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杯戶町普希金餐廳。

伊凡諾娃準時走入餐廳。為了今晚的約會更加完美,她特地在來前好好打扮了一番,精致的眼線配著妖豔的紅唇,那身大膽奔放的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線,她在來的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她不反感那種眼神,作為一隻手段特殊的“燕子”,吸引到這種眼神才是她成功的第一步。

在餐廳門口接待的依然是那個戴著老土眼鏡,有著一雙好看紫灰色下垂眼的男服務員。她朝他拋了個媚眼,他一臉拘謹地後退一步,尷尬地笑了笑。

“我姓亨特,預定了今晚7點的包間,還有一位男伴。”伊凡諾娃在他麵前停下腳步。

和身材嬌小、崇尚可愛的日本女性不同,她個子高挑,露出的胳膊和大腿都結實有力,在穿上高跟鞋時比麵前的服務員都高一點。

“您就是亨特小姐?您的那位男伴已經到了,我現在就帶您過去。”

伊凡諾娃微微點頭,跟上這個一臉老實樣的服務員。職業習慣讓她下意識打量四周,她的眼角餘光瞥見窗口處坐著一個男人。

白人,肩膀處固定著石膏,身高大約在一米八出頭,身材適中,有鍛煉的痕跡,餐刀放在盤子左側,很有可能是左撇子……

麵前盤子裏的黑胡椒汁已經完全凝固,以這裏的室內溫度,他或許待了很久……難道是在等人?

她迅速做出一些判斷。

作為特工,時刻保持警惕和懷疑是一種本能。如果太大意她早就死了,或者像那個包間裏的傻瓜男人一樣,被人騙得幹幹淨淨還一無所知。

伊凡諾娃的高跟鞋踩在防滑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餐廳裏格外清晰。

那個男人看了過來,表情一愣,突然起身朝門口筆直走來。

服務員像是什麽都沒察覺到一樣繼續朝前走去,和他擦肩而過;伊凡諾娃跟在服務員的身後,偏移視線,想悄悄打量這個奇怪的男人一眼。

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這個古怪的家夥猛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她心裏一驚,正要掙脫對方,他卻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你胸口的紋身可真漂亮……燕子小姐。”

伊凡諾娃瞪大眼睛,停下腳步轉身,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帶著古怪的微笑,推門離開。

她留意到那個男人上身穿著件偏長的外套,下擺垂到大腿中間,正好可以蓋住身側那處奇怪的……很像是槍套的凸起。

“等一下。”

在即將到包間時,伊凡諾娃叫住麵前的服務員。

“怎麽了,亨特小姐?”服務員表情迷惑地回頭。

伊凡諾娃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這人怎麽看都隻是個普通人,剛才那個男人又是以那麽低的音量說話,他不可能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我感到身體有點不舒服。”她露出一個脆弱的微笑,她很清楚如何利用相貌優勢博得異性的好感與憐惜,楚楚可憐地哀求:“麻煩你去和我的男伴解釋一下,我要回去了。”

男服務員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遲疑道:“他就在裏麵,您可以自己和他去說。”

伊凡諾娃在心裏罵了聲死木頭,正要繼續裝柔弱。她的目光落到兩個包間同時緊閉的大門上,心裏猛地一沉。

“另一個包間也有人?”

“從5點起就被一位外國人預定了,他來了後沒有在裏麵點菜……”男服務員苦惱道。

伊凡諾娃臉色大變。

難道她暴露了?那個CIA要帶人在兩個包間埋伏自己?

這裏雖然是一間俄羅斯菜餐廳,但和她背後的那個機構沒有任何關係,她選擇這裏,隻是因為想吃家鄉的食物。

這裏對她已經不安全了,伊凡諾娃顧不得繼續扮演一個可憐柔弱的女人,轉身大步離開餐廳。

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男服務員原本苦惱的表情緩緩收起,他用一種冷淡而不帶情緒的聲音,很輕補充道:

“那位先生叫漢森·胡佛,他雖然預定了包間,卻選擇坐在外麵窗邊的位置,在那裏點菜和用餐……我可沒有說謊。”

他的話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沒有第二個人聽見。

————

餐廳裏的另一個服務員見安室透站在包間前不動,走過來問他:“你怎麽了?”

“那位預定包間的小姐突然離開了,可她男朋友已經在裏麵等了很久。”安室透示意他去看其中一個被關閉的包間,“我還得向那位先生解……”

他的話說到一半,那個包間的門突然打開,在裏麵待了近半個小時的哈斯佩爾怒氣衝衝地走出來。

他眼睛通紅,表情更是恐怖至極,兩位服務員不約而同地閉上嘴,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哈斯佩爾走到安室透的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那個婊……女人,她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他視線一轉,落到窗邊那個沒來得及收拾的空位,“還有那個男人呢,他又到哪裏去了?!”

“亨特小姐說她身體不舒服,在幾分鍾前離開了,至於那位先生是在她之前走的……請您冷靜一點,不要在餐廳動粗。”安室透沒有去拉他的手腕擺脫他,隻是一臉無辜地指了指餐廳上方的監控。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看,那裏有監控。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

哈斯佩爾鬆開抓住安室透衣領的手,他的另一隻手把手機捏得唧唧哢哢作響。他眼神陰鬱地看向餐廳門口,仿佛透過那裏已經看到了他不想看的一幕……他鐵青著臉離開餐廳。

見危險分子離開,剛剛被嚇得不敢作聲的另一個服務員才敢靠近:“安室,你沒事吧?”

“還好。”安室透站穩身體,平靜地理了理被扯亂的衣領。

“這種客人真是……誒,正好你要下班了,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同事皺眉譴責著,“我會和老板說明這件事的,居然這麽欺負人。”

“沒事,我明天上午做完就要走了,沒必要這麽麻煩老板。”

安室透溫和地笑笑,又安慰了同事幾句,接著去更衣室換衣服,他已經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在脫掉服務員工作服、換回日常便服時,他的手機收到了一份郵件。

【我在對麵那家拉麵店裏,我等你來了再點餐。——crow】

【收到,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