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晏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左汐會有這般的心思。

肮髒的身世?惡心?

他怎麽可能會覺得她惡心呢?

“一個人享有怎樣的身世,並非她自己所能決定的。左汐,在你看來,成為你老爹的閨女,你委屈了?”

輕緩的男聲,磁性而有魅力,醇厚如百年佳釀。

左汐原本還多愁善感著,因著他有意將話題往她老爹那邊引,瞬間她覺得這男人好可惡償。

明知道她此生能得到老爹的父愛是幸福至極的一件事,偏偏故意那樣說。

她怎麽可能委屈呢?她感激上蒼還來不及呢!

“靳司晏,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板起了臉,她扯著聲音訓斥。

另一頭的男人也由著她這麽訓著,嗓音低啞:“是,我胡說八道。所以,收起你剛剛的那點心思。”

說教的口吻,嚴肅至極。

“我剛剛什麽心思了?我就是口誤知道嗎?我覺得我身世挺好的,有爹疼有哥護有朋友肝膽相照,我挺滿足的。”

看來這是滿血複活了?

靳司晏不免輕笑出聲:“是不是還少算了一個人?”

“某些人還真是自戀。”以免他再說些什麽,左汐急急掛斷,“我還得幫著賈公子哄人家趙雪玫小姐去醫院做個孕檢呢,不跟你廢話了。”

急於阻止靳司晏再說出些什麽讓她容易臉紅心跳的話來,左汐也不等對方回應就掛了。

甚至於掛斷之後才懊惱,靳司晏根本就沒有將他和秦瀲的問題徹底交代!

所以,她這是被他給搪塞過去了!

總裁辦公室內,Abel早在靳司晏打電話時便謹守本分地在旁邊當起了木頭樁子。真不是他有心偷聽,而是吧……他敲門時裏頭沒反應,這馬上就要出發了,他急著向靳司晏確認和市局領導的飯局。

“靳先生,仍舊按照既定行程嗎?”

硬著頭皮,他腆著臉問道。

清冷的實現睨著他,靳司晏聲音清冽:“下次再不經允許直接進辦公室,年終取消。”

好……好狠!

Abel欲哭無淚。

剛剛不是還和左小姐談笑甚歡哄著人家嗎?怎麽一個對比之後反差這麽大?對他就成了如寒冬一般冷冽?

不公平!

“杵在這兒做什麽?還不快讓司機去備車?”凝著臉,靳司晏將人給哄了出去。

直到辦公室內隻剩下他一人,他的俊臉才浮現出一抹可疑的不自然。

在自己的下屬麵前如此被窺探隱/私,尤其還是他和左汐的相處……他還做不到如此大方。

自己主動讓人知曉是一回事,被動又是另一回事。

私人方麵的,他更傾向於享受隱私權。

*

接完靳司晏的電話,左汐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明明之前隻需要顧慮一件事,可這會兒,卻又多了一件事。

連她的身世也被牽扯了進來。

梁豔芹……

想到這三個字,連呼吸都有些疼痛起來。

“左小汐,受什麽刺激了?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賈斯文輕易便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走過去,動作親昵自然地捏了捏她的臉,“這是發現自己長肥了,開始不待見自己臉上身上的肥肉了?”

還真是想到哪一出是哪一出。

左汐拍掉他作亂的手:“求賈公子嘴上積點德,我對我身材很滿意,謝謝。”

丟過去一個威懾意味十足的眼神——再給我瞎逼逼,小心我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有求於人,賈斯文見她又生龍活虎了,也便沒再和她打哈哈。

對左汐一挑眉——還不快上?等到趙老爺子回來,再想將人給帶去醫院就沒機會了!

*

這邊兩人不斷地進行眼神交流,可謂如火如荼,另一頭趙雪玫見兩人如此,差點破了大家閨秀的矜持笑出聲來。

賈斯文她是見識過的,沒個正行。

倒是沒想到,左汐竟然能和他處得這般好。

“趙小姐,內個什麽……要不我送你去醫院看看?胎兒前三個月最危險,得定期檢查,你最近有沒有泛酸嘔吐現象?這方麵吧雖然我沒有經驗,不過賈公子說了,隻要你有任何不適,他一定第一時間幫著解決,該負的責任他是絕對會負的。噢,對了,他也會開始去上準爸爸課程,這樣也省得他一個大男人一無所知隻知道抓瞎。”

左汐從剛剛沉浸的情緒中脫離出來,盡責地為賈斯文勸服著趙雪玫。

當然,對於她而言,這確實是在勸服。而且還不收賈公子一分錢地幫著他說盡好話。

結果賈斯文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屁!爺會去上什麽準爸爸課程?左小汐你腦袋進水了吧?瞎編也別編出這種混蛋玩意兒來啊。”

這是擺明了拆左汐的台。

左汐真恨不得將他的嘴給縫上。

這會兒先將人給勸去醫院做個檢查再說,他還那麽多廢話,不想得出結果了是吧?

“還想不想查清楚了?想的話就給我老老實實閉上嘴!”

壓低了嗓音,她對著他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

瞬間,賈公子老實了。

隻不過那張俊臉,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爺警告你啊,即使檢查出來有了孩子,爺也不可能去上什麽準爸爸課程!頂多給點錢,爺可不稀罕什麽小孩子,小屁孩看著就煩!”

想到過年時去親戚家裏串門子,動不動就是那幾個小不點驚天地泣鬼神的哀嚎,他就心有餘悸。

尤其有一次更離譜,直接就尿他褲腿上了。

也怪他手賤,非得去抱人家,非得去捏人家的臉,人家就不客氣地報複了回來。

“賈斯文,你特麽還是男人嗎?也好意思說這種鬼話!自己爽的時候怎麽就沒克製住你那兄弟,爽完了提上褲子就不打算認大的和小的了?”

到這會兒,賈斯文深深覺得找左汐來幫什麽忙,簡直就是自找罪受。

他就知道會是這結果!

這女人,像這種事,她的立場就不堅定了,直接就幫一個外人了。

明明他們才是從小到大那麽多年的哥們好不好!

*

文藝範十足的棉麻裙,襯托出趙雪玫窈窕的身姿,她優雅地喝了口溫水,將水杯放到茶幾上。

“得了,你們也別在我家講什麽悄悄話了。你們來的目的我也清楚,我沒懷孕,不信的話我這兒還有上次做的檢查單子。”

早就有所準備,趙雪玫將一張檢查單遞了過來。

賈斯文眼疾手快,忙不客氣地接過。

瞧著上頭的詳情,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爺就說嘛,上次你檢查出來明明就是胃脹,怎麽就莫名其妙變成了懷孕。臥槽!肯定是我家老爺子為了誆騙自個兒子結婚瞎編出來的!他夠狠的啊!”

不過……

他疑惑道:“我家老爺子這麽胡鬧,趙老居然也跟著他胡來?”讓一個沒有懷孕的女兒冠上懷孕的名聲嫁人,這不是敗壞聲譽嗎?

“如果不跟著你家賈老爺子胡來,難不成就讓我家清清白白的閨女被你給糟蹋了,你卻不負責任根本就不想娶她?”

趙老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冷哼了一聲。

七十多歲的高齡,趙老如同大多數知識分子一樣,鼻梁上架著眼鏡。

作為桃李滿天下的師長,他無疑是成功的。

可作為一個父親,他自認為自己很失敗。

自家女兒就這樣被糟蹋了,他難不成還能無動於衷?

所幸賈老爺子主動上門來攬下責任,並且承諾絕對會讓他家兒子娶自己女兒。

“趙老,話不是這麽說的哈。這年頭**發展點什麽突破一下身體的極限進行某項負距離運動什麽的,其實很正常的哈。”賈斯文企圖用現代男女的一套理論來說服趙老。

隻不過,幾十年的傳統思想禁錮,趙老可不管他說的。

“這是打算用這套理論逃避責任了?那我隻能和你家老爺子再好好商量下,讓他來教導一下你這個不孝子究竟該怎麽做。”

我勒個去!

動不動就搬出他家老爺子。

賈公子巴結道;“要不我開行支票作為對趙小姐的補償?”

此話一出,無疑便是雪上加霜。

趙老直接就將手杖給打了過去:“以為我女兒是出來賣的嗎?好!真是好得很!原本我是沒打算讓你娶我女兒的。你不想娶,我還不願讓她嫁過去受委屈!現在我就將話撂這兒了,我女兒,是嫁定你了!”

趙雪玫有心勸阻,害怕自己父親高血壓犯了不敢多說。隻是急得趕忙去扶住他,一個勁給他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