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穆小姐,你真的不打算救你的父親嗎?”林悅悅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張微笑的平靜的臉。
女孩子微微笑著,唇角的弧度剛剛好,仿佛很是淡定從容,也仿佛自己說的是別人父親。
“是的,我這個父親竟然能夠不顧自己女兒的意願,擅自做主來蘇家找蘇老太爺鬧事,那我確實也沒有必要為他考慮,這件事情如果不是他的一味主張,根本就不會鬧到這樣的地步。”穆蘭婭輕聲說著,目光毫不避讓。
林悅悅依然很是吃驚,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和旁邊的蘇慕遠對視了一眼,急聲說道,“可是那畢竟是你的父親,就算是他過來找爺爺爭取,也是為了你,你們之間,就算是有這樣的誤會,也應該有這麽多年的父女之情啊,你就真的這樣忍心讓他一個人被驅逐出境…”
“林小姐,你說得對,如果是普通人家的父親,或許會對自己的女兒有父女之情,照顧,愛護,還有寵溺。可是我的這個父親,他在意的隻有他自己,我的母親是小妾,跟著他以後很快就有了我,然後很快就失寵了,我從小在姨娘的白眼和兄弟姐妹的欺淩下長大,所謂的父親,根本就是個高高在上,正要也不會看我一眼的族長。”
“如果說他對我曾經有過一點兒的關心和在意,大概也就是因為我在他眼裏還有一些價值,來找蘇老爺子,也是為了給穆家爭取更大的利益罷了,我這個女兒在他眼裏,也不過是一枚可以爭取利益的工具而已,如果沒有了利用價值,一腳踢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的母親被他一把推的摔倒了地上,磕到了腿,如今還在醫院裏,可是我的父親卻隻顧著要從我身上獲得價值,甚至壓根沒有想到要過問一下她的情況,他就是這樣自私而且冷血,這麽多年,一切如故,從沒有改變…”
“所以,林小姐,你認為這樣的父親,還配得上父親這兩個字嗎?至少我,不會再叫他父親。”
穆蘭婭的唇角始終帶著笑容,目光清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那樣的泰然自若,從容淡定。
林悅悅不由動容,她從小失去了父母,但是爺爺一手愛護,從小照顧到大,各位師兄弟也從未讓自己受過委屈,就算是小時候學校裏有人嘲笑她沒有爸媽,師兄們也都幫她教訓了,再加上她性格開朗,為人豪爽而且俠氣,大家都喜歡這樣的她,所以也沒有人欺負她。
她沒有辦法真切地感受穆蘭婭所說的過往,隻是覺得這個穆川把自己的小妾推的摔壞了腿,卻想不到問候一句,一心隻想著利益,這種做法確實可惡,讓人很難接受。
她推了推旁邊的蘇慕遠,低聲嘀咕道,“老公,要不然你就饒了這個穆川吧,他這種人雖然可惡,可是畢竟是穆蘭婭的父親…你總不能真的把他驅除出境吧,他都那麽大歲數了…”
“我親愛的老婆大人,你這是發動了惻隱之心了嗎?”男人摟過了她的肩膀,愛昵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柔聲說道,“可是你知道嗎?有些人確實是自私至極,他最後遭到的報應就是他應得的結果,因為在這個漫長的生命裏,他早就遺失了自己的良心,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的。”
林悅悅皺著眉頭,“可是,那畢竟已經是個小老頭兒了,你要是真的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去流浪…”
她自己自小就沒有父親,總是覺得如果能讓父親回來,哪怕被他大罵也沒有關係,所以即使知道穆川是這樣不堪的人物,依然會控製不住地想要去憐憫…
“林小姐,哦不,蘇夫人,你真的不必可憐他,您可能不知道,我的父親就在昨天還寵幸了家裏的一位管茶水的女仆,那小丫頭仰仗他,現在跟在他左右,我想,就算是我父親真的去了境外流浪,依靠撿垃圾為生,她也是願意的。”穆蘭婭低聲笑了起來,她的笑容燦爛而且耐人尋味,看在林悅悅眼裏,卻用覺得有著滲人。
穆蘭婭童年時期受盡了委屈,一直都是受人欺淩的那個,因此心中對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親心聲怨恨,就算在青年時期好不容易因為自己的能力得到了父親的重視,卻總覺得父親是把自己當做棋子。因此很想擺脫這樣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要把這個父親扔的越遠越好。
複仇的快感和喜悅讓她有些亢奮。雖然刻意壓製,卻依然掩飾不住,那五官扭曲,形成了一副奇異的景象,看得林悅悅後背生寒,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蘇慕遠的胳膊。
男人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平複著她的情緒,卻重重地點頭,“好,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穆川膽大妄為,竟然惹惱了我的爺爺,這件事情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就讓他出境外吧,不過,你父親新收的這個小妾畢竟是個小丫頭,她沒做錯什麽,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來,確實也不太好,不如讓她考慮一下,她還年輕,將來的路還很長。”
“蘇先生果然宅心仁厚,賞罰分明。”穆蘭婭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眼底的愛慕濃鬱而且不加掩飾,卻又迅速地轉過目光,笑得格外甜美,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來,“蘇夫人,謝謝你給我解釋的機會,也謝謝你肯寬宏大量原諒我,再會。”
林悅悅並沒有伸手去握那隻手,而是點了點頭,“不客氣。”
穆蘭婭愣了一下,氣氛有點尷尬,好在她並不介意,不漏痕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低聲淺笑,“那就不打擾二位了,穆蘭婭告辭了,希望二位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不送。”男人看了她一眼,而後便去安撫林悅悅的情緒。
門外的阿山領著穆蘭婭下了樓,輕輕地合上了房門。
蘇慕遠迫不及待地摟緊了懷裏那個情緒低落的小丫頭,輕聲安慰著,“好啦,小丫頭,別生氣了,那畢竟是別人的家事,我們不便插手,何況那個穆川確實壞事,要不是他,爺爺怎麽會住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