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仍舊是那個木然的表情,隻是安靜地坐著,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說。
清羽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少將,你剛才說了什麽?”
“沒有什麽。快點開車吧,我想睡覺了。好累。”少年微微一笑,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他故意把窗口開的很大,原本是想要看清楚那個丫頭的窗口,希望那個窗口會突然亮起燈來。
盡管他知道,那不是單屬於那丫頭的窗口,她今天晚上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獨自睡著,她的身邊一定陪著一個他,那個男人,是她的摯愛。
隻是任何人都無法控製愛情的魔力,就算是她已經嫁給了別人,即使她對他叫出那句話,即使她指認他是凶手,從此都不願意再見到他,他卻依然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是的,他想她,想這個暴脾氣的小丫頭,想念那些曾經親近的片段,想念她開心的大笑,還有那些急惱掙紅了臉的樣子,他無奈地發現,他和她的曾經雖然依然清晰地留在他的記憶裏麵,然而,他卻越發清楚地看到,原來他們真的沒有開始過。
是的,她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的,她的笑容和眼淚,還有那些掙紅了臉的畫麵,都是屬於那個叫蘇慕遠的男人,他自始至終都是抱著一份渴望,和一種自以為是的霸道,以為可以得到,卻悲哀地發現從來不曾擁有。
結局還能怎樣,他隻能無奈地離開,離開她的視線,躲開她的生活,因為她曾經那樣聲嘶力竭地對他怒吼,“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
可能,這輩子,這個倔強的丫頭,都不會願意見到他了。
可是,笨丫頭,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誤會我了,我怎麽可能對你做出那樣殘酷的事情呢…
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難過啊。
有一絲細細的水珠突然濺到了他的手背上,夜風趁機偷襲了他的脖子,他這才猛然清醒了過來。
前排的清羽輕輕撥動著玻璃開關,輕聲說道,“少將,起風了,已經開始落雨絲了,關上窗戶吧,別感冒了。”
少年輕輕點頭,目光淡淡地掃過窗口,昏暗的燈光下,雨絲纖細,卻細密地寵幸在天地之間。
他垂下頭去,車窗升起,擋住了那些微冷的風和肆意的雨絲。
林家武館裏。
大壯一大早就醒來了,忙著招呼弟子們整理著院子裏麵用來練功的東西,扯著大嗓門掙得臉都透著微紅。
昨天晚上,林宏威再三要求出院,醫院原本不同意,認為還是留院觀察比較合適,但是這個倔強的老頭子瞪著眼睛,一巴掌就拍碎了還放著熱水瓶的桌子。
雖然是塑料的桌子,采用的熟膠,然而老人家一掌拍下,桌子應聲而裂,熱水瓶摔了下來,碎了一起,冒出了一片迷蒙的霧氣。
院長的臉就是在這片霧氣中變得模糊而且嚴肅,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你可以出院了。”
我們的林老頭兒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很是滿足,點著頭吩咐一邊的大壯,“大壯,收拾東西,我們回家。”
大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彌漫了整個房間的蒸汽,低低叫道,“師爺爺,就算你想玩金剛大手掌,能不能先把熱水瓶拿下來啊,這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會傷到人的,而且,我們還要多賠一個熱水瓶的錢…”
老頭子豎起了眉毛,一臉的嚴肅,“少廢話,還不趕緊收拾一下,天都黑了,在慢一點回家天就黑了。”
大壯不敢說話,嘟嚕著嘴巴默不作聲地收拾著東西,一副無奈模樣,老頭子悠哉悠哉地摸著放在床頭的小檀壺,就著壺嘴刺溜了一口,美滋滋地點著頭,“嗯,幸虧我剛才事先倒了一壺,要不然這會兒就沒得喝了。”
轉眼又看到蹲在那裏苦著臉收拾碎片的大壯,忍不住皺著眉頭教育道,“我說大壯啊,做事情要開心點嘛,不要總是苦著臉,你看你這樣苦著臉,我原本心情不錯,也被帶的不開心起來了,快點,開心一點,哎,對,帶點笑…”
大壯想哭的心都有了,憋了好一會兒才怯怯說道,“師爺爺,不然你來收拾吧,你試試笑不笑的出來,待會兒還要賠人家錢呢,這一張桌子貴的離譜,為了出院,竟然還要付錢…”
“你這是什麽話?”老頭子登時瞪起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大壯,氣的胡子都要飛起來了,“跟你師爺爺叫窮是不是?你師爺爺是不是虐待你了,你要這樣對他?嗯?你說。”
大壯趕緊閉上嘴巴,動作迅速地收拾著東西,任由這個老頭子吹胡子瞪眼睛地跟他咆哮。
殊不知,這個老頭子一路劈裏啪啦,一直訓到大壯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這才放低了聲音,仿佛是要放他一馬似的,“行了,不訓你了,待會兒我們路過那家老餛飩店的時候你記得停一下,我要買一碗三鮮餡的餛飩啊…”
聲音雖然低了許多,卻是一副理直氣壯,仿佛很正常的樣子。
大壯把手裏的碎片倒進了垃圾桶,賭氣似地哼了一聲,“不行的,師爺爺,小師妹說了,你不能吃別的東西,要是想吃那就等著回到武館,我告訴李太一聲,讓她給你做。”
話沒有說完,坐在**的林宏威就慌著擺手,“行了,你快別說了,就這樣吧,我不吃了。”
大壯忍不住偷笑,拍了拍手,輕聲說道,“師爺爺,你不是想吃三鮮餡的嗎?沒事,我告訴李太一聲,讓她提前給你包好,我們一到家就可以下鍋,保證很香…”
“你快點給我丟了這念頭吧,李太包的包子餃子和餛飩都是一個味道,全是那種藥味的,你竟然讓我吃那種帶著藥味的餛飩,我可不是傻了嗎,我都喝了半個月藥材了。”林宏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大步向著門口走去。
大壯慌忙跟了上去,一邊急聲叫道,“師爺爺,你不要急啊,等等我,出院手續我要給你辦的。”
“我辦什麽出院手續,你去不就夠了,哪裏還需要我出手?”老頭子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向著電梯走了過去。
大壯本來想要一起跟過去,沒想到老頭子一道嚴厲的眼風掃過他,“你跟著我做什麽?回去,走步梯去。”
大壯哭笑不得,指了指那方便的電梯,又扭頭看了看那寂寥無人的步梯,哀聲叫道,“師爺爺,這裏可是十層啊,你就讓我從這裏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