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米花超市,目前店內顧客較多,請您耐心等待……”

周五下午,因為即將迎來周末,超市特地搞了打折活動,收銀台前紛紛排起長龍。

諸伏景光推著購物車走在隊伍後方,車內堆滿各種食材。

安格斯特拉早就給他發了消息,說如果航班沒延誤,他們會在晚上六點左右到達東京,正好可以趕上吃晚飯,所以他才會在下午出來采購。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還時不時掃一眼購物車內,回憶著有沒有什麽漏買的東西。

味噌,豆腐,裙帶菜,這是做味增湯的;還有牛肉,土豆……對了,得給錢多多買貓糧。

諸伏景光調轉購物車的方向前往寵物區。

他推著車穿過貨架,這個時間點來采購的大多是各年齡段的家庭主婦,他一個年輕的成年男性混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諸伏景光來到寵物區,抬頭注視著堆積在貨架上的貓糧,伸手去拿錢多多平時最常吃的那一款。就在這時,他的雙眼忽然一陣刺痛。

他伸出手的稍稍一頓,接著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拿下貓糧放入購物車。

這些天,他快習慣這樣的刺痛了,白天時還好,隻有晚上發作得比較厲害,而且發作時不會影響到視力……

所以,他沒有後悔那麽做,沒有後悔調換了那隻解毒劑。

“先是貓糧,然後是……”

諸伏景光想了想,又拿了兩個玩具小球。

錢多多這些天全在籠子裏,那個籠子不大,它過去愛玩的球裝進去太占地方,隻好給它換小一點的。

兩個小球一灰一藍,他把它們放在貓糧旁邊。

確定沒有忘記其它東西後,諸伏景光推著車重返收銀台。

隊伍依然很長,他沒有特意去找排隊較少的,隨便找了個隊伍排在最後。

諸伏景光雙手撐在購物車扶手上,看了一圈周圍,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最新的幾封是他和安格斯特拉的交流。

【我和波本萊伊會在晚上六點到東京。——angostura】

【需要我去接你們嗎?——scotch】

【不用,上次視頻通話時我看你有黑眼圈,你這幾天沒休息好,那就別開車了,安全更重要。我剛才在內網上申請了我這個月的報銷額度,寫的是你的卡號,等到賬後你可以去附近超市買一些食材和生活必需品。——angostura】

【不夠的話告訴我,我再給你轉。——angostura】

“……”

諸伏景光看著倒數第二封郵件,心裏的滋味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最初到安格斯特拉身邊為了接送和做飯,結果現在,安格斯特拉連接送的活都不讓他做了——因為怕他疲勞駕駛會出事故。

他知道安格斯特拉毫無惡意,完全是出於對他的關心才這麽說的。

隻是自己這幅樣子,還真是……

諸伏景光在心底苦笑,收起手機看向前麵的隊伍,排在他前麵的那對中年婦女在聊天。

“你老公是八代集團的工程師?我記得八代集團前不久不是被……”

“是啊……”

聽到她們的話,諸伏景光沒有多疑是不是組織來試探自己解毒劑的事。

因為在安格斯特拉和zero出發去美國的這些天,隻要他出門就會聽到這個話題,看電視、瀏覽網頁也會看到相關專訪或網友討論。

——烏丸集團吞並了八代集團。

那位丈夫是前八代集團工程師的太太歎了口氣,理了理自己手提籃裏的東西,裏麵有幾盒價格不低的高級和牛。

“在剛得知被吞並的消息時,我還擔心會不會迎來一波大裁員,我家那個年紀不小了,為了公司熬夜加班身體都快熬壞了,萬一真被裁員,這一家老小的生活可怎麽辦……”

“幸好,新董事長說了一切照舊,隻是會進行內部人員調整。”那位太太說到這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給原來八代集團的人漲了加班費,福利待遇也和烏丸集團的人持平。”

“那可真不錯啊!”另一個歎道。

在她們說話間,前麵有人結完賬離開,她們朝前走去,諸伏景光推著車跟上。

她們說著說著就提到了別的話題,隻有諸伏景光還在繼續想烏丸集團和八代集團的事情。

在十幾年前就有人做過評估,日本幾大財閥擁有全日本60%的資產以及20%的就業人員,現在這個比例隻會更高。

原本八代集團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在電子、石化、汽車、造船、能源等行業發展很好,有著6萬多的雇員。

如果它真的倒下,恐怕會造成不小的麻煩,光是大量人被裁員,社會上可能湧現大量失業人員與他們背後的一家老小,就夠讓上麵的人頭疼的。

尤其八代集團名下還有能源與電力公司,他們家前不久還在政府的海上風力發電項目上成功得標。日本電力公司完全是民營企業,東部和西部的電力係統頻率甚至都不一樣——用電的價格政府可以限製,卻不能徹底管理,一旦某地出事出現大範圍停電,其他地區未必會支援電力。

烏丸集團能夠輕鬆收購吞並八代集團,它的財力恐怕遠在鈴木集團和大岡集團之上,而且它涉及的大多是民生相關行業,比如醫藥、比如能源、比如教育等等。

諸伏景光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猜想。

八代集團和烏丸集團前不久還在競標,中途烏丸集團的人因事故不得不退出,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質疑是八代家下了黑手。但緊接著,八代家族成員集體出事,這事是組織幹的。現在整個集團被吞並,過去競標失敗的項目自然回到了烏丸的手中。

這是巧合嗎?還是說……

“綠川先生!”

一陣呼喊聲從諸伏景光身後傳來。聽到自己假名的姓氏,他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愣了愣。

是上次在新北之澤村被他救下的遊客之一,一個嗓門比較大的男生。

從爆炸蘇醒後,諸伏景光沒有特地去問那些大學生的下落,現在看到其中一個平平安安站在自己麵前,他心裏鬆了口氣。

“上次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我們!”他跑過來說道。

“沒什麽。”

諸伏景光很高興他們沒事,但他不想和他多說什麽。救人這種舉動偷偷摸摸做就好,被別的成員發現很容易引起懷疑,尤其內網上剛出了那一條鼓勵捕獵臥底的通知。

“見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上次那個少年過來抱住你的樣子嚇了我一跳,你一直坐在那裏毫無反應,我還以為你……”男生尷尬地停住,摸了摸鼻子,“總之你沒事就好。”

聽到這話,諸伏景光心中一動:“那個少年當時說過什麽嗎?”

“沒有,他好像也被嚇傻了。”男生說,“我們那時還向他說了你做了什麽。”

諸伏景光一愣。

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看向男生。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