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明白了這一點,女孩子的臉就突然漲紅了起來,突然一頭紮進了被窩,再也不肯露出頭來。

蘇慕遠微微笑著,看著這個羞澀的小丫頭,心中滿是柔軟。

悅悅,以後的日子裏,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們會再有孩子的。

他除去了身上的衣服,手指輕輕地按滅了床頭燈,長長的手臂卻鑽進了女孩兒的被窩,把那個縮成一團的小丫頭成團揉進了懷裏。

黑暗裏。

林悅悅睜著一雙大眼睛。

她的身體被男人裹在了懷裏,頭頂抵著男人的下巴,臉就被窩在了男人的脖子處,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血管裏麵**的溫度。

她輕輕眨動著睫毛,就引起了男人一陣細碎的笑聲,“悅悅,乖,好好睡覺,別亂動了…”

她果然就不再亂動,垂下眼皮,卻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似乎是所有的事情突然就爆發了出來,有些事情猝不及防,還有些事情讓自己難過,她從來都不知道,成年以後要經曆這麽多的事情,複雜而且難測。

就像她沒有想到,爺爺竟然會是方一帆下的毒手。

傷害她的那個女仆小新已經被蘇慕遠派人送進了公安局,她曾經說過的話都被原封不動地錄了下來,作為她判罪的證據。

明天早上,熊嬌就要離開這裏,再也不能回來了。雖然不願意原諒這個女人,但是隻要餘生不複相見,那就好了。

隻是,方一帆…

他今天的樣子,仿佛根本不承認自己做的事情,就連阿遠也向著他說話,一個勁兒地說不可能是他做的。

可是這種事情,如果沒有絕對的證據,她又怎麽願意去誣陷一個無辜的人。她一直以為整件事情都是祁然做的,他被放進監獄又放了出來,對她生出怨恨,這才在自己的婚禮上對爺爺下毒手,可是當她意識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方一帆安排的以後,隻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有人利用了她的感情,傷害著她最親近的人。

如果自己沒有發現呢?下一個受傷害的人會是誰?是阿遠嗎?

一定是的,他之前假惺惺地拉著阿遠出去,不知道給他說了什麽話,竟然讓阿遠對他有了另外一種看法,看來方一帆真的很不簡單。

這樣胡思亂想著,又轉而想到了今天阮琳對她的態度,卻又忍不住有些懷疑,為什麽會突然對自己很好,難道是真的因為發現了小新的用心不良嗎?可是她清楚的記得的,在婚禮上第一次見到這位美麗的婆婆的時候,她的眼神裏麵,是疏離,是審視…

那種感覺,像是與生俱來的敵意,那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和小新接觸,當時為什麽會對她有那樣的敵意呢?

現在又是因為什麽突然就對自己好了呢,而且這份溫情裏麵更多的是愧疚,也不單單是因為聽信了他人害她失去了孩子這樣的愧疚,還有一些更深的感情,很厚重,卻又很神秘。

意識有點模糊,林悅悅再也沒有辦法想下去,幹脆任由自己昏昏沉沉地沉入夢鄉。卻在意識薄弱的最後一刻,回憶起來那張柔美的臉。

“媽媽…”

車廂裏。

車子已經停在了蘇家門口,清羽緩緩地拉上了手刹,安靜地等待著後座上的少年開口。

少年卻靠在椅背上,目光沿著車窗看向那座三層別墅的二樓中間的位置,一動不動。

清羽知道,那是林小姐和蘇先生的臥室,但是現在已經是接近午夜時分了,偌大的蘇宅寂靜無聲,隻有門口的兩隻紅色燈籠亮著,卻大門緊閉,一看就知道大家都睡了。

淡淡的月光沿著車窗照了進來,映射在少年微微翹著的下巴上,把那分明的棱角照的越發清晰,卻又在他唇角帶上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清羽就看呆了,慌忙轉過了目光,不由在心中驚歎,難怪青青如此迷戀少將,因為他的身上既有男性的陽剛,也會有女人的脆弱,就這樣在月光下黯然神傷的表情,那淡淡的受傷的憂鬱就足以讓人心動。

以前隻是覺得他還小,多少有些囂張跋扈,甚至有點任性肆意,很少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總是有什麽就捅了出來,自己先舒坦了才好,然而,就是這斷斷的幾個月而已,他仿佛很快就從一個少年變成了輕熟的男人,沒有那樣衝動,也多了一些沉穩的感覺,甚至會這樣,在月光下,躲在車廂裏偷偷看著喜歡的女孩子的窗口,一句話都不說。

而這幾個月,應該就是認識林小姐的時間,不,應該說,重逢的時間。

少將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孩子,為她改變了很多,可惜,林小姐心有所屬,已經嫁給別人了。

“清羽,走吧。”

一聲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清羽的胡思亂想,後座的方一帆突然轉過了頭,目光從那座黑著的窗口上收回。

清羽趕緊啟動了車子,這才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低聲問道,“少爺,我們不用進去嗎?你跑了這麽遠,真的不要連林小姐一麵嗎?”

“你一開始不是說了嗎?都已經這麽晚了,她一定是睡覺了,走吧,還是不要打擾她了。”少年破天荒地沒有訓斥他,而是輕輕說著,語氣像是一波無味的氣體散發在空氣中,轉而就沉寂了下來。

清羽隻覺得心中一陣幽幽的難受,他能夠感受到來自這個剛成長為輕熟男的少年心中的憂傷,忍不住輕聲安慰道,“少將,你不要難過,不行的話我們明天再來吧,今天林小姐已經睡了,我們明天來早一點,一定可以見到她的。”

少年沉默了許久,隻是輕輕晃了晃手指,示意清羽快點開車。

清羽輕輕踩下油門,還是不放心地從後視鏡裏觀察著少年的臉色。

路燈的光隱約從窗口照了進來,在少年的臉上留下斑駁的影子,那影子卻又很快地退散開來,換成新的形狀,可少年的臉上卻根本沒有變化過,唯有一雙黑亮的眸子,隱約泛出幽深的光,遲遲不肯散去。

“我想,她大概不會理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聲音輕輕的,像是無意識地呢喃。

清羽想要抓住這句話,那些音節卻飛快地消散在這寂靜的夜裏,捕捉不到一點細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