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是個行動派, 向來是說幹就幹,直接帶著顧青衣就去了皇宮。
和顧青衣想象中的重重關卡不同。
宮九在這紫禁城裏算得上來去自如。
無論是哪裏的守衛將軍見了宮九都二話沒說的就放了行,甚至擔心宮九會迷路, 還專門派出一個人給宮九帶路。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皇帝工作的大殿前。
門口的大太監一臉尷尬的躬身說到:“還請世子容稟,皇上他如今不在禦書房。”
宮九問:“那他在哪兒?”
“皇上在豹房那兒呢。”許是皇帝交代過,所以在宮九問起的時候,大太監一個磕巴也沒打,就直接照實說了。
宮九:“……”
宮九隻好帶著顧青衣轉身離開, 前去豹房找人。
明朝皇帝喜歡養小動物, 像什麽豹園, 虎園,多不甚數。
豹園,自然就是養豹子的園子。
兩人剛到豹園門口, 就看到停著的一排排轎子。
這還有什麽明白的呢。
如今早朝時間還沒過,這些轎子應該就是那些大臣們出行的工具了。
看著這準備齊全的樣子, 想也知道皇帝在豹園處理政務不是一天兩天了。
沒等兩人進去, 迎麵就出來一群群穿著緋紅官袍, 打仙鶴麒麟等圖樣補子的文武大臣。
認識的, 朝著宮九走來, 寒暄幾句。
不認識的,看了一眼,察覺這位太平王世子懶得和他們寒暄,也就拱了拱手,行禮離開。
應付完這些大臣,宮九與顧青衣就跟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侯著的太監進了豹園。
太監領著他們一路穿過奇花異草爭先奪豔的園子, 來到了皇帝暫時辦公的地方。
他恭敬的稟告完,衝著宮九俯身行禮, 退到了一邊。
宮九走在前麵,顧青衣跟在後麵,兩人直接進了屋。
屋裏擺著幾張椅子。
皇帝坐在最上首的案桌後麵,整個人沒有形象的靠坐在寬大的椅子上,腿抬得高高的,摞在案桌上,麵上還蓋著一張奏本。
他腳下的案桌上還摞著幾疊奏本。
似乎聽到了聲音,他伸手取下了蓋住臉的奏本,收了腳,懶洋洋的坐了起來,這才顯露出他懷裏抱著的小豹子。
這隻小豹子瞧著約有一歲大小,雖是未成年,卻也隻是在個頭上還趕不上成年豹子,實際上身上豹紋模樣已經非常的清晰,看著就已經是一頭可以開始捕獵的豹子了。
它被擼得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眯著眼睛盤臥在皇帝身邊,頭和爪子扒拉在皇帝的懷裏,看起來又野性又乖巧。
“厚熙來了?”
皇帝麵上帶著笑,和宮九親昵極了。
麵上兩人都沒有行禮,他也不計較,看了一眼顧青衣道:“這就是你的心上人,那個破碎虛空的高手顧青衣?”
“是。”
一副精疲力盡的皇帝此時突然有了精神,鬆開懷裏擼著的小豹子,從案桌後麵走了下來,圍繞著顧青衣轉了一圈。
沉思片刻以後,問到:“顧先生覺得我有沒有這個習武的天分?”
顧青衣:“……”
雖然一國皇帝最先關心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顧青衣也沒與他計較,肉眼查看了一下皇帝的根骨。
可能老朱家的武學天賦都在宮九的身上去了吧,這位皇帝屬實沒有什麽練血天分。
“沒有。”
顧青衣有話直說,簡短有力的兩個字把皇帝一顆心戳得稀巴爛。
皇帝本來還想讓顧青衣收他當徒弟的,如今得了這個答案,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大概是行不通了的。
隻是皇帝還不死心。
他道:“若是你願意收我為徒。教我高深武學,我就給你和厚熙賜婚,怎麽樣?”
“若是我直接下旨賜婚,可是能給你們省不少麻煩事兒。”
“這買賣做得吧。”
顧青衣看向皇帝並沒有急著說話,那雙眼睛直看得皇帝有些訕訕,這才開口道:“阿九不是你可以拿來隨意交換的貨物,他是一個獨立的人。”
“我要娶阿九,用不著與任何人做交易。”
他說的非常認真,一字一句都在強調宮九不是一個他人可以隨意交換的貨物。
在他這裏,宮九獨一無二。
若是皇帝敢這樣不尊重阿九,他不介意給這個皇帝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看著那雙認真的眼睛,皇帝知道顧青衣做得出來暴打他一頓的事情。
那雙眼睛裏並沒有普通人對皇權的敬畏。
在人格上,哪怕是皇帝,也是與普通人同等的存在,並沒有什麽高下之分。
如此,皇帝反倒是鬆了一口氣,一副老父親非常欣慰的口吻,笑著對宮九說到:“沒想到你這次眼光這樣好,竟讓你找到個非常優秀的王妃。”
顧·王妃·青衣:……
算了,別管麵子怎麽樣,反正他得了裏子上的便宜就夠了。
宮九掃了皇帝身-下一眼,毫不客氣的回懟:“你還是多操心你自己吧!不守男德的爛黃瓜。”
兩人之間相處竟是像普通家人一般,宮九對著皇帝也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而皇帝竟也沒有生氣。
不。
皇帝也是生氣的,他咬牙切齒的道:“朱厚熙!不要以為我打不過你就拿你沒辦法了!”
“不要叫我朱厚熙!”
“嗬,朱厚熙,朱厚熙,朱厚熙。”
宮九:“……”
媽的,好想打死這個混蛋!
宮九氣的牙癢癢,抬手就是一拳搗在了皇帝朱厚照的眼窩子上。
“好啊!朱厚熙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我立刻就把顧青衣征調到大西北去,讓你獨守空房!”
明明作為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他可以把任何一個敢這樣冒犯他的人之間砍頭,卻選擇了這樣不流血沒犧牲的方式威脅人。
但是。
不得不說朱厚照真是了解宮九。
這威脅真是一下子打到了宮九的七寸上。
宮九冷笑一聲:“放心,你馬上就沒辦法發布任何政令了。”
皇帝:“你想幹什麽?”
顧青衣心裏莫名有了點兒不詳的預感,腦海裏回想著豹房的布局,以及裏裏外外各路拱衛皇帝安危的禦林軍,和各路江湖高手。
不過,以他的實力,保護宮九全身而退,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下一秒,他就聽見宮九說到:“看不出來嗎?我要造反了!”
緊接著,更加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這位被造反的皇帝朱厚照,他竟高興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他樂嗬嗬的搓著手:“厚熙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
“那好,那就好!”朱厚照恨不得仰天大笑自己解脫了,飛速的安排起來:“我等會兒就讓欽天監算算哪天日子合適,我立刻退位讓給你當皇帝!”
“正好你現在先熟悉熟悉這些政務,奏本都在這裏了,你先看著批改一下,這些都是今天要批完的。”
他忙碌的像是一隻小蜜蜂,將桌上那些奏本全部攏在一起交給宮九,看著像極了找到代寫作業的學渣,快樂都快要洋溢出來了。
“正好太平王鎮守北方,我就去西北當個大將軍王,還能撈到幾場仗打。”
朱厚照美滋滋的計劃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騎在馬背上馳騁邊疆的颯爽英姿。
顧青衣是真的看不懂了。
可能是老朱家的血脈過於奇葩吧。
前有宮九半點兒準備沒有,三言兩語直接告訴皇帝自己造反。
後有皇帝不怒反喜,恨不得馬上交割清楚,下一秒就能去當他的大將軍王。
也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宛如兒戲一般。
一旁的史官都不知道怎麽下筆了啊喂!
顧青衣不由問到:“你們就沒有考慮過,群臣不同意嗎?”
“他們能有什麽意見。”
“敢有意見的都欠教訓。”
兩人異口同聲,都是同樣的理所當然,同樣的任性。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畢竟,顧青衣到現在都還有些雲裏霧裏的。
那些臣子攤上這樣兩個皇帝,真說不上來誰更加可憐一些。
可能兩邊都不無辜,隻有普通老百姓最可憐吧。
商量完‘造反’事宜,朱厚照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離開了這裏。
那離開的身影腳步輕快,快樂的簡直要飛起來。
獨留宮九和顧青衣麵對那一桌子奏本。
顧青衣還有些反應不及:“就這樣就成了?”
宮九已經開始翻奏本了。
聽到顧青衣的問話,抬起頭道:“他早就不耐煩被困在紫禁城裏當個留守皇帝了,如今有機會讓他出去浪,沒個三年五載恐怕都不樂意回來。”
“你與皇帝——”顧青衣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
宮九道:“他與我一起目睹了太平王殺死太平王妃的事情,之後就對我多有照顧。”
甚至可以說,宮九能夠平安長大,朱厚照是出了不少力的。
兩人關係,說起來算是亦兄亦父吧。
朱厚照比太平王要靠譜太多。
宮九接著說道:“或許後來他也發現了太平王妃死亡真相,所以才覺得對我多有虧欠,倒是一直在容讓著我。”
此時,宮九一臉平靜。
好像太平王妃的拋棄已經無法再傷害他半分。
還不如眼前這一桌子奏本重要。
他甚至笑道:“不用擔心,太平王妃已經死了這麽多年,就讓她徹底死去吧。”
“已經死了的人,怎麽可以詐屍呢?”
顧青衣更加擔心了,總感覺宮九想憋一波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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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顧青衣:你們兩個都是認真的嗎?感覺都可以評選進曆代奇葩皇帝前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