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覓離婚的案子進展得極快,最終以她的勝訴告終。張盛原本對於她掌握了他婚內出/軌的證據完全無所謂,畢竟放眼整個H城,甚至是國內,都沒人敢接這個case。他們如果有膽量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腦袋。

自然,他起先也怕秦覓會找上沈卓年這個靠山,不過等到沈卓年故意對秦覓避而不見之後,他總算是放下了心頭的大石攖。

看來這男人是不想管她的破事了。

也是,稔是哪個男人都容不得自己在意的女人嫁給別人甚至還懷了別人的孩子吧?

身居高位如沈卓年,也免不了俗。

正因為如此,他更加肆無忌憚高枕無憂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的是,沒了沈卓年這個人物,卻又來了個人!這件事靳司晏插手了!

在沒有律所敢接的情況下,秦覓竟然請到了她以前的姘頭,兩個人聯合起來將他給坑了!

這靳司晏明明都有老婆的人了,居然還被秦覓這女人三言兩語就給哄著幫了她,想想便來氣。

可他卻根本無可奈何償。

這女人實在是夠狠,想要趁著他們張家破產前將他名下的動產不動產全部瓜分大半。

靳司晏這一摻合,他的身家就這麽去了大半!

遲早有一天,他會向她討回我失去的東西!

*

左汐是在秦覓離婚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時才知道靳司晏出動了公司法務部高層,就為了幫秦覓打贏這場官司。

對於他這一舉動,她的憤怒多過於不解。

他明知道她和秦覓的關係,還這麽幫著她,讓她如何能不生氣?

然而,他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隻是如同哄一個無理取鬧的妻子,讓她不要吃飛醋。

這是吃醋問題嗎?這件事情分明就很嚴肅!

按理說,靳司晏也不可能幫秦覓。畢竟他之前所展現出來的,就是不希望和她有任何瓜葛。

如果他真的是和她有不清不楚的關係,當初就不會放任秦覓嫁給張盛了。

可他如今的所作所為,令她深深困惑。

她是願意相信他的,隻要他說,那麽她便信。

其實,愛上一個人之後,才會發現自己變得毫無原則起來。整個世界的原則,都會因著另一個人而起變動。她如今的狀態,便是如此。

隻不過,他卻不願意對她敞開心扉。

對於她而言,無疑是挫敗以及受傷的。

那種她對他付出了全部的信任他卻對她有所隱瞞的感覺,讓她隻覺得委屈。

不知不覺,兩人便陷入了冷戰。

*

靳老夫人回溫哥華之後,左汐便銷假上班,好在請假期間她沒耽誤了工作,要不然一堆事情忙在一起,她真的是連睡覺的時間都可以拿出來工作了。

對於她的大婚,左氏集團上上下下早就知曉,還有一部分人士被左光耀親自邀請參加婚宴。當然,嫁閨女嘛,左光耀自然是想要讓她風風光光,鬧得全天下皆知。

一個命令下去,所有人年底獎金加倍!

還特意建立了一個微信群,將員工全部拉了進去。

滿滿當當,全都是人。

而他呢,在群裏麵發了一個又一個紅包,每一次,都讓員工領到手軟。當然,這些僅限於辦公室人員的福利。至於工廠那邊的工人,則是讓人事安排下去,該發錢的發錢,該發禮的發禮。

典型的暴發戶心裏。就好比重回當年他暴富之後唯恐人不知道,花錢如流水的壯舉。

左汐對於自家老爹的這些舉動,雖然免不了要數落他敗家。

不過他是為了她而敗家,她心裏自然是美滋滋的。

嘴上說著讓他以後別這麽做了,一轉身,就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kiss。

有父親如此,她還有何求?

“Louis那邊的貨差不多還有三天就能夠完成。”裴子愷慣例向左汐匯報了一下情況。

那天的婚禮,雖然他也受邀參加,不過也隻是遠遠地看了她一眼。

微博熱搜頭條,他瞧見了屬於她和靳司晏的甜蜜。H大校園男生樓下,靳司晏那般轟動的告白儀式,他可以清晰地從旁觀者拍到的照片和視頻中,感受到她當時的嬌羞與幸福。

婚禮上,即使暴雨來襲,她和靳司晏依舊繼續著那個被打斷的吻。

是的,嫁給靳司晏,她是幸福的。

他,注定隻能將對她的感情深埋。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左汐銷假回來重新上班之後,臉上並沒有小女人該有的幸福感,反倒是滿心疲憊。

他的立場,根本就無權過問她太多的私事。

所以,他也隻做不知,和她談論著公事。

左汐對於他,那是完全的信任和放手,全權讓他處理。但進度問題,自然是得讓她隨時掌控。處在她這個位置,多少雙眼睛在看著。

董事局的人因為她的身份,從她剛接手這個位置起,便對她嗤之以鼻。

這麽多年她能夠走下來,堅持到今天,和她的努力分不開。

他自然是不能給那些人拿捏她的話柄。

她想到的,他替她去做。她沒想到的,他提前去替她做。

為她分憂,仿佛成為了他生命中的習慣。隻要默默地看著她就好……

“perfect!”左汐聽到他的匯報,激動出聲。

之前就因為時間方麵太趕,所以不得不托了沈卓年的關係找銀行貸了款,增加進口機器,采購最上等的原材料,緊抓工人,嚴密把控每一個環節。

如今總算是能夠在對方要求的時間前完成,怎能不欣慰?

“等這批貨發出去,我做東,咱們好好辦它個慶功宴!”

眼角眉梢,都亮了起來,閃現著笑意。

瞧著她總算是露出了笑,裴子愷唇角微微揚了揚,眼底的留戀一閃而逝:“好。”

極輕的一個字,應了,似有萬般寵愛在心頭。

左汐突然意識到異樣,臉色有些尷尬。

“那什麽,我先去我老爹辦公室一趟。”竟然一陣風一般,就溜號了。

若是平常人,怎麽敢這麽輕易就將自己的辦公室完全讓別人占據,任由他一個人探究她的空間?

也虧得她心大,什麽都不考慮。

若是他有心對左氏不利,從她的辦公室竊取點什麽,也委實太過於容易了些。

搖頭失笑,裴子愷隨後走出了她辦公室,回到了國際貿易部自己的辦公室。

*

下午四點多,左汐提前下班,去了JZ環球集團。

有些事情,她必須得和靳司晏談清楚。

既然在家裏談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麽她便拉著他去外頭談。公司不行,那麽就去商場吃個晚餐找個地兒慢慢聊。

她還不信挖不出來他藏在心底的那點事!

當然,這也算是她給他也給自己的機會。誰讓這男人死活不說為什麽要幫秦覓呢?這麽一直僵持著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有一個先低頭。

作為女人,她還當真是不願意自己是最先低頭的那個人。

隻不過,如果適當的低頭能夠換來家庭和睦無嫌隙的話,她還是願意嚐試一下的。

隻不過,她剛要將車開到地下車庫去,卻冷不防瞧見了不遠處的靳司晏。

以及……秦瀲?

沒錯,靳司晏很明顯是剛將車開出地下停車場,隻不過,被突然出現的秦瀲給攔了下來。兩人對峙起來,秦瀲似乎情緒挺激動的?

“我這也是為你好,那個女人是騙你和老太太的,她根本就沒有懷孕!”

“她的懷孕是我一手指導。”靳司晏明顯有些不耐煩。

“司晏,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對我根本就不是這樣的。為什麽你要變?這麽多年過去,你躲了我這麽多年,你一直不願意接受我。可我們明明那一年那麽好,那一夜,你對我……”

打斷她的話,靳司晏臉色鄭重:“好,那我就告訴你,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秦瀲,那一夜我確實是等在你樓下沒錯,你跑下來突然就吻了我,我完全就是猝不及防。但顧念著你身體,我沒有推開你。這正是我所後悔的!如果早一點推開你,也不會讓你執念過深!”

“什麽意思?”

“還記得那一天發生了什麽嗎?”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秦瀲又怎麽可能不記得呢?

那是她人生中所有黑暗的匯集日。她的生母,在父親被工地上石塊砸死之後,便拋棄了她改嫁了別人。而她,在六年前,死了。

其實,她根本就不會為那種女人流眼淚的。可她依舊忍不住。

那會兒,她才那麽點大,她卻狠心將她拋下,嫁給了一個帶著個孩子的鰥夫。

她其實一直都沒有想通,為什麽她可以接受其他男人的孩子,卻不能接受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呢?就因為她的思想封建觀念守舊,所以覺得男方帶著個孩子就不屬於拖油瓶,而女方帶著個孩子就是拖油瓶,會被人嫌棄?

很小的時候,她便被送入孤兒院,後來被秦家收養。老人曾經參過軍打過鬼/子,身體落下了一堆毛病。他終身未娶,膝下無兒無女無子孫。所以才將她給領養了回去。隻可惜,老人年紀大了,還沒好好安享晚年便去世了,臨死前除了留給她一部分能夠維持她家用的積蓄,其餘的都捐了出去。

好在她的戶口落在老人名下,房子並沒有被收回去,她才擁有了一個安身之所。

一直住在大院裏,她也便和元琛安、靳司晏、沈卓垣混熟了。後來靳司晏又隨父母去了溫哥華,也是直到他父母不幸車禍去世,他才再次踏足了H城,來這兒學習並且紮根。

那麽多年過去,依稀記得六年前,她輾轉得知她的生母肝癌晚期,去世了。

那一/夜,她躲在學校外頭租的公寓裏,不見任何人,情緒激動得,仿佛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跳樓。

對,她不甘心。

她一心期盼著那個女人為遺棄她而後悔,可最終,那個女人死了。她根本就沒有了驕傲地站在她麵前讓她後悔莫及的機會。

以至於她覺得人生再也沒有任何的期待。

有一瞬間,她其實有輕生的念頭的。

當靳司晏打電話給她,甚至告訴她他會一直在她樓下等時,她的心弦,不受控製地一顫。

大雨滂沱,下了那麽久,沒有停止的趨勢。

她多麽期盼他離開,可她又矛盾地希望他能夠留下來。她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安慰,她希望他能夠成為她的支柱。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隻知道自己疲憊不堪。

整個身體都似要倒下去,可她透過窗戶看著樓下的他,奇異的,竟恢複了所有的力量。

然後,以超乎自己想象的身體戰鬥力,就這樣一路衝了出去,衝下樓,衝進了他的懷抱。在他還來不及開口時,便狠狠地吻向他。

她其實並沒有接吻的經驗,隻知道急切地找尋著他的唇,他的舌,拚命地想要得到他的回應,想要用彼此的熱度,來融化她冰冷的心。

靳司晏手上的傘早已不知所蹤,兩人的發上衣服上都已濕/透,狼藉一片。

後來……後來發生的一切,至今想來都如此甜蜜。

兩人上了樓,他撫遍了她的全身,親吻她,一遍遍在她耳邊呢喃。

唯一讓她遺憾的是,他在臨門一腳時,放棄了,及時刹了車。這是,屬於她的遺憾。

如果早知道他會變心,她絕對不會允許當年的他臨陣脫逃,絕對會讓他做足全套,並且對她負責。可世上永遠都沒有早知道,所以,她隻能暗恨當年的自己終究還是太年輕,見他停下來,隻是害羞地鑽進了被子裏。

*

“那一夜,是元大擔心你出事,讓我過去找你,務必見到你人,好好勸你一番。”當時的元琛安去了鄰省參加一個年輕企業家招標會,沒有最快的航班飛H城,他不得不先拜托他去看看秦瀲。千萬不能讓秦瀲情緒激動,一定不能讓她出事。而他自己則親自開車走高速趕回來。

中途遭遇堵車,天氣原因封路,各種變故,元琛安一路飛車過來,足足花了六個多小時。

身體早就呈現負飽和狀態,卻還是連夜趕了回來。

秦瀲靜靜地聽著靳司晏的陳述,臉上沒什麽波瀾。

元琛安關心她愛著她,她早就知道。所以,如今乍然知道靳司晏會出現在她樓下其實是元琛安拜托的緣故,她心頭唯有對他的感激。

除此,再無其它。

對他根本就沒有什麽男女之情,她怎麽可能愛上/他?

“司晏,我知道你這樣說是想要讓我看到元琛安的好,可是……你覺得當我眼裏心裏滿滿的都是你一個人的時候,還能將你從我身體裏剝除,將他給塞進去嗎?別再為他說任何話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知道如今的她根本什麽都聽不進去,靳司晏也不再多加贅述,而是一句話直接將所有的一切告訴她:“那天晚上的人,是元大。”

對於靳司晏突如其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秦瀲不明所以。

可當她細思之後,驀地反應過來。

他剛剛說的,那天晚上的人,是元琛安。

指的是,那天碰了她的人,是元琛安?

不,這根本就不可能!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她明明看清了是他,怎麽可能會變成元琛安呢?他明明那麽熱切,身體那麽滾燙,他對她明明是有需求的……

對,他一定是為了打消她對他的念頭,所以才這麽騙她的,一定是這樣!

“司晏,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難道會不知道抱我撫摸我吻我的男人是誰嗎?”

如果可以,靳司晏也會如同當年他對元琛安的承諾,一輩子都不將這件事告訴秦瀲。

可現在的他,根本就做不到。

秦瀲必須清醒過來,將這些她臆想中的事情,統統從她腦海中摒除,放棄對他的這些執念。

“我再強調一遍,那個人,並不是我。”靳司晏一字一句,俊臉緊繃,似要失去耐心,“那晚你在雨中暈倒,我抱你上樓。之後元大趕了回來,徹夜照顧你。”

她所說的那一切,根本就與他無關。

所以,別再因為這些事情,再造成對他的困擾了。

也別再以愛為名做出一些傷害之事。

“不……不……不可能的……怎麽會呢……”一時之間,秦瀲完全就接受不了。

怎麽可能會是元琛安呢?

一直以來她都深信不疑,那個差點要了她身子的男人,是靳司晏。

也許女人就是這麽感性,在對男人差點付出了身體之後,總覺得男人的身體和心也必定是屬於自己的。所以她一次次看到他體貼照顧其她女人,她總是不以為然,覺得他是因為元琛安的原因才拒絕她,覺得他對其她女人的好都是逢場作戲。

後來事實證明,他對秦覓,確實是假的。所以也便更加加深了她的這一認知。

知曉他是為了她能夠和元琛安在一起,才故意接受其她女人。

秦覓是如此,左汐,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是她錯了嗎?是她一開始就大錯特錯了嗎?

那晚她確實是記得自己因為精神壓力過大以及無窮無盡的疲憊而暈了過去。等到她醒來,已經是在**。

房內並沒有開燈,很顯然,是男人擔心刺眼的光芒影響她的睡眠質量。

所以,她隻能透過黑暗,隱約中感受到他的輪廓。可他寬厚溫暖的大掌,卻是緊緊地在被子裏握住她的,力度那般緊/窒,讓她想要一輩子就這一被他握著,再也不用分開。

也正是因此,她完全不顧矜持,拉著他的手,覆上了她的身子。

她明顯地感受到了黑暗中他身體一僵,就連他的大掌,都顫抖了一下,有逃離的趨勢。她趕忙用另一隻手攔住他:“你難道不喜歡我嗎?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所以,你不該抗拒我才對……”

再後來的事情,便是磨槍走火,彼此都氣喘不已,沁出了汗漬。

可他,最終停下了下來。

*

有時候,當真相被揭曉,太過於殘忍,又太過於悲哀。秦瀲無力地滑落在地,臉色慘白,眼底黯淡無光。

這樣子的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支柱。

眼中空洞茫然,有那麽一瞬間,她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兒,今夕又是何夕。

直到一條手臂擱在了她的腰間,攙著她一點點站起身來。

她想要努力瞧清楚他的臉,眼神卻怎麽都集中不起來,總覺得神思渙散,眼球的凝聚功能,似乎也壞了。

她唯一確定的是,扶她起來的,絕對不是靳司晏。

而是,元琛安。

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

是他慣用的須後水。

如果說以前她不知道,可現在的她,在經過和他的親密之後,她對他的氣息,已經一點兒都不陌生了。

“秦瀲,我們回G城。”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那樣子的他,仿佛用力過猛,她便會碎了。那麽小心翼翼,那麽膽戰心驚。

她哪兒有那麽脆弱啊?他真把她當成了易碎的娃娃?

“好,我們回去。”

她聽得自己沙啞而破碎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

是啊,是時候該回去了。當所有的執念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還有什麽理由再繼續一錯再錯下去呢?

隻是,突然之間,她覺得虧欠了身旁的男人太多。

多到,她可能傾盡一生都還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