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姿態, 顧青衣可太熟悉了。

不正是小天道沉默裝傻企圖混過去的樣子嗎?!

他一下子就全然明白了!

所以,方案二被他漏掉的關鍵點果然是身份。

或者說,是得到認可的身份。

比如說, 顧青衣是武俠世界A的居民,而他意外流落到現在世界B,被發現以後,遣返回了武俠世界A',最後再破碎虛空回到了武俠世家A。

中間, 顧青衣得到世界認可的身份是武俠世界A的居民。

所以他在現代世界B生活了那麽多年, 一旦被發現, 也還是被遣送了回來。

而他在武俠世界A'也因為世界時間線不同,受到了不少阻力,想要學習武學也走了許多的彎路。

直到他回到武俠世界A, 世界阻力消失,武學內力一日千裏。

按照方案二來看。

因為破碎虛空屬於正常離開程序。

類比正常離職手續吧, 就表明你不再是這個公司的員工, 那麽這個公司就不會再有你的位置。

同樣的道理, 如果他以破碎虛空的方式離開武俠世界A, 那麽武俠世界A將不會再認可顧青衣小世界居民的身份。

所以, 他成了一個自由人。

等到他破碎虛空去了現代,現代世界B就會認可他是現代世界B的居民。

而他再想要回到武俠世界A,就不會再受到武俠世界A的牽引,得自己尋找武俠世界A的錨點。

其難度……

如果說整個宇宙是一條河,那麽每個世界就是河裏遊動的魚。

而小世界的居民,就是被保護在魚肚子裏的微生物。

而微生物一旦離開了魚, **在河水之中,就要受到河水的衝刷, 生命的威脅,最後還不見得能夠好運的再遇到另一條魚。

也難怪隋唐時期破碎虛空的高手那麽多,卻並沒有什麽曆史記錄他們破碎虛空以後都去了哪裏,隻知道這些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小天道認可方案二,就表示方案二不是沒有操作的餘地。

那麽,他要怎麽在破碎虛空的同時,也不丟掉這個世界認可的身份呢?

或者,換句話來說,他要怎麽保住武俠世界A的錨點。

顧青衣不由的將視線落在了麵前的鸚鵡身上:“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有什麽能比武俠世界A的世界意識更好定位武俠世界A的存在嗎?

沒有。

鸚鵡歪頭看他,並不說話。

顧青衣在意識之中鏈接上小天道,又問了一遍:“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我隻是想去看看那個世界有什麽好玩有趣的事情,可不是想跟你一起走。]

許久以後,祂又說到:[但是哦,你現在還不能走。]

“是因為進度條還沒有到百分之百嗎?”

[不是!反正我不能再提示了,你自己去想吧!]

祂再次銷聲匿跡。

小天道比起一開始還是變聰明不少的。

雖然還是會中顧青衣的套路,智商上卻是沒有問題的。

說不能提示,可一個再字,卻是把所有的提示都給了個明明白白。

分明就是明示顧青衣去找回自己的身份。

任務不是限製,身份才是限製他離開的原因。

隻要找回武俠世界A的居民身份,就可以隨時破碎虛空。

真是可可愛愛的小朋友。

鸚鵡歪頭看著笑起來的顧青衣,刷一下展翅飛了起來,這次,任他再怎麽用瓜子仁引誘,鸚鵡也不下來了。

陸小鳳看的稀奇:“你這鳥也太通人性了吧!”

顧青衣點頭。

確實通人性,還會生氣呢,也不知道會氣幾分鍾。

他起身往外走。

“顧先生打算幹什麽去?”

顧青衣回頭看他:“去給我家阿九準備些吃的。”

陸小鳳:……

牙酸!

這是什麽愛情的酸臭,他陸小鳳受不了啦!!

顧青衣懶得理會陸小鳳的怪模怪樣,去借人家客棧的廚房了。

正巧又遇到那位圓臉姑娘。

或者說,圓臉姑娘是專程來找顧青衣的。

她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行了一個大禮:“多謝顧前輩救我家姑娘出火海。”

顧青衣添柴的動作一頓,哂笑一聲道:“我什麽都沒做,要謝,也謝錯人了。”

圓臉丫鬟卻是執意朝著顧青衣道了謝。

她這才接著說到:“早先時候,我家姑娘就聽聞顧前輩救了許多苦命的女子,我家姑娘也沒有什麽好去處,所以想求顧前輩允許,我主仆二人自願去照看那些姑娘們,隻求一個遮風避雨之所。”

顧青衣這才知道,原隨雲的罪狀已經傳開,遠一些的地方雖然還有人不曾聽聞,可保定府這距離燕京不遠的地方,卻是早已經連閨閣裏的小姐都有所耳聞了。

看著跪在地上不起來的圓臉丫鬟,顧青衣又笑了一聲,完全沒想到自己竟也有被人當做好人相求的一天。

“既是你家主人的主意,她為何不自己前來?”

圓臉丫鬟一五一十的說到:“我家姑娘說您若是問起這個話,叫我回答您,是為了避嫌。”

她生怕自己傳達的不對,又將林詩音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兄弟闊契之事,本就不是世俗凡流所能接受,而我此前又扯了顧前輩的名聲做大旗,也不知會不會惹得那位太平王世子心生難過。”

“如此,我倒是不好去找顧前輩了。”

“前輩若是問起,你就告訴他,我是為了避嫌吧。”

林詩音是一個很能體貼他人,觀察入微的女子。

所以在見過了顧青衣和宮九以後,她就知道,這二人是一對有情人。

若是事先知道顧青衣與九公子的事情,她絕不會扯出這樣的大旗來。

正是因為嚐過心愛之人與他人卿卿我我的痛苦,所以她不願讓旁人也嚐受一遍。

哪怕於那二人來說,這很可能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也完全不會被那兩人放在心上。

林詩音也不願意去做那個有可能破壞二人關係的人。

所以,她寧可顧前輩誤會她是一個嬌縱深閨女子,守著男女大防之嫌,不願主動出麵,沒什麽誠意的讓丫鬟代替自己說話。

圓臉丫鬟說完,又磕了個頭:“我家姑娘也是不容易,林家嫡支隻剩她這一條血脈,雖被李園撫養,到底是寄人籬下,如今能夠掙脫開來,也實屬不易。”

“但凡您有需要,隻要我能做到,當牛做馬也無二話,請求您幫幫我家姑娘吧。”

顧青衣看著她,突然笑了一聲,問到:“後麵這幾句話,應該不是你家主子叫你說的吧。”

雖是問句,卻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圓臉丫鬟怔了怔,點了點頭。

她腦子不夠聰明,從來都是指哪兒打哪兒,這還是她頭一次自己有了想法,生怕自己多事惹了顧前輩不喜,又怕自己服侍的林姑娘不能脫離李家探花和龍嘯雲這個麻煩火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於是就傻傻的磕頭。

顧青衣領著她的衣領,將人提了起來。

“你回去吧,告訴你家姑娘,這事我允了。”

左右不過是一個身世淒楚的女子,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也不算辜負了那一翻溫柔心意。

顧青衣端著清粥小菜回了宅院。

宮九還沒有醒來。

墨色的發絲披散在枕頭上,偶有一絲落在了他的唇邊,臉上微微酡紅,一副酣睡好眠的模樣。

顧青衣將碗碟放在桌子上,欣賞著這美人酣睡圖。

突然,宮九鼻子動了動。

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像輕盈的蝴蝶翅膀一般,慢慢的掀開,露出眼中神智未清醒的迷茫神色來。

四處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蹭到了顧青衣的懷裏又闔上了眼睛,含糊問到:“你是不是又親自下廚了?”

顧青衣含著笑替他理好臉頰邊上的頭發:“你怎知是我自己做的?”

宮九:“別人做的縱使再如何精致美味,總不如你做的有生活氣息,我自是可以一下就分辨出來的。”

他有些得意,又有些困頓迷糊,像一隻矛盾的貓咪,最後還是在親人的在顧青衣的懷裏蹭了蹭。

這般嬌憨模樣可不多見。

顧青衣又欣賞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不餓嗎?”

“餓。”

“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顧青衣隻好將人給抱起來,端著勺子給他一勺一勺的喂。

“之前救下的那些女子安頓在了何處?”

宮九睜開眼睛看了顧青衣一下:“我原以為你不會問。”

顧青衣:“我自是相信你安排的絕無任何問題,所以才這樣放心。”

“隻是今日林姑娘求到我跟前,想去照顧那些女子,與她們一起生活,所以我也不得不問。”

宮九盯著他,困意全消。

顧青衣不解,問:“何故這樣看著我?”

想要安排一個林詩音,顧青衣隻需要吩咐一聲,自會有人將她送去,哪裏還需要他親自去過問。

所以這太不尋常了。

一下子就引起了宮九的警惕。

他不答反問:“你是為了林姑娘才問這個問題,還是因為你自己想問,才問的這個問題?”

“有什麽區別嗎?”

宮九鄭重點頭:“所以你最好仔細想一想。”

看宮九這般在意,顧青衣仔細想了一下,認真的分析著自己的想法:“雖有一些是因為林姑娘提起這件事情,可也有一部分情況是我自己也想知道那些女子如今生活情況。”

宮九聽完沒有鬆懈,反而更加警惕了:“在我不知道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