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降穀零開著馬自達帶安格斯特拉回到別墅。

安格斯特拉一下來就拿出手機,降穀零下車後朝那瞥了一眼,這麽明顯的擔心表情……即使沒看到屏幕,他也猜到肯定是給來尹發消息。

安室透用力合上車門,聲音沒有引起安格斯特拉的注意。他抬手摸了摸左眼,上麵是安格斯特拉親手貼上的紗布和繃帶,這讓他心裏的不爽稍微緩和了點。

這時,他口袋裏的某部手機震了一下。

“……”

察覺到是臥底聯絡用的手機,安室透眼神一暗,沒有立刻拿出。

這個臥底的身份始終是個隱患,他得盡早想辦法解決……

……

【山寺幸一的遺體已送至警視廳太平間。在他父親去世後,他沒有其他直係親屬。過去擔任他臨時監護人、和他關係較遠的堂叔擔心惹火上身不肯過來,一位過去和他父親交好的刑警表示願意為他處理後事……】

回到自己房間的降穀零,看著風見裕也發來的郵件,不禁咬緊牙關。

他被來尹刺傷的左眼在隱隱作痛,可此時更讓他難受的,是心裏不斷燃燒的仇恨之火。

降穀零刪掉手機郵件,登錄組織內網。

別墅裏的電腦不少,四個臥室外加書房裏各有一台,除了書房裏的那個公用,臥室裏的全是私人電腦。

組織內網的頁麵簡潔明了,隻有單純的黑白二色,降穀零在搜索欄打上【rye】。

安格斯特拉的效率很高,對手上事情從不拖拉,在離開車庫上二樓後就去臥室為來尹準備內網的賬號,這短短幾分鍾就弄好了。

組織內網對他們開發,不代表上麵的的資料就可以隨便看、隨便搜,降穀零就沒大膽到去找琴酒或朗姆的消息,但來尹不要緊,他們同在安格斯特拉手下,競爭關係連柔柔弱弱從不參合武鬥任務的雪莉都清楚。

頁麵很快跳出,降穀零一目十行地往下看。

姓名:諸星大

代號:黑麥威士忌/rye whiskey

加入時間:未滿一年

住址:【隱藏信息】

考核任務:1000碼外成功狙殺日本威士忌(已判定為公安臥底)之子

考核監督人:琴酒/gin

藥物審訊人:波本威士忌/bourbon whiskey

審核結果:已通過

……

再下麵是一些來尹加入組織以來所做的零零碎碎的任務,這些任務降穀零也做過不少,毫無打探價值,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已通過】。

他知道來尹隻是組織的一把刀,但那又如何?他到底是踩著公安臥底家人的血上位的。

日本威士忌前輩因為公安內部人員的失誤而暴露,公安不至於讓一位同僚以死謝罪。

而殺死這位前輩兒子的凶手,是一個犯罪組織裏的成員,還把這些罪惡清清楚楚地、像戰績一樣記錄在組織的內網上,這是最切實的犯罪鐵證。

在過去,降穀零麵對來尹就容易失去平時的理智,現在有這筆血仇和來尹對他的同等惡意——他在幻覺裏討厭他到碎屍——他日後隻會以更惡劣的態度和方式去回敬。

從此開始惡性循環,不死不休。

降穀零緩緩吐出一口鬱氣,眼神早已恢複冷靜。來日方長,他不信自己找不到機會弄死來尹。

其實今晚原本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被審訊的人去攻擊身邊的人,他完全可以借題發揮,隻可惜他太鬆懈,竟然沒及時反應過來。

降穀零對著電腦桌麵,即使已經冷靜下來,他依然沒心情去做其他事情。黑衣組織冷不丁地對臥底家人狠下殺手讓他精神緊繃。

他很想知道山寺幸一的身份是怎麽暴露的。

山寺幸一在父親去當臥底前就被改名換姓送到別處撫養,日本威士忌也在暴露時當場就被槍殺,沒有被組織抓到拷問出親人信息,事後公安內部資料庫也沒有被……

降穀零心裏突然浮現出安格斯特拉的臉。

“……”

如果是可以輕鬆黑入國民信息數據庫修改信息,並且能輕鬆處理公安特聘專家們都沒解決的視頻流傳問題的安格斯特拉——他入侵公安內部資料庫,根本不可能被抓到任何痕跡。

不過仔細一想,這可能性不高,如果安格斯特拉真入侵公安內部資料庫,早就翻出他和hiro的臥底資料了。可安格斯特拉沒弄死他們,對他們的態度一如往常。

降穀零盯著自己組織聯絡手機上麵的a&a字樣掛件,伸出手摩拭了幾下。

為保險起見,還是問一下好了。而且除了安格斯特拉,還有另一個嫌疑更大的人。

如果不是公安內部信息泄露,那就是山寺幸一身邊有問題——今天不隻是山寺幸一的畢業日,也是原定的第三位臥底小林清誌的畢業日,他們兩個是同學,在畢業典禮開始前十分鍾,監控裏拍到他們兩個在校門口說話。

他有劣跡斑斑的罪犯父母,以及一個和組織曾經有過牽扯的嶽父……

降穀零對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後輩毫無濾鏡,直接拿起手機給風見裕也發去郵件。

【盯住小林清誌,有異樣及時處理。】

……

降穀零關掉電腦離開臥室,趁著諸伏景光還沒回來,他走向安格斯特拉的房間。

別墅裏的四間臥室都在二樓,降穀零走到門口,抬手敲了敲房門。

“安格斯特拉,現在我方便進來嗎?”

“進來吧。”

降穀零打開了房門,這是他第一次踏入這裏。

過去在安全屋,他得負責打掃衛生,所以他每天都會進安格斯特拉的臥室。但在搬來別墅後,房屋衛生交給兩個家務機器人負責處理,他隻要偶爾做做飯喂寵物。

這間臥室很大,簡單而溫馨的色調,一進去是衣櫃和另一扇緊閉的門,床和電視機位於中間區域,角落裏是錢多多的小窩,書桌放在房間最裏麵貼近窗戶的位置。

室內沒有開大燈,隻開了一個壁燈,安格斯特拉坐在飄窗前的沙發墊上打電話,見到他進來,他對他招了招手,無聲做出【你先在旁邊等一會兒,看看手機或是書】的口型,接著繼續通話。

降穀零見狀沒有靠近,他站在書架前打量上麵的裝飾,反正這個距離他也聽得見。

“沒事,隻是我一個手下進來。”

安格斯特拉用的是法語,降穀零勉強聽得懂,在考核任務結束回國後他仍然在學習法語,多掌握點技能總是不會錯的。

“戴吉利回不回來我無所謂,全看你的安排……”

聽到這個耳熟的酒名,降穀零悄悄豎起耳朵,他可沒忘記自己想從欺軟怕硬的戴吉利這裏挖情報。

安室透緊盯書架,彷佛要把上麵盯出個洞。他一側的手收緊,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尤其是那個該死的、作為安格斯特拉前任搭檔的臥底,到底對他的小上司做了什麽……

一個書架上的擺飾忽然吸引了安室透的注意。

那是一個相框。

相框的右下角是一個小男孩。頭頂上斜戴著一副王冠,脖子上是一條很長的紅圍巾,他依偎在被馴養的狐狸身邊,但他的左手緊緊握著一朵玫瑰。

安室透記得,這是之前庫拉索從法國給安格斯特拉寄來的東西。

相框裏麵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照片。

隻有旁邊放著一本法語原版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