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此刻的靳司晏,也隻以為是小問題罷了。

秦瀲的事情他早先便和左汐說過,她也知曉她住在他某套別墅內。

隻不過,當時的她已經鬧過一次情緒了。這會兒,卻又突然來了一次,他有些琢磨不透罷了。

外頭傳來車聲,沒一會兒,玄關門被司機恭敬地打開。隨即走進來兩個互相攙扶著的人。

“梁阿姨,您慢點,小心腳。攖”

“你這孩子,自己懷著孩子還扶著我。阿姨自己會走,你可別磕著碰著了。”

梁豔芹一瘸一拐,腳上的高跟讓她走得格外吃力償。

她的旁邊,秦覓扶著她大半個身子,兩人都是穿著時尚,那互相扶持的樣子,如果不知道兩人的身份,恐怕都將會認定了兩人必定是母女情深。

有那麽瞬間,靳司晏有些恍惚。差點以為那個人是左汐。

可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根本就不可能。

左汐和梁豔芹,怎麽可能有這麽言笑晏晏的和/諧畫麵出現呢?

倒是秦覓最先發現了靳司晏,難以置信地喊出聲來:“司晏,你怎麽在這兒?”

喊完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激動。而她,也很快意識到,他即使來這兒,也不可能是來找她的。

瞬間,她不甘心地緊握身側的手,緊咬貝齒。

靳司晏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道:“你們這是?”左汐不見了這件事,他並不打算告訴梁豔芹。當然,他也想通過梁豔芹的反應來觀察下左汐是否已經回來。

“阿姨剛剛為了防止我摔倒,自己卻崴到了腳。都是我的錯。可她又不願意去醫院……”秦覓的聲音滿是自責,倏忽間雙眼一亮,“司晏你不是研究過醫術嗎?你來幫梁阿姨看看吧……”

正如沈卓垣所說,靳司晏為了譜寫推理大作,算是完全豁出去了。這些年來各個方向都有涉略,至於醫學,也算是深有造詣。

不過……崴腳這種事……其實也算不得什麽難事。

他走過去,簡單地查看了一番,從表麵來看,確實也是沒什麽大事,腳雖然有青腫的跡象,但是並沒有傷到骨子,塗個藥休息幾天也就沒事了。

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建議梁豔芹去醫院拍個片子。

“我又不是沒有崴過腳,不會有問題的。”梁豔芹依舊拒絕去醫院,瞧著突然出現在家裏的靳司晏,疑惑道,“你和小汐從溫哥華回來了?見過你奶奶了?”

隻此一句,也算是完全證實了靳司晏的判斷。左汐並沒有回左宅。

“已經見過了。老太太對小汐和小寶兒都很滿意。我也已經和老太太商量妥當,小寶兒不需要入靳家的戶口,他可以依舊姓左。”

左小寶弄什麽認祖歸宗的事情,梁豔芹自然也是不可能答應的。

當時靳司晏對左光耀保證這件事絕對不會發生,她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不過如今總算是從他口中得知了靳老夫人對此的態度,她也算是放下心來。

即使左小寶,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左家血脈……但好歹,也姓左了那麽多年……

不知怎的,梁豔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碰了一下。

以前自己對這個孩子,真的沒有盡到一點長輩對小輩的慈愛。別人的奶奶都是疼愛孫兒的,可她,對他卻隻有嚴厲與排斥……

這小子,定然是恨極了她的。

“壞奶奶”的稱呼,她聽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等到以後他脫離了左家,恐怕她連“壞奶奶”這個稱呼,應該也聽不見了吧……

“這些年小汐拉扯小寶兒長大不容易,以後你和她一道照顧他,多擔負一些。”難得的,梁豔芹殷切囑咐了一句。

靳司晏眸光微動,打量了她一眼。

秦覓也難以置信地看著梁豔芹,企圖從她身上瞧見對左汐及左小寶的厭惡之情。可她,卻失望了。

她的梁阿姨,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其實這一點,她早就發現了。

如果說當初從海邊別墅裏搜出裝滿了**的**開始,是她對她態度的轉折點,那麽這一次她懷孕的事情,即使梁豔芹表麵上依舊對她各種好,可她對她的態度,卻也在一點點轉變。

伴隨著對她態度的轉變,梁豔芹似乎更關注起那個被自己忽略了多年的女兒和孫子。

這一點,讓秦覓難受,更令她害怕。

她害怕,那些屬於她的寵愛和疼惜,全部沒了。她害怕她所痛恨的那個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寵和疼……

她不甘心……

如果連梁豔芹也失去了,那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那個躺在療養院生活無法自理的父親,每月的開支就足以壓垮她。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她都將萬劫不複……

至於沈卓年,他還會幫這樣的她嗎?他恐怕也會認為她是咎由自取吧?他都那般警告張盛了,那般維護她了,她卻在張盛對她有所動作時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更甚至在後來還主動迎合張盛。沈卓年,定然是瞧不起她的,定然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對她好了……

這個孩子……

他是不是也早就從外界的風風雨雨中聽到了她懷孕的消息?他是不是也像梁豔芹一樣希望她懷著這個孩子嫁給孩子的父親?

張盛麽?

她不甘心!

那個男人就是個魔鬼,隻知道壓榨她的身體,將她往死裏折騰。每一次被他折騰之後,她那裏都有種皮開肉綻的感覺。

那是享受,卻更是無盡的刑罰。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過程是美妙的,結束了也是美妙的。能有心愛的人與她一起躺在**,能有心愛的人為她***心早餐,並親自喂她。能有心愛的人用藥膏為她輕柔地擦拭那裏的疼痛。

這些,張盛根本就不可能帶給她!

*

“覓覓,趁著司晏在這兒,今天阿姨便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三個人的客廳,梁豔芹和秦覓坐在一起,靳司晏則坐在單人沙發上。

她瞧了一眼靳司晏,又瞧了一眼秦覓:“這些年,阿姨是看著你一步步走過來的。看著你和司晏分手,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看著你出國,又看著你為了司晏回國,看著你為了司晏執著不悔。可現在,既然司晏和小汐已經結婚,兩人感情也很穩定,而你又懷了別人的孩子。你對司晏的感情,還是就此放下吧。你還年輕,不要死吊著一棵樹不放。告訴阿姨,孩子的父親是誰,阿姨去找他好不好?”

該來的,還是會來。

秦覓萬萬沒想到,梁豔芹竟然會當著靳司晏的麵和她說這些。

這是擺明了要讓她徹底放棄追逐靳司晏。

如果說曾經得到過這個男人,她還甘心些。可偏偏,她從來都不曾得到過這個男人。要讓她放下,她真的不甘心。

她一直都以為,憑借著自己這張和當年那女人幾分相似的臉,他絕對不會對她無動於衷的。可從她回國到現在,她處處失敗,根本就不能產生任何作用。

相比於秦覓的不甘心,靳司晏注意力卻是在秦覓懷孕這件事上。

他之前並沒有得到消息,如今驀地聽到這樣的消息,倒也沒有大驚小怪。

男女情事,最正常不過。一個不慎留下一個孩子,也是完全可以理解。

這倒是免了他許多麻煩,省得總被秦覓糾纏。

於他而言,秦覓懷孕,完全是一件好事。

當然,他也樂見其成,讚成梁豔芹去幫著找到那個孩子的父親。如果秦覓願意和孩子的父親完婚,他倒是可以包一個大紅包送過去。

“梁阿姨,我知道你疼我。但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個人渣,所以,我絕對不能嫁。”秦覓咬牙切齒,“我是被強/暴的!”

即使她也有享受的成分,但那樣的做..愛,和被強/暴有什麽區別?

所以,她絕對不能讓梁豔芹知曉孩子的父親是誰。

秦覓是說者無心,梁豔芹卻是聽者有意。

“強/暴”兩個字,讓她一下子就僵硬了身體。久遠的記憶紛遝隻來,黑暗中,肮髒的手,肮髒的身體,肮髒的東西被埋入她身體……好多人,輪流在她身上馳騁……

那段被自己深埋的往事,就因為秦覓的一句話,又破土而出。

若左汐不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所得,她想,她必定是極為疼愛她的吧。

可她,卻是那種惡魔的女兒。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是哪一個……

她厭惡她,厭惡她的肮髒。

她的存在,證明著她的不堪,更證明著她的恥辱。

*

靳司晏瞧見梁豔芹的神色,想到靳叔調查到的那份資料,想到在梁豔芹和左汐打官司時他讓Abel親自交到梁豔芹手上的東西。

他想,梁豔芹定然是想起了自己當年的那段過往了。

如今秦覓身上發生了和她一樣的事情,梁豔芹定然是又對她又憐又愛了。

果不其然,梁豔芹投向秦覓的目光溫柔,帶著母性的光輝。如果細看,可能還會發現那抹母性的光輝中,甚至還有種同病相憐的情感。

“覓覓說什麽就是什麽,咱們不嫁給那樣的人渣那樣的畜生。那你告訴梁阿姨那個人究竟是誰,阿姨幫你去找他算賬!”

“阿姨,他家裏勢力很大,您不要為了我的事情和他們家對抗。我會擔心的。”秦覓並不打算說出張盛的身份。

一旦張盛拿出錄下的她**/靡不堪的視頻,那麽她就全完了……

指不定梁豔芹也會完全喪失對她的信任。

“可你一個女孩子,這種事情怎麽能……”

“所以,阿姨你就讓我去打胎吧。這個孩子留不得,我不想留。”

這個孩子留不得,我不想留。

這一句,一刻不停地在梁豔芹耳畔回**。

她想起來當年的自己,何嚐不是像秦覓一樣想要將這個孩子給打掉呢?

可她原本身體就弱,加上被那些人操得氣息奄奄損傷了子宮,一旦選擇打胎,以後再難受孕不說,可能在滑胎過程中就會當場沒了命。

左光耀知道後,隻是沒日沒夜地陪著她,安慰著她。讓她往好了想。

她猶記得當年的左光耀甚至還笑得極為傻氣地安慰她。

“你想啊,咱們以後的閨女以後肯定會繼承你的美貌的。每天抱著一個小美人胚子,想想都樂嗬啊。”

自從知道她懷上了那些人的孩子之後,左光耀便將她肚子裏的孩子認定了他的閨女。

憨厚老實的男人,一如當年娶她時,笑得傻裏傻氣。

“老子別的本事不會,但疼老婆和孩子可是一流的。跟著老子,以後餓了有老子給你們做飯,冷了有老子給你們做衣。沒錢了有老子給你們掙錢……”

一口一個老子……上不得台麵。

可偏偏,那會兒的話,卻是讓她動容。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年那個沒有錢的煤礦工人,一下子翻身成為了煤老板,又一躍成為了暴發戶,再再然後,成為了左氏集團的董事長。

從一個什麽都不會的鄉下人,到現在什麽都會的人。

幾十年過去,他一點點學著他不懂的東西,一點點掌握著生存技能,雖然還是改不了以前的某些習性,可在這個H城,幾乎所有人都得給他幾分薄麵。

左光耀,為了她和孩子,確實在努力承受著一切。

尤其是為了讓她接納左汐,更是做起了她和左汐之間的調和劑。

隻可惜,她冥頑不靈,跨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也許,為了左光耀,她也該嚐試一下,和左汐和睦相處。盡一點這麽多年來從未盡到過的母親責任吧……

“好,覓覓你說不生,那咱們就不要這個孩子。”梁豔芹連連附和著秦覓。

秦覓的身體底子好,加上胎兒還小,打胎的風險也小。

既然孩子的父親是個人渣,那麽,她同意她打胎。

“謝謝你梁阿姨,願意支持我相信我。”秦覓展顏一笑,眼神徐徐麵向靳司晏,“司晏,我隻想問你一句話,當年你願意接受我成為你的女友,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

一張像素極低的照片被她從手包裏拿了出來。

這張照片,她一直貼身放在錢包中。

原以為不可能有當麵質問他的一天,可到底,這一天還是來了。在她的不甘願中,她還是問出了口。

如果她隻不過是這個女人的替身,她即便是被他給宣布了死刑,她也覺得值了。

畢竟,她和這女人有幾分相似。

*

眼前的照片,其實並不大。也就剛好能夠放在長款錢包中。

照片裏的女人,靳司晏並不陌生。

有著一張和秦覓幾分相似的臉。

赫然便是曾經的秦瀲。

畫麵中,他和秦瀲在雨中相擁,緊密的姿勢,似是纏繞在一起的藤蔓,永不分離。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夜,他等在秦瀲樓下,足足一夜,隻為了讓她下樓。

最終,她終於下了來。

再然後,她便一下子投入了她的懷抱。

他竟是不知,他和秦瀲的照片,竟然被秦覓給偷/拍了下來。

隻不過,恐怕那會兒的秦覓根本就不知曉,當時在場的,還有另一個人……

“我從未因為你像誰而讓你當這個女友。純粹隻是因為當時被某些人追得煩了,打算打消她的念頭罷了。”

被某些人追得煩了……

短短幾個字,讓秦覓心驚。

這個某些人,是指的……

“你說的是左汐?”

當時,也就隻有左汐追靳司晏追得那麽驚天動地,非得鬧得人盡皆知。那會兒的靳司晏對她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以這麽認為。”靳司晏坦言。

“可你完全可以找其他人,為什麽偏偏選擇我?”秦覓隻覺得太過於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