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雖身材高大,卻是相貌醜陋,還留著一把大胡子,他倒提著一杆紅纓槍騎在神俊的馬上。
人黑,馬也黑。
“驚怖大將軍淩落石?他怎麽會在燕京?”
“驚怖大將軍?”顧青衣重複了一遍宮九的話,轉頭看向馬車外,一眼看見這黑得夜裏打燈籠恐怕都找不著的人,不由的點了點頭:“這倒是名副其實,確實挺醜的,長得真恐怖。”
“可見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宮九:“……”
他甚至不知道顧青衣這純是在損人還是真的戰術激怒淩落石。
淩落石:老夫聽得見!!
自從淩落石功成名就之後,這些話再無人敢在他麵前提起,如今乍一聽見,氣得那叫一個臉色漲紅,雙眼暴睜,越發的醜了!
他哪裏還顧得上許多,提起紅纓槍飛躍而起,攜著巨大衝力從天而降朝著馬車就是一劈。
這人醜歸醜,實力卻是不錯。
他這一棍直接將宮九那輛擋住了萬箭齊發的馬車給劈了個四分五裂,馬車裏的兩人也不得不避開落在了道路上。
宮九一動,肩膀上剛剛長合的傷口就裂開了,開始涓涓淌血。
偏偏這人一副感覺不到疼痛的樣子,抽出了手中的長劍,垂著的左手使不上力就直接丟掉了劍鞘,不管不顧的去接淩落石的紅纓槍。
淩落石也樂得如此。
他掃過一眼顧青衣,就把這完全察覺不出任何內息的人丟在了一邊,提槍與宮九戰至一處。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短短一息就對招了五十多次,乒乒乓乓響個不停。
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淩落石本就實力不錯,又以逸待勞,更占了兵器之力,竟是壓著宮九在打。
偏偏宮九不要命似的,完全不做任何的防護,徹底放棄防禦隻不停的進攻。
格外的身殘誌堅,招招要命。
他手中的劍,甚至不隻是劍。
不拘泥於劍招,不局限於形式,任何一種能夠傷到對方的方法,他都願意用上。
角度刁專,用法奇特。
任是淩落石一時也拿他沒有辦法,以往和劍客對決的經驗竟是讓他束手束腳,完全施展不開。
如此,兩人之間的差距倒也沒有拉得太大。
隻是宮九的肩膀上還在淌血,若是這樣一直拖下去,勝利自然會朝著淩落石傾斜。
而他,暫時還不想要換掉這個好用的工具人。
顧青衣輕歎一聲,撿起宮九丟落一旁的劍鞘:“抱歉啦,醜將軍,我可不能讓你這般欺負傷患呢。”
打完招呼,他就毫無心裏負擔的加入了戰局。
劍鞘一揮擋住淩落石的紅纓槍,一撤壓下宮九的長劍。
就這麽一揮一撤,就把打得難分難舍的兩人分做了兩撥,自然而然的取代了宮九的位置,一劍鞘劈在淩落石的右手手腕,讓他疼得撒手丟了兵器。
從顧青衣突然發聲到淩落石丟了紅纓槍不過一息。
這個不被淩落石放在眼裏的人竟是一招繳了他的武器!
淩落石詫異極了,也憤怒極了:“老夫不叫醜將軍!!”
他運起雙掌朝著顧青衣拍來:“小白臉,納命來!!”
掌法本就需要內力支撐,淩落石內力自然龐大,這一掌若是落到實處,怕是要拍樹斷樹,拍石碎石。
但是,這一掌在顧青衣看來,太慢了!
他腳跟一旋,輕輕側身就避開了這呼嘯而來的一掌,抬起右腳一腳踹在了對方的屁股上,就著淩落石出招的去勢,把人直接踹了個大馬趴!
時隔多年不曾這般受辱的淩落石快要氣瘋了,他一掌拍地,借力翻身,飛身而起,鍥而不舍的朝著顧青衣撲過來。
那一雙瞪得銅鈴大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可是,光有架勢有什麽用?
內力再深厚又如何?
打不到人,一切都是白搭。
顧青衣就像是西X牙鬥牛人一樣,幾個側身就把這頭失了理智的蠻牛耍得團團轉。
他甚至都沒有脫離腳下那塊土地半步,就將淩落石一身內力消耗了七七八八。
久久摸不到對方衣角半分,淩落石徹底氣血上湧,雙目血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仰天長嘯一聲,全身毛發根根豎立,身上的鎧甲應聲斷裂,直接爆衫而出,完全沒有了章法,一雙鐵掌到處亂打,舞得越發虎虎生風。
顧青衣:……
這打圈圈轉的王八拳真是惹不起。
看著淩落石在原地打圈,朝著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一通亂打,顧青衣也隻得先停下來,脫離戰局,任淩落石自己發揮。
他後退幾步,將劍鞘還給宮九,隨口問到:“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宮九沉默著接過劍鞘,還劍入鞘,像看怪物一般的看著顧青衣,一時之間心情複雜。
他本想花盡心思將這人綁在自己的身邊,甚至不惜在酒中下了化功散,邀請顧青衣一同飲酒。
然而,顧青衣卻不允許他喝酒,自己卻把酒喝了個幹淨。
在他開口問的時候,也不曾挑明,隻說味道甚好。
甚至還能談笑風生。
而淩落石襲來的時候,他以為顧青衣不會出手,一切本是他自己活該,還包藏禍心,卻沒想到顧青衣會因為擔心他的傷勢才加入戰局。
剛剛交戰一番,退出戰局第一個關心的竟也是他的傷勢。
這個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嗎?
一直以來見慣了人性醜惡的九公子迷茫了。
顧青衣不知道有人給他刷上了濾鏡,久等不到宮九的回答,一轉頭就發現對方一副深沉的模樣,不由詫異:“怎麽這樣看著我?”
宮九沒有回答,收回視線,耷拉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青衣:真是陰晴不定的狗脾氣。
罷了,罷了,他本也沒打算和宮九做朋友,隻要對方做起任務來順手就行,至於脾氣什麽的,不痛不癢,無關緊要。
淩落石到處亂拍亂打,徹底**平了周圍的樹木雜草,最後一掌拍斷了自己的手臂,力竭倒地,嘭的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揚起一地的灰塵。
鮮血從他的眼眶裏慢慢流淌出來,口中也淌出許多白沫,炸毛的大胡子上甚至粘著野草種子,整個一瘋子形象,哪還有初至時的意氣風發。
“驚怖大將軍。”
“驚怖大將軍?”
顧青衣叫了兩聲,又改了稱呼:“醜將軍。”
為了一個稱呼氣得發瘋的淩落石現如今對這個稱呼毫無反應。
他雖然還活著,卻是神智全無,與死無異。
顧青衣看了宮九一眼,沒在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幹脆也同他一樣站立在原地等著。
好一會兒以後,太陽曬得顧青衣整個人暖洋洋的,骨頭就有些懶了。
他原地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整理好後背依靠的木頭,隨手揪了一片巴掌大的草葉子蓋在臉上,往後一躺,揣起手享受日光浴。
顧青衣:zzzZZZ
兩人一個站著發呆,一個躺著睡覺,氣氛居然異常的和諧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太陽慢慢的往西邊滑落。
這時,遠處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突然,一個人冒了出來,他看了看地上跪著的淩落石,又看了看一身血衣的宮九:“或許,你們會需要一點幫助?”
平日裏這個破敗的山神廟附近一個人影也見不著,可今日這裏實在算得上熱鬧。
先來了顧青衣。
後又來了宮九,以及一大群埋伏的人。
緊跟著又來了一個驚怖大將軍淩落石。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留著兩條筆直胡子的年輕男人。
他倒是熱心積極,有著一雙明亮璀璨的眼睛,臉上還帶著爽朗的笑容。
顧青衣剛睡醒,還有些發懵,他揭開麵上的葉子慢吞吞坐了起來,一副狀況外的模樣。
宮九更是理都沒理來人,依舊在垂著眼皮發呆。
這兩人在來人看來都怪異極了。
也有趣極了。
“我叫陸小鳳,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他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相逢即是有緣,我看這位公子可能需要一點點幫助。”
顧青衣:“????”
他醒了醒神,抬頭望天:“居然都這個點了?”
陸小鳳:“????”
他看了看醒來看天的顧青衣,又看了看垂著眼皮似乎在看地的宮九,有些疑惑:“莫非你二人不是一起的?”
“是的……吧?應該?”
顧青衣也有些拿捏不準兩人之間是否算同伴。
陸小鳳覺得這人越發有趣,似乎還有點兒眼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麽還有應該?”
顧青衣一錘定音:“那就算半個吧!”
陸小鳳:……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讓我陸小鳳尷尬的事情!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陸小鳳重整旗鼓,抬手一扔,一個白瓷瓶兒就從他手裏拋了出來:“上好的金創藥,我覺得你們可能需要這個。”
顧青衣沒有接。
宮九也沒有接。
小瓷瓶將要磕落在地上那一瞬間,陸小鳳又將它接了回來,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裏。
一時之間,場麵有點尷尬。
陸小鳳:救命!快來個人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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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富婆九:哇,他真是清新脫俗,與眾不同!開始自我攻略。
陸小鳳:救命!我尷尬得快要扣出三室一廳!
顧青衣狀況外:今天的太陽也好舒服哦~一下子就睡到了傍晚呢!醒來還看到好看的雲霞,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