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
電車繼續往前開，很快穿過了隅田運河橋。
“重複一次，本班列車在短時間之內將不在任何車站停靠……請各位乘客稍安勿躁，控製室正在排查問題……”
電車內再次響起廣播，但是沒有安撫到任何人。
在車廂的前方，被圍住的乘務員努力勸說著越發慌亂的乘客，他們吵吵鬧鬧亂作一團。還有極端的拉開車窗就要往外跳，旁邊的人趕緊撲過去抱住。
安格斯特拉和降穀零待在車廂的後方，前麵的騷亂完全沒有影響他們。
降穀零完全聽不見前麵的嘈雜。
他覺得四周安靜下來，車廂內變得隻剩他們兩人，他耳朵裏隻能聽到他的聲音。
被風見裕也喊出本名——被突然告知有炸彈——無法行動隻能原地等待——以為安格斯特拉開窗扔炸彈——安格斯特拉沒有扔炸彈，他是發現了炸彈……
降穀零的心髒仿佛被捆上了跳樓機，在短短時間內就經曆了數次大起大落。
“……而且不止一顆。”
在廣播完畢後，安格斯特拉才用不大的音量繼續道。
他沒有抬頭，雙眼一直看著手機，提起炸彈時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仿佛在說一件和他毫不相關的事情。
降穀零眉頭微皺，他將手放入口袋，盲打出一份郵件發給風見裕也。
作為公安臥底，他的確很忌憚安格斯特拉，可忌憚這個詞本身就意味著對對方實力的肯定。尤其安格斯特拉是組織的一員，本身是機械專家，他在這方麵弄錯的概率極低。
發完郵件，降穀零看向安格斯特拉的手機，嚐試性地開口：“能不能讓我看看？”
“一起看吧。”
見安格斯特拉點頭，降穀零迫不及待在他身邊坐下，兩人挨得很近，他湊過去看向手機屏幕。
小巧的手機屏幕上是清晰的視頻畫麵，那是一顆安裝在鐵軌中央的炸彈，上麵是倒計時——距離爆炸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看清這一幕，降穀零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確認炸彈的位置就是好事，接下來就是電車靠站，放所有乘客下去，停運所有列車，讓機動組的拆彈警察們帶著警犬進行搜查和拆除工作。
“上麵有光敏傳感器，如果電車速度過慢或太陽下山，炸彈就會爆炸……難怪剛才沒有停下。”
“應該是塑膠炸彈，這種炸彈能輕易躲過x光安全檢查，未經特定嗅識訓練的警犬也難以識別它，一般都是各國軍隊使用，我很熟悉這種炸彈，能對人群造成很大的傷亡……”
安格斯特拉繼續說著，降穀零察覺到他在提到軍隊時，語氣有一點微妙。
手機屏幕上的畫麵不斷移動，還有隱約的嗡嗡聲傳來，像是無人機在進行拍攝，但降穀零確定剛才被安格斯特拉扔出去的東西很小，隻有他小指指節那麽大。
難道又是他弄出來的什麽新型機器？
降穀零這麽琢磨著，忽然他腦袋上一沉，安格斯特拉伸手摸了他的頭發。
“別擔心，我已經黑入鐵道指揮室的網絡，把這段影像同步傳送過去了……如果他們不信，或是警方沒及時拆掉，那也不要緊，等到了銅座站我就帶你跳車。”
“……”
這次降穀零心裏沒有反感的情緒。
他看著他瘦弱的身體，在親眼看到他徒手抓子彈後，他完全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安格斯特拉又把美食雜誌遞到他手裏。穀陹
“銅座美食介紹在第10頁。你也看看想吃什麽，在吃完bills後，我們再去吃點小吃——不要客氣，今天所有費用都是我出。”
“……”
降穀零心情複雜地接過雜誌。
他很想開口詢問東洋火藥庫被盜以及這次軌道上的炸彈是否是組織幹的，但現在周圍人那麽多，他不方便在這種場合去詢問。
而且……
降穀零看了一眼安格斯特拉的側臉，下午陽光正好，在他那柔軟圓潤的臉頰鍍上一層溫暖的淺金色。
明明是該腐爛在黑夜與汙泥裏的惡魔，沐浴在陽光下的樣子竟然像個天使……
安格斯特拉對他大起大落的心情一無所知，見他看他，還對他露出微笑。
降穀零收回視線，翻開美食雜誌，心裏仍然想著炸彈的事。
這次安格斯特拉不僅沒有殺人，他還先於所有人，確定了炸彈的位置……哪怕他不是特地那麽做的，僅從結果上來看，他都是在救人。
“……去銅座吃東西我來請你吧。”
算是他稍微感謝一下他的小上……小惡魔。
……
電車終於靠站，沒有停在銅座，而是岡鬆町，所有乘客一起下車。
直到在月台上站穩，降穀零才真正鬆了口氣，接下來就是交給專業人員去拆彈了。
“喵嗚~”
這時，安格斯特拉特有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降穀零一怔，心裏瞬間閃過數個猜測——比如是不是組織成員打電話來互通任務情況——他條件反射去看安格斯特拉。
“喂……蘇格蘭，怎麽了？”
聽到是發小的代號，降穀零默默抹除掉剛才的胡亂猜測。
趁著安格斯特拉在打電話沒空理他，他拿出公安聯絡手機看了看，上麵果然有風見裕也以及諸伏景光發來的消息。
他簡單回複，接著抹除上麵的所有記錄，重新把手機放回口袋。
“的確是坐了電車，但已經平安下來了……沒事的，隻是多坐了幾站。”
電話另一頭的人是諸伏景光，降穀零覺得沒必要偷聽。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隨意打量著周圍。
不少乘客趕緊離開，也有很多人站在原地，和安格斯特拉一樣打電話報平安。
降穀零的目光掃過黑壓壓的人群，他隻是閑著沒事隨意看看，沒指望這能在這裏找出什麽可疑分子。
在看到安格斯特拉身後時，降穀零的目光突然釘住了。
良好的視力讓他看清了那個身穿黑西裝的人，他的眼睛緩緩瞪大。
“我在岡鬆町車站，現在馬上趕過去……警犬就行，穿防爆服在這種地方行動不方便……”
是鬆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