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看去對著獄警哎了一聲,“長官,您不和我一起的嗎?這到底是要幹嘛…”

話沒有說完,他就被人一把按住了,一團臭襪子立刻堵住了他的嘴巴,有人在他耳邊低聲嗬斥,“別多嘴,讓你去哪兒你就去哪兒,怎麽這麽囉嗦。”

他慌了,搖晃著手臂,想要從那人的控製中掙脫出來,奈何手上腳上都有束縛,很難掙紮。

獄警卻對著車前麵副駕駛上的男人行了一個軍禮,車子立刻啟動了,在黑暗中駛出了後門。

老張借助車廂裏微弱的頂燈燈光,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圍在他身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夥人,有人按著他的嘴巴,有人摁住他的肩膀,還有人穩著他的腿。

艱難地轉頭看了一圈,他這才發現,對方都是蒙著頭罩的,隻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根本無法分辨來人是誰。

“這老東西,折騰起來還真費勁,讓你出來就出來唄,還那麽多廢話,不是你們田所長親自去提你的嗎?”有人在他耳邊嘿了一聲,叫了起來。

老張點點頭,而後用驚恐的目光四下張望著,這群人有點像是黑社會的地痞流氓,又不太像。他迷糊了。

前排開車的人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也不過是個幹瘦老頭罷了,怎麽這麽金貴?那個祁然可真是有本事…”

“哈,少將若是知道自己就換來這麽一個糟老頭,肯定是要發脾氣的,不過那個祁然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這樣一個糟老頭子,救出來能有什麽用,過兩年不是一樣的生老病死,還不如就聽法院那幫人們宣判今晚處死得了…”坐在他右邊的男人忍不住叫了起來。

老張一直側耳聽著,他聽得很詳細,一圈聽下來,他大概已經琢磨到了這群人的年齡,都是二十歲到三十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說話大大咧咧的,一點兒顧忌也沒有的。

而且他們提到了一個人,少將…

還有祁然。

難道說,少爺和他們說的少將之間發生了什麽?是不是那個少將為難了自家少爺了?這可不行的,少爺年紀輕,心氣也高,很難忍受別人的氣,衝動起來肯定是要壞事的。

於是他嗚嗚啦啦地叫了起來,卻並沒有掙紮的太厲害,而是拚命地低下頭,向對方表達著自己的意思,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大半夜的把自己提出來,這是要去哪裏…

“呦,這糟老頭還挺倔的,你給我老實點!叫這麽大聲做什麽?!”後麵那個人啪的一掌拍在他脖子上。

老張連自己的腰都要彎下來了,聲音果然壓低了一些。

開車的男人又瞟了他一眼,“行了,你們別折騰他了,他這是有話要說,把臭襪子給他拿開。”

果然這才是明白他意思的人,老張趕緊點頭,嘴裏的臭襪子果然被人掏了出來,隻是四肢還是被人壓著,不肯放鬆。

“各位,各位,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我剛聽到你們說起祁家少爺了,他和你們說的那位少將有什麽過節嗎?對不起,我家少爺脾氣不太好,心氣又高,如果得罪了眾位,請各位一定海涵,有什麽怒氣都仍在我老張身上就行了,千萬不要和我家少爺計較…”他趕緊問了起來,生怕對方再次把臭襪子塞進自己的嘴巴。

不料,話沒有說完,前排開車的男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哎呀,真是沒有想到,這個祁然那麽拽,他想救得管家竟然是這麽個慫包,喂,糟老頭,你剛從牢房裏逃了一條命出來,知道不?要不是我們哥們兒想辦法把你救出來,這會兒,哼,你就已經被執行死刑了。”

“死刑?”老張倒抽了一口冷氣,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定定地盯著對方的後腦勺。

後視鏡裏麵倒映出了男人的臉,是帶著麵具的,掩飾住了自己的臉,說明對方並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的真實麵容。

他卻顧不得猜測對方是誰,隻是低聲追問起來,“為什麽這麽說?我不是被判的死緩嗎?怎麽突然就變成了死刑?這不符合法律規定的…何況,何況…”

“何況就算是死刑也不可能今天晚上就執行的對不對?”男人嘻嘻一笑,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

老張不自覺的點點頭,“是啊,這不可能的,你們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麽?”

周圍壓著他的年輕人們咯咯吱吱笑了起來。

“這個糟老頭還有點腦子,知道法律章程,不容易…”

“有什麽難的,一個老管家替自己的主子頂罪,這種法律知識肯定是事先了解的清清楚楚的了。不過不懂的法律之外的有些規矩罷了。”

“我說老頭兒啊,你別不信啊,不然我們把你重新塞回去,你等著看看,待會兒把你提走的人會不會壓你去刑場。”

……

“好了,別吵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壓住了眾人的話。

老張抬頭看去,正是副駕駛位子上發出來的聲音。

適才他進來的時候倉皇,又被身邊這群小年輕鬧的停不下來,隻顧著應付別人,卻沒有注意到這個位置還坐著一個沉默的年輕人。

聽他的聲音,也很年輕,不過似乎比同齡人更加的成熟沉穩,也更加有主見和威嚴。

他抬頭看去,男人的後腦勺沒有袋子,也沒有戴頭罩,頭發修理的很整齊,頭頂是碎碎的毛發。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麵容?

“張管家,情況是這樣的,你的少爺祁然綁架了我的上司方一帆。”男人緩緩轉過頭來,對著他的眼睛,低聲說道。

老張看清楚了那張臉和那雙眼睛,深褐色的瞳孔,清亮,澄澈,一眼就可以看到底,仿佛是沒有什麽心機的。

“綁架?我家少爺綁架了人?”

“不錯,方一帆是方將軍的兒子,他是少將,這點,我想你是清楚的,因為當初你幫你的主子頂罪,是我的上司方一帆一手操辦的,如果沒有他,如今在監獄裏麵待著的就不是你了,而是你效忠的主子。”

男人語速緩慢,那雙眼睛卻緊緊盯著他的,一點兒也不肯放鬆,老張隻覺得自己的心思都要被看透了,甚至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要看他的臉。

“所以,少爺要用方少將的性命來更換我的性命?”

“不錯,正是如此。”男人微微點頭,“但是方將軍並不打算把你放出去,他選擇了處死你,死刑,最快的速度,今晚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