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思青蘭看著香阪夏美進入公寓樓,知道今天的行動失敗了。

她憤憤地瞪了一眼護送人回家、在樓前轉身的金發男人,打算離開這裏。

不是她不想直接殺上去,隻是昨天巴黎出了那麽大的事,平時閑散的法國警察此時會對街頭槍擊案高度集中,她不想引起更多的注意力。

想到這幾個月來的遭遇,浦思青蘭在心裏深吸一口氣。

她是俄國妖僧的後代,灰色的眼睛就是她具有俄羅斯血統的最好證明,旗袍和一口塑料漢語隻是她身份的偽裝。

在知曉自己身上流淌的這份血脈後,浦思青蘭開始以羅曼諾夫王朝研究家的身份出現在那些收藏家身邊,根據對方的警戒心與收藏品的價格,以和善或核善的方式拿到自己想要的寶物。

一開始非常順利,她手裏的藏寶越來越多,通緝令上金額也越來越高,然而這份安逸在四個月前戛然而止。

在她看到大阪的展覽、想要以老辦法潛伏到鈴木家時,她遇到了不明勢力對她的追捕。

那些家夥比普通保鏢和警察棘手得多,浦思青蘭不得不放棄目標,開始了逃亡。

她能這麽久沒逮捕,外界連她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一方麵是她運氣不錯,另一方麵她本身也有實力——她從日本跑到海外,一路躲躲藏藏,流亡了三個多月,在十月初平安來到法國。

到巴黎後,那些企圖抓她的人終於消停了,同時她意外遇到了原來的目標香阪夏美。

浦思青蘭在逃跑過程中沒有忘記看新聞,她知道香阪夏美在知名推理家工藤優作的幫助下,成功在城堡裏找到第二顆蛋合成完整的回憶之卵,她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寶物。

她在咖啡店裏和香阪夏美搭話,這位氣質溫和的大小姐沒什麽戒心。

浦思青蘭以為自己是運氣黴到極點終於迎來轉機,沒想到在她想要動手的時候,半路殺出個護花的程咬金……

浦思青蘭深吸一口氣,平複著焦躁的心情,打算抄近路回去。

她沒必要著急,她臉最艱難的時刻都撐過去了,不該為了眼前一次小失敗而悶悶不樂。

……

浦思青蘭獨自一人走在街上。

這條小巷遠遠看去光禿禿的,地麵上連片枯樹葉都沒有,街邊沒有樹木或路燈,兩邊的樓也沒有透出亮光,恍惚間讓人覺得自己踏入一座死城。

清冷的月色落到她的頭頂,在她腳下拖出一道漆黑而幽深的影子。

她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腳步聲,高跟鞋的噠噠聲在這個夜裏尤其刺耳。

浦思青蘭來到一個拐角,注意到前麵不遠處停著一輛轎車,她看著看著,心中忽然警鈴大震,渾身寒毛直豎——她地上的影子,竟然與另一道人影交疊在了一起!

旁邊有人!!

不等浦思青蘭避開,一隻手突然從拐角處伸出,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那股力道很大,幾乎是拎起她,把她往牆上狠狠撞去。

“唉,你長得不錯,他應該會很喜歡的……”

一個有點耳熟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腦袋在離牆麵幾毫米的地方生生停下,浦思青蘭掙紮著睜開眼,往襲擊者臉上看去,瞳孔驟然一縮——竟然是晚上送香阪夏美回家的那個咖啡店店員!

見到自己看他,金發混血的男人毫無做惡事被看到臉的緊張,反而露出了一抹堪稱親切的微笑。

浦思青蘭心髒重重一顫,一種更大的恐懼籠罩在她的心頭。

“……但是,你可能讓他喜歡,這讓我更加不爽。”

金發服務生笑眯眯地把話補充完,將浦思青蘭的腦袋繼續朝牆上狠狠撞去。

“咚!!”

撞擊的力氣和角度很好,牆麵上沒有血跡,史考兵額頭腫了個大包,身體軟倒滑落在地上。

安室透垂下雙手,安靜地站在一邊,居高臨下看著地上代號為毒蠍的女殺手。他的臉上仍然在微笑,眼裏卻是一片仿佛在注視死物的冷漠。

庫拉索從前麵的車上下來,越過他朝浦思青蘭走去,彎下腰檢查她的脈搏。

“……”

確認生命跡象暫時穩定後,庫拉索往她身上補了一針麻醉,接著架起浦思青蘭的身體,走向前麵的車。

“你跟那個男人完全不一樣。”

在和安室透擦肩而過時,她突然對他扔下這句話。

安室透一愣,露出今晚第二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降穀零看著她駕車離去,很快清理掉痕跡,從反方向離開。

今天上午起床後,他先是給咖啡店打電話向老板道歉,然後用廚房給安格斯特拉做早飯,之後開始整理過去史考兵的殺人記錄。

他向庫拉索詢問組織幾次抓捕時的情況,再次確認史考兵沒有幫手。

尋找目標、收集信息、接近目標、殺人搶東西、脫身,整套流程全是浦思青蘭獨自完成。

降穀零想了想,如果不和小惡魔比較,他對自己身手還是挺有信心的,他認為與其跑到她住處附近蹲點套麻袋,不如去她可能會下手的目標身邊守著。

巴黎沒有其他知名的羅曼諾夫王朝寶物收藏家,所以隻要盯緊香阪夏美,就能在她附近捕捉到這隻毒蠍。

沒想到可以那麽順利,他更多製服手段沒用上,史考兵就被ko了。

降穀零很慶幸沒有動槍,隻是在慶幸的同時,他對讓她逃跑那麽久沒抓到人的警方感到了絲絲嫌棄。

“安室,你那邊好了嗎?”右耳的耳機裏傳來安格斯特拉的聲音。

他左耳是竊聽器,右耳是通訊耳機,他身邊發生了什麽,在公寓裏的安格斯特拉知道得清清楚楚。

“好了。”安室透步伐輕快地走出小巷,“我馬上回來給你做晚飯。”

安格斯特拉說他今晚可以在外麵解決,因為他不希望他忙了一天後還要準備晚餐。

但安室透拒絕了,對他而言,安格斯特拉吃他準備的食物時露出的幸福表情,足以撫平他所有的疲勞。

降穀零心情非常平和,完全沒有昨晚那種因為行事狠辣而產生的自我懷疑。

這次被他施以粗暴手段製服的浦思青蘭是一個國際通緝犯,本身罪大惡極,落到黑衣組織手裏被殺還是被剮都不值得同情。

他迎著月光一路向前,口袋裏是從香阪夏美手裏順來的錢包,裏麵有她家的鑰匙。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考核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