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夫人執拗起來,和命令又有何異?實在是讓左汐招架不住。

老太太習慣了發號施令,也習慣了沒有人違背她,這會兒,她隨心所欲的要求,讓左汐為難。

“奶奶,人家大師在給我們解說呢,我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咱們在底下認真聽就好了哈。”

硬著頭皮,她輕聲勸道。

“你這是不願意為我這個老太婆泡杯茶喝喝?”

老太太的聲音一下子就變了,其中不難聽出刁難的意味償。

說好的為了她肚子裏的小曾孫不為難她的呢?不知道孕婦最忌諱情緒起伏波動太大嗎?老太太,您這是不希望自個兒的小曾孫平安喜樂地降生?

當然,這些話,左汐可不敢當麵和她說,若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通斥責。

哎,孫媳婦難當啊。

平常人家都是婆媳矛盾,到她這兒就變成了……這叫什麽矛盾來著?

“奶奶,回去之後我一定給您泡好不好?”左汐繼續做小伏低,老太太哎,求放過TAT!

哼了一記,靳老夫人卻沒打算放過她:“我怎麽記得新婚第二天的那杯孫媳婦茶我根本就沒喝到?”

這是事後翻賬了呀。

就她的性子,若老太太真的認真挑起刺來,還真的是會將她的缺點給無限放大。

孫媳婦茶……

哎,她能說這根本不是她的錯嗎?若不是靳司晏前一夜纏得她太緊導致她渾身酸軟一睡就睡過頭了,她能犯那樣的低級錯誤嗎?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靳司晏他都沒有提醒她一聲,甚至還蠱惑她先吃早加午餐,以至於她根本就忘了這茬。

若不是沈卓垣來竄門子外加蹭飯未遂,丟下“老太太等著她的孫媳婦茶”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想起來這事兒的。

“既然老太太希望喝一杯孫媳婦茶,那你就上去好好給她表現一下。”

靳司晏醇厚的嗓音響起,這樣的救場,讓左汐踟躕。

這麽多人在呢,而且人家高僧德高望重,讓她上去,這不是跟人家對著幹嗎?他好意思,她可不好意思。

在她還在天人交戰時,靳司晏已經將爬在他腿上的左小寶給抱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站起了身。

他本就身姿頎長,身上的灰色長款風衣,搭配線條流暢的西褲,更襯出他得天獨厚的外在優勢。男人纖塵不染,眉眼清雋,在這古色古香之地,頗有種遺世獨立之感。

但見他在一眾看客中走上了台,人家高僧還以為他有什麽疑惑需要解答,笑眯眯著一張和善的臉等著他的提問。

結果他直接靠近他,手呈半弧形,在他耳畔輕聲耳語了一番。

“原來這位香客的太太對這門手藝極感興趣,想現場實驗一下。自然是可以,中途有任何不解的,我也可以在旁提點。”

老和尚上了年歲,慈眉善目,對於這樣的請求自然是欣然同意。

這兒圍聚了不少人,都是品茗休憩的。見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情形,一個個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一成不變的品茗有些索然無味,好在多了個樂子。

聆聽小築內,幾乎是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射向了左汐。

她尷尬癌犯了。

“大寶兒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頭。”左小寶見有熱鬧看,也跟著湊了上來。嘴裏頭哼著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調子,小腿在椅子上蹬啊蹬的,就差毫無形象地站起來催促她趕緊過去給他的太奶奶沏茶奉茶了。

萬眾矚目,這樣的情況,並非沒有過。

可偏偏,並非她本願,所以左汐難免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另一頭,靳司晏望著她,眉眼閃現期許,一步步朝著這邊走了回來:“還不快上去?別耽誤大家時間。”

這哪裏是什麽鼓勵的話?分明便是對她的嗬斥。

我去!

天底下有這樣的老公嗎?

對麵的靳老夫人也朝她施加了壓力,那目光,仿佛她再不上去,就是千古罪人。

好吧,他們贏了,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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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藝貴在靜心凝神,一點小動靜就能將茶水給灑了,看來你這手藝也還隻停留在皮毛階段罷了。”

猶記得那一次靳司晏被秦覓帶著來見她,幫著秦覓找她的茬。

自此之後,她對自己格外嚴格,不該犯的錯誤,絕對不能犯。必須避免的錯誤,那就絕對得避免。

如今,再次當著他的麵展示茶藝,她竟隱隱有些緊張及激動。

一切都隔得好遠,多年前,她恐怕根本難以想到,初次見麵便對她大加打擊的靳司晏,最終竟然會成為她老公。而她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多年前原本僅僅隻是以防秦覓追到他才開始追他,結果卻讓自己彌足深陷。

思緒翩飛,卻不妨礙左汐手下的動作。

洗茶、衝泡、鳳凰三點頭,用壺蓋拂去茶末兒,封壺。依舊是記憶中的那一套動作,銘刻於心,不需要去仔細回憶,便照著這樣的工序進行了下去。

高僧原本是在旁邊看著,隨時等待幫忙。結果瞧她動作熟練,臉上閃現詫異。

等到喝上了她泡的茶,頓覺滿滿的欣慰感。

年輕人中,現在鮮少有勤學茶藝並能有如此成就的了。

有興趣的看客見此,紛紛討要起茶水來,竟是一致讚不絕口。

“這位太太,您有沒有興趣來每周抽一個下午時間來本寺開個茶話會什麽的嗎?”

高僧突然之間爆出了現代如此時尚詞匯,左汐驚了驚:“我……就我這點水平,真的不敢當。”

“水平不重要,隻要是個話嘮就行。”茶話會,重在“話”嘛。高僧笑得愈發和藹可親起來。

左汐想躲到牆角去畫個圈圈。她什麽時候成為話嘮的?

她明明很高冷很沉默寡言很麵癱的好不好!

好吧,這不是她,是她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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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終於品嚐到了這杯遲來的孫媳婦茶,臉色才算晴朗了起來。如果細看,便會發現她那張有了皺紋的臉猶如雪後初霽,明媚至極。

瞧著周圍一個個都在誇著她有個能幹的孫媳婦,老臉上那笑,是怎麽止都止不住呦。

今日的主角是老太太,左小寶再覺得無聊想要提前離開,都沒轍。

等到幾人終於出了蟬鳴寺,已近黃昏。

天邊的彩霞暈染了半邊天,那火燒雲,紅得耀眼。

靳老夫人和左小寶在前,靳司晏和左汐在後。

兩人並肩而行,夕陽餘暉下,身影相攜,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你覺得老太太為什麽非要讓你在這麽多人跟前展示茶藝?”靳司晏突然開口,聲線清冽,沉穩而透徹。清湛的眸中,一抹深邃。

左汐理所當然道:“難道不是為了刁難我嗎?”

別人都是一點就透,而她……完全就沒走心。

他給她一個無藥可救的眼神,率先邁步走了。

“喂,靳司晏!不帶你這樣說話講一半留一半的哇!請照顧下你親愛的老婆的感受好不好!將話說完整會死嗎?”

左汐撲騰著追了上去,手掐在他手臂上,大有他不把話說明白就別想完事的趨勢。

前頭的靳老夫人和左小寶聽得動靜,齊刷刷轉身,看過來。

她瞬間又變成了乖乖孫媳婦典範,文文靜靜,小鳥依人般依偎在她身側。

“老公,你瞧那個一線天的風景哦,有沒有覺得很煞筆?刻幾個大紅色的字就成了一道景觀了,根本就文不對景嘛。”

繼而,朝著老太太溫柔賢惠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左小寶咧了咧嘴:“大寶兒你就裝吧。”

“看來某隻是皮癢了哦。不過現在實行的是素質教育,打孩子這一套的我是不會幹的,但某些人的零花錢看來是得被扣扣扣了哦。嗯,扣幾個月的好呢?半個月?一個月?還是半年?”

“大寶兒你夠狠!”左小寶心裏暗罵一聲,可還是得對她笑得那叫一個乖巧可愛。

“大寶兒,我是很愛你的哦,就像你很愛大晏一樣哦。”

“……”他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替她向靳司晏表白嗎?

瞧著男人唇角弧度染上戲謔的幽光,她有些不自在地趕忙撇開臉,警告小家夥:“夠了!”

噢耶\(o)/,勝利!為自己贏得了主動權。

小家夥默默比了個V,和靳老夫人一擊掌。

老太太難得展現出童心未泯的一麵,配合著他拍擊在他小手上。

一老一少,畫風格外溫馨,嗯……或者說,詭異?

**************

夕陽落在身上,帶著餘暉的暖意,火紅璀璨的半邊天,再次攫取住了左汐的眼球。她的手蠢蠢欲動起來。

不再猶豫,左汐忙不迭拿出手機拍,可惜沒有單反,某個男人不喜歡拍照,以至於她和他打商量讓他上繳點工資買個十幾萬的玩意兒,他一口拒絕。

好吧,她將這理解成赤果果的嫉妒。

嫉妒她會選角度嫉妒她上鏡更嫉妒她會p圖唄。

“奶奶,我給您拍一張?”將天邊的遠景拍了幾張留念,左汐樂不可支,總覺得不能留有遺憾,忙不迭地問靳老夫人的意見。

說真的,她和她都沒有合影呢。

“啊,我們索性來個合影唄。”左汐想到什麽便付諸實踐,“奶奶我先給您拍一張單獨照。”

老太太對於她將自己照得那麽年輕那麽白,非常滿意。

即使再老,也是女人,總希望自己是美的。

一張照片,不知不覺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等到四人讓路過的遊人幫忙拍照時,左小寶便開始拖後腿了。

“帥蜀黍你等下哦,剛剛我的動作沒有擺好,你再幫我們拍一張哦。”

“蜀黍你這麽帥,肯定不介意再幫我們拍一張的哦,我換個pose哦。”

“噢!蜀黍你不僅人長得帥,拍照技術也和我家大寶兒一樣牛掰呢!能不能再幫我們拍一張?我還有好幾個動作沒擺呢……”

……

當真是沒有最臭美,隻有更臭美。

左汐覺得她真的得重新審視一下左小寶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熱衷於照相來著?

**************

接下來的幾天,靳司晏還得在公司坐鎮,便由左汐全權負責靳老夫人。

小寶兒被左汐慫恿著向幼兒園老師請了個大長假,他也樂得屁顛顛跟在她們身後。

若放在以前,大寶兒整天忙著公司的事情,哪兒會顧慮他的感受,帶著他出門遊山玩水啊?這會兒算是托了太奶奶的福,不僅可以光明正大地逃課,還可以玩玩玩吃吃吃呢。

當然,美中不足的是少了大晏這個飯票的存在。

每次飯後甜點他想要多吃一個冰淇淋,大寶兒總會阻止。

天可憐見,他這麽多年藏下來的零花錢,被她給搜了出來暫時沒收。他沒了經濟來源,隻能一切都聽她的。

如果大晏在就好了,好歹他不會連一個冰淇淋錢都那麽摳吧?

這是對於這些日子逛下來,左小寶在吃的方麵得到的深刻而沉痛的領悟。

至於左汐,很明顯感受到了靳老夫人對她態度的改觀。

雖然仍舊會對她大小聲,甚至還會故意指出她的不足,不過……每次指出來,她總是能夠強烈地意識到她那暖暖的善意。

愛之深責之切,不知不覺,這個詞便湧入了腦海。

當然,相比於她和老太太之間感情質的飛躍,她和靳司晏之間,似乎出現了什麽問題。

每天他們三人出門回來,他也按時下班回來。甚至還承包了所有的家務,進廚房忙活。

左汐想要幫忙,他稔是將她給攔在了廚房門外。

當然,這點她可以理解,他對她的廚藝已經徹底沒抱信心了嘛。抽油煙機的聲音以及那撲鼻的香味齊齊襲擊她的耳膜以及鼻尖,她更加意識到了自己這方麵的out。

隻不過……下廚是一方麵,另一方麵……

靳司晏竟然和她分床睡!

在兩人還沒突破關係前,他清心寡欲,禁欲氣息十足,她是深有領教的。而且還以突破他的底線為重任,對他各種撩。

可自從兩人終於從名義上的夫妻衍變成了實際意義上的夫妻,他的隱藏屬性也便展/露無遺。

禁欲過多的男人一旦釋放了所有的欲/望,毫無節製可言,當真是讓她消受不了。

他甚至還能夠將所有的問題歸咎到她身上,說什麽她缺乏鍛煉,說什麽這是幫她進行身體素質的提高。

當然,他的理由可以層出不窮,一個個都是大義凜然。

讓她恨不得想要噴他,卻還是不得不被他在**折騰得夠嗆,翻過來翻過去,折上折下,手部運動甚至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口部運動……

然而,自從靳老夫人搬進了婚房之後,一切似乎變了。

起先她也沒太注意,可後來,他似乎一點點和她疏遠了。

嗯……晚上不再在她身上耕耘,也不再對她動手動腳,甚至躺在同一張**還背對著她睡。

一直以來被他從背後抱著入眠,突然之間被他給隔絕開來,她表示非常不適應。甚至心裏還有點發堵。

再看他在靳老夫人跟前和她的相處。

總覺得從之前的互動性極強,一下子就變成了缺乏親密感。嗯……有種平淡如水的感覺。

她主動撩了幾下,他甚至還對她說:別鬧。

別鬧是神馬鬼?她一點兒都不懂啊喂!這是鬧人格分裂了呢,還是鬧七年之癢了呢?

噢,說錯,他們之間連一年都還沒到,更別提七年了。

晚上左汐先洗完澡,躺在**,等著他洗好澡出來促膝長談一番。

結果,他出來是出來了,竟然直接往外走。

“靳司晏,你過了啊。這是打算鬧分居還是鬧離婚?”

左汐當真是受不了了,哪兒有突然翻臉就翻臉的啊?這分居也得給她一個理由吧?

突然之間就和她鬧冷戰鬧分床甚至是鬧分房?真當她死的啊?

盤腿坐在**,她嚴肅臉,怒目而視他的背影。

她本就隻穿著一件睡裙。因著盤腿的姿勢,裏頭的蕾/絲性/感內/褲就這樣露了幾分。靳司晏眸色一深,清楚地瞧見了內/褲的顏色。

幾乎是瞬間,他便想起了自己曾經用手指沿著那小小的邊沿探索內在乾坤的景色。

鮮嫩肉色的風景搭配著濃密黑色的遮掩,緊窒的包裹以及彈性的肌膚……

無論是手指還是某處都被緊緊地……

瞬間,他隻覺得氣血往上湧,然後,浴袍的下方,似乎……有了點動靜。

以防自己做出些什麽,靳司晏轉身便走。步履急切,甚至還有著逃避的意思。

左汐哪兒容得他逃脫,手臂一伸,右手已經飛快地拽住了他的浴袍下擺。

此刻的姿勢有些詭異。她坐在**,身體前傾,手上抓著急欲離去的靳司晏的浴袍下擺。嗯……一不小心,便窺見了不能說的秘密!

“你……你下麵的是什麽?”

眼前是赤果果的證據,他都成這樣了,竟然還打算和她分房睡?

看來他的身體可是比他的行為更誠實些。

一直都說女人口嫌體正直,他也不遑多讓嘛。

眼中是狡黠的光芒,左汐一副聽他怎麽解釋的期待樣。

“那你上麵的又是什麽?”豈料,沒有等來靳司晏的解釋,反倒等來了他不甘示弱般的同等問題。

什麽叫她上麵的是什麽?

隨著他愈發幽深的視線,左汐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走光了。

係帶的設計,交互的領口位置,因著她身體前傾死命拉住他的動作,乳/溝赫然就這般呈現。呈現就呈現吧,還偏偏,可以瞧見大半個若隱若現的白皙渾圓。

他這番問,搞得好像是她有心勾引他似的。

“我不小心弄的。”左汐忙將衣領攏了攏,杜絕了春光外泄。

“噢,我也是不小心弄的。”沙啞的嗓音,多了絲壓抑的欲/色。

結果倒好,這男人還真是恬不知恥,竟然還和她搶台詞,說出這麽一個讓她啼笑皆非的理由。

*************

對於他這番行徑,左汐實在是受不了了,破罐子破摔:“要分居要離婚,給句痛快話。”

到底還是敗給了她的鍥而不舍,靳司晏不得不委婉解釋:“老太太在,不能給她留下我隻知縱/欲的印象。”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他給老太太留下那樣的印象,將他自己的沉穩內斂形象給毀於一旦,所以就要和她劃分界限?

有這樣的老公嗎?可笑!

靳司晏不得不提醒她:“回頭她還得找你談人生談理想做你的思想工作。”

“幹嘛要做我的思想工作?”

瞧著她的麵龐,完全便是一臉懵懂轉不過彎來的樣子,靳司晏當真是有種無力的挫敗感:“你忘了你目前在她的眼中還懷著孩子?”

懷著孩子……

好吧,他不提醒,她還真的是將這件事給忘了個徹底!

懷孕期間還撩得他縱/欲過度,老太太必定會覺得她不顧肚子裏的孩子,更會覺得她紅顏禍水,禍害了他這位年輕有為的商界才子。

不過……

“關起門來,她又不知道我們做了什麽……”話音落地,紅暈便止不住爬上了臉。她這是得多饑渴才說出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來啊。

“有一件事我一直挺後悔。”

“誒?”怎麽突然說起什麽後悔的事來了?

“當初重新裝修的時候雖然考慮到了隔音,但是……住進來之後我親自用分貝儀測試了一下,按照你每次到達高/潮的音量來推算,隔著門,外頭依舊能夠聽得到。”

所以,怪她咯?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竟然還拿著這種事去做測試?

他到底是有多強烈的探索真理的精神啊!

所以,為了不讓老太太聽見不該聽見的聲音,他這是多麽大公無私才放棄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啊!她是不是還得給他頒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