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朱蒂仍然抓著手機嚐試,同事兼男友的失聯,她絕對是最擔心的那個。

而身為長官的詹姆斯·布萊克,他考慮得更多。

在赤井秀一剛加入FBI時,他就知道他的家世。

美國是一個移民大國,往上數幾代全是外國人,真·土著印第安人數量不多,所以政府接受外國人在入籍後成為情報機構人員。

但接受外國人,不代表他們對來自他國情報機構的特工子女,同樣這麽放心。

FBI不僅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的縮寫,同時還代表著三種品質——忠誠(Fidelity)、勇敢(Bravery)和正直(Integrity)。

其中忠誠擺在首位,一個情報人員,忠誠是最重要的,甚至超過他們本身的能力和經驗。

能力不強可以培養,經驗不足可以積累,隻有忠誠最為寶貴,也最為難得。

對赤井秀一的家世,FBI內部不少長官感到頭疼和懷疑。

他本身能力強,可他的母親赤井瑪麗在英國MI6地位不低,他父親赤井務武同樣是MI6特工,卻以日本好友調查兒子被殺案為由,跑到美國來暗中調查,結果惹到FBI在追查的黑衣組織下落不明……

同樣搞情報工作的FBI,他們不會完全接受這個理由。

他們會派出自己特工去其他國家指手畫腳,把別人地盤當成自家的用,但不代表他們接受別國的特工,在美國地盤上隨便蹦躂越權調查。

有很多人懷疑赤井務武其實並沒有失蹤,而是以其他身份在美國暗中潛伏下來,進行間諜工作暗中向英國傳送情報,並且現在打算帶兒子加入其中。

就算他真要對付那個組織又如何?敵人的敵人未必是朋友,相同的敵人不代表利益一致。

詹姆斯·布萊克是少數相信赤井秀一的人,不過他不是相信他對美國的忠誠,他是相信他加入FBI真的隻是為了調查他父親的下落。

等到找回父親,他未必會繼續留在FBI,他可不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不會去故意作惡,但對這個國家也沒有忠誠。

在詹姆斯胡亂思考時,朱蒂終於放棄了。

她在他身邊坐下,對著手機唉聲歎氣:“希望他可以平安……”

詹姆斯沒有說話,他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的景象。

赤井秀一是個敏銳的人,他在FBI時必然察覺到不少人對他的懷疑,他能力越強,別人對他的忌憚就越深,他那麽快接受臥底任務,一方麵是他真的想找父親的下落,另一方麵也和那種暗暗排擠的氛圍有關。

他歎了口氣,對朱蒂說道:“等他或是卡梅隆聯係吧,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不管如何,他也希望他可以平安。

————

夜色裏,一輛電車穿過大橋。

靠在門邊的赤井秀一看向窗外,隨著他扭頭的動作,那頭黑色長發在他身後微微晃動。

手機的震動聲混在電車駛過的聲音裏並不刺耳,但在感覺到口袋裏手機停止微震的那一刻,他還是鬆了口氣。

赤井秀一大致能猜到這樣屢敗屢試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誰,雖然有點對不起她的關心,可現在的他不能隨便和FBI聯係。

這個時間點電車裏人不算多,但座位基本坐滿,站在門邊的他並不顯得突兀,朝其他車廂走去的動作也很自然,沒有引起他人的目光。

赤井秀一往兩邊坐著的人掃了一圈,暫時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蹤或盯著他。

從美國回來後,他沒有回公寓休息,而是乘電車離開米花町。

不是他想要逃走,而是他要去確認某個情報。

……

電車到達府中站,赤井秀一快步離開車站。

夜風吹在臉上,帶著一股冬季尚未遠去的刺骨寒意,其他行人匆匆而過。

這是赤井秀一第二次來到這裏,府中市位於東京都中心區域,即使在晚上也很熱鬧,警視廳第七機動隊、警察廳警察大學以及警視廳警察學校都在這裏。

他逆著人流獨自走在路上,時不時掃一眼樓與樓之間可以隱藏某些人身影的暗巷,在過馬路時更是會留心兩邊有無可疑車輛,就這樣徒步走了近十五分鍾。

他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住腳步。

店門外的廣告顯示燈在夜裏格外醒目,赤井秀一掃了一眼上麵的【nowson】,走到電子門前,等它自己緩緩打開。

“歡迎光臨。”

見到在舊報紙上有過一麵之緣的老板,赤井秀一確認自己沒找錯地方。

……

要問赤井秀一在組織裏最厭惡成員的名單,第一、第二以及第三名全是波本。

波本同樣厭惡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攻擊他的機會。

赤井秀一不是脾氣多好的人,他再大度都不會對組織成員大度,在組織裏過於寬容隻會顯得他軟弱可欺,所以他會回敬過去,也開始留心波本的一舉一動,就等著抓他小辮子在安格斯特拉麵前賣他。

因為這份關注,他留意到了新年時波本的某個異樣舉動。

——在那次去醫院接安格斯特拉時,他沒有先諷刺他,而是先抬頭朝上麵看了一眼。

雖然波本表情沒有異常,但他沒有第一時間陰陽怪氣懟他幾句就是最大的異常,赤井秀一肯定不會漏掉這麽大的異常,於是趁著波本向安格斯特拉獻殷勤時,也悄悄抬頭看去。

那一排都是窗戶,隻有四樓有人在。他視力很好,再加上剛和對方打過照麵,所以一眼就認出那頭卷毛是鬆田陣平,剛才波本看的就是他。

本來赤井秀一沒有起疑,相處的這大半年來,他從沒懷疑如此作風的波本會是臥底,但在幾周後的另一件事,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位鬆田警官因為新北之澤村水庫案上了新聞,而一個人一旦成為英雄,媒體就會爭先恐後去挖掘他的過去。

赤井秀一一邊對媒體的行為感到不齒,一邊瀏覽了那些報道。畢竟安格斯特拉真的很喜歡這個警察,他去稍微了解他沒錯。

其中有一條引起他的關注——在一些小報社發行的報紙上,提到鬆田警官在警校期間就曾和校友一起巧妙製服了搶劫便利店的犯人,沒有造成任何人質的傷亡;但在一些發行量更大的報紙和瀏覽量更大的新聞網站上,就完全沒有提過這一點。

是小報社在造謠,還是有什麽人想抹去這條新聞卻又沒抹幹淨?

赤井秀一帶著好奇給小報社打了電話,輕而易舉地從他們手裏買到了提供他們這條新聞的警察的聯係方式。

這個警察是鬆田警官的同期,畢業後分配到地方警署。

他沒有馬上打電話過去,而是先關注了這個人的社交賬號,裝作和他有相同興趣愛好和他套近乎,在逐漸熟悉後才開始挖情報。

從他的嘴裏,他得知一個重要無比的消息。

——他同期的那屆警校畢業生,排名第一的是一個金發混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