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室透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突然聽到小上司這麽說，他一臉迷茫地看過去。

不管是從年齡還是身份，應該是自己去勸導他吧？為什麽安格斯特拉忽然要這麽說？

見他不說話，安格斯特拉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靠過來，接著他湊到他耳邊問：“上次我給你轉的賠償金你還剩多少？就是你房子被炸掉的那次……”

安室透更加迷茫了：“還剩一點，怎麽了？”

“如果你手裏沒錢了，可以直接告訴我。”

安格斯特拉用唯一完好的右眼注視著他，不知為何，表情有點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你給我做了那麽多家務，就算是放假也沒休息過，我該給你工資的……我竟然忘記了，對不起。”

安室透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安格斯特拉會提這個。

小上司好像特別在意錢的事情，不過並不摳門，他對自己的財產斤斤計較，但不會惡意克扣他人。如果有人為他做事，他會把報酬算清楚，不願意讓對方給他打白工。

雖然小上司有時的言行舉止能讓他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心髒如搭乘跳樓機一樣大起大落，可大多數時候，和他相處是比較舒服開心的。

這是安室透剛搬入安全屋時完全沒有想到的——和一個危險到讓公安那邊淩晨打電話通知他的組織成員同居，竟然是他成為臥底以來最輕鬆的一段時間。

“不用給我報酬，那是我應該做的。”

安室透臉上露出笑容，他想摸一摸安格斯特拉的腦袋，但又想起兩人的身份不同，最終沒有伸出手：“就當成是我付的房租好了。”

————

境白夜不是平白無故對安室透說那些話的。

他六點準時下班，在六點零五分進入遊戲廳，然後就在彈珠機區域觀察。

彈珠機在日本非常流行，境白夜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貝爾摩德曾經告訴過他：日本人每年在彈珠房裏輸掉的錢，是拉斯維加斯收入的30倍，讓他將來回日本後遠離這種遊戲。

境白夜對一切會讓他虧錢的東西敬而遠之，之前買彩票隻是一次他自己也說不清的莫名感應，就算中了4.44億美元的大獎，他依然選擇在組織裏好好工作，規劃好每月的支出、拒絕大手大腳亂花錢，而且沒有繼續購買彩票。

在彈珠機前，他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掛著各式各樣的表情過來，垂頭喪氣地離開，隻有偶爾幾個一臉高興地前往物品兌換區。

他們的表情讓境白夜知道他們嚐到了甜頭，並不會就此收手，隻會在下次投入更多的錢和精力，以求更多的收獲。

彈珠機玩家多種多樣，從上班族到家庭主婦、從老人到學生，總體上是經濟狀況一般的群體，這讓境白夜立刻想到了安室透。

綠川辛和諸星大目前都有任務，完成後會有豐厚的報酬，而且綠川辛明麵上有酒吧樂隊貝斯手的工作，諸星大剛被他轉了一筆可觀的生活費，隻有安室透——境白夜完全不清楚他的經濟情況。

他上一次任務是很久之前，兩個打工的地方都辭了，雖然從戴吉利賬戶給轉了他房子賠償金，可他到現在還住在安全屋裏……難道是買不了，甚至是租不起房子，又不好意思和他說，隻好老實地縮在狹小的閣樓上？

再想想平時，安室透的衣服不多，總是翻來覆去穿那幾件，沒見他買什麽新衣服或出門購物。

境白夜低頭看著身上這件雪莉給他買的新衣服，再看一看手上那個價格昂貴的新包，對忽視手下感到了愧疚。

……

結果安室透拒絕了他的家務酬勞，境白夜在開口前想到過他可能會拒絕，沒有硬塞過去，決定從其它方麵補償給他。

這個不急，可以等綠川辛回來後再說，他能問一下安室透喜歡什麽。

“我們先回去還是直接去訓練場？”上車後，安室透詢問道。

“先去訓練場，等練完了再回去吃飯。”境白夜把包和便當盒放好，“我半個小時前聯係過雪莉的司機，提醒他七點前把人送到那裏。”

“那諸星……君也過去了？晚上一起訓練？”安室透臉上的笑容淡了點。

“嗯。”境白夜點點頭，“他槍法很出色，有時候我不是一個好老師，可以讓他去教雪莉。”

不過也得先看看雪莉願不願意，諸星大的氣場和琴酒很相似，害怕琴酒的雪莉未必願意要這個老師。

得到境白夜的肯定答複後，安室透的笑容徹底消失了：“我發現你很喜歡誇獎他，有好幾次在我麵前說他的厲害了……他真就那麽好嗎？值得你這麽看好他？”

他通過車內後視鏡，看了境白夜一眼，語氣微妙地補充一句。

“明明我是第二個到你身邊的，你好像從沒誇過我？除了長相。”

————

不管對著安格斯特拉表現出多溫順、多忠犬的一麵，安室透骨子裏依然是名為降穀零的存在。

而降穀零，是遇到挑釁必會回擊，脾氣上來了發小都拽不住的人。

他童年時因為膚色發色被歧視，這段經曆不止沒有讓他變得軟弱好欺負，反而磨礪出了他堅毅驕傲的性格。

降穀零能接受、承認別人比他強，可無法忍受在意的人三番四次誇一個他討厭的家夥厲害。

尤其這個人是安格斯特拉，他在組織裏的上司——發小先不提，他不希望安格斯特拉重視諸星大超過自己，這會讓他覺得自己不如這個氣質陰沉懾人的琴酒二號。

他記得很清楚，安格斯特拉隻誇過他長得好看，其他方麵沒有提過，反觀諸星大……真是想想就讓他不爽。

麵對安室透的疑問，安格斯特拉沉默了片刻，然後趁著馬自達停下等紅綠燈時，他伸手過來摸了摸安室透的頭發：

“我的確喜歡你的長相，以我的審美來看，你是三人裏最好看的那個。每天看到你，都會讓我的心情變好。”安格斯特拉收回手，繼續說道：“如果你不喜歡我提你的相貌，那我以後就不說了，我會誇你其他長處……你各方麵都很好，讓我誇你哪裏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