘。柳之亭一驚,趕緊按下機關,清照墜落下來,徐蕭然趕緊將鎖鏈全部去除,心疼地抱著自己的女兒,流出了眼淚。

“爸爸…清照蜷縮在徐蕭然懷裏,全身疼得厲害。

“不怕,囡頭,不怕,阿爸來救你了。”徐蕭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毛毯包裹住女兒,將她綁在背上,刀子很快又架在柳之亭脖子上:

“帶路。”

柳之亭緩緩帶著徐蕭然往後門走,他們從後院來到一條暗巷,柳之亭鬆了口氣:“走吧。”

徐蕭然看著靠著牆壁都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柳之亭,有些擔憂,但還是放棄了柳之亭,帶著自己女兒逃進了夜色之中。柳之亭做夢也不會想到,這是柳夫人的計策。否則守衛怎麽會這麽鬆懈讓徐家父女輕易地逃出去呢?她隻不過要讓徐清照更絕望一點,逼出蟄伏在靈魂深處的天禧罷了。

柳之亭體力不支地昏倒在地,這次他暈了三天。這三天,徐清照的父母被柳家的殺手殺害,整棟大樓燃起大火,造成八人死亡、十多人受傷、電視台記者紛紛趕到,沒有人救援,清照在火場之中哭泣,缺氧昏厥,醒來之後發現躺在醫院裏,她正想起身,就看見白光一閃,喉嚨劇痛,鮮血噴湧而出,她捂住喉管嗚咽著,看著柳之園臉上殘忍的笑意,眼瞳漸漸變為黑色。

徐清照消失了,可嘉出事了,柳之園的陰氣不能再支撐柳之亭的生命,柳之亭決定接受對自己最殘忍、但是能夠放過別人的方法、犧牲自己以後的輪回來挽救自己今生的生命,一旦自己今生死去,將要在地獄接受長達千年的折磨才能重新投胎,而且還是從畜生道開始,重新聚元。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