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安隆這邊拔了刀,範家府邸內的下人們也都紛紛跑了出來,手裏還都拿著鋼刀,放眼看去少說也有二三十號。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豢養私兵?”
鄒安隆見狀,頓時怒了。
在武朝,尋常人家是不準有私兵的,就算是走鏢,也得要在當地衙門報備留冊。
私藏甲胄,更是砍頭的大罪!
商賈地位低下,平時根本不準暗藏武器,沒想到範康海竟然敢在家裏豢養私兵,如果往重了說,他這就是謀逆。
可範康海卻笑了笑,一臉無所謂的回道:“大人言重了,如今災民遍地,我給家裏的下人配點武器,實為自保。”
趙淩天森冷的目光在那些範家的下人身上一一掃過,冷聲道:“看來今天你們是不準備捐糧了……”
“大人,我也是有心無力啊!”範康海很是得意,其他人也跟著哄笑了起來。
“好!希望你不要有事求到我……”趙淩天怒極反笑,轉身朝外麵走去。
在他們離開了之後,範康海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京城來的官怎麽了?我範康海照樣不給他們麵子!”
離開了範家,趙淩天恨得牙齒都快咬碎了,鄒安隆低聲道:“陛下,實在不行……卑職將他給……”
趙淩天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這種人,朕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那……魏家還去嗎?”
“去了也會碰一鼻子灰,出城看看災民吧!”趙淩天看了看已經升起來的月亮,臉上一片平靜,但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緊握的拳頭,指甲已經嵌入了掌心。
跟在一旁的鄒安隆有些疑惑,在他看來,陛下向來是殺伐果斷,從不手軟。
可今天被範康海奚落,卻一直忍著沒發火,實在是讓人不解。
跟著趙淩天來到城門口,幾十米開外的一片空地被清理幹淨了,不少災民都聚在那。
周圍還有不少衙役在盯著,遠處就是十幾口大鍋,裏麵的米粥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許多排隊的災民眼睛都快看直了。
“陛下,您今天也沒吃東西呢……”鄒安隆來到趙淩天身邊,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饅頭。
看著前麵這些災民,趙淩天沒有半點食欲,擺了擺手徑直走向了熬粥的大鍋。
鍋裏是雪白的大米飯,立筷不倒,每個災民都能分到半斤。
但城外的災民實在是太多了,這五千多石糧食,都不夠他們吃兩天的。
而且天陽郡發賑災糧的事很快會傳出去,到時候會有更多難民來這邊……
趙淩天想想都頭大,正想囑咐鄒安隆帶點人去處理遠處那些堆積在一起的屍體,可前方忽然傳來了爭吵聲。
黃嵐皺了皺眉,高聲喊道:“都別亂,每個人都能有米粥吃!”
幾個衙役也拎著棍子走了過去,人群中很快又響起了小孩子的哭喊聲。
“住手!”
當趙淩天帶著幾個護衛過來的時候,發現一個大漢正蜷縮在地上,懷中還護著一個小女孩。
幾個衙役一邊罵,一邊朝他身上掄棍子,周圍十多個災民跪在滿是泥水的地上,哭喊著為那名男子求情。
見趙淩天麵色陰沉的帶著人過來了,那幾個衙役慌忙停了手,緊張的回稟道:“大人,這家夥不老實,強搶人家位置……”
“不是的,官爺您搞錯了!是這尖嘴猴腮的男子,搶那小姑娘的東西!”
“對!這位大哥看不下去才動手的。”
“你們冤枉好人了……”
幾個衙役麵色有些難看,趙淩天狠狠瞪了他們一眼,隨後找鄒安隆要來了剛才那個饅頭,遞給了大漢懷中的小女孩。
那鼻青臉腫的大漢從地上爬起,衝趙淩天道了聲謝,轉身就要離開。
可趙淩天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壯士,留步!”
“官爺,你還有事?”那大漢轉身,擦了擦臉上的鮮血問道。
“看你身上的衣服,不像是災民啊……”趙淩天來到他麵前,上下打量著對方。
別的災民都是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可這人腳上靴子雖然也沾滿了泥水,但挽著發髻,衣服雖然被扯爛了,但依稀能看出來是官服。
“我……我是……”那大漢趕忙拉了下自己衣服,眼神躲閃,說話支支吾吾。
鄒安隆見狀,立刻警惕了起來,厲聲喝道:“快說,你究竟是誰!”
“大人,卑職乃是雲鴻省河務官,任逯!”
河務官隸屬於工部,武朝初年設立,主要職責就是巡查各地河堤橋梁,以及監修水利。
各省都設有河務衙門,如果出現江河決口,堤岸潰塌,他們就會層層上報,組織百姓進行搶修。
“河務官……負責天陽郡河段的?”趙淩天冷聲問道。
“是!”任逯點了點頭。
“那為何混在災民之中?”
“卑職……卑職不敢回河務衙門!”任逯咽了口唾沫,眼中閃過了一抹緊張。
“為何?”
“因為卑職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回河務衙門必定身首異處。”
趙淩天冷笑道:“這麽說來,你是想一直躲著?”
任逯忽然抬起了頭,目光堅定。
“不,卑職要去京城,告禦狀!”
周圍還有不少災民,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趙淩天對鄒安隆吩咐道:“讓人先將他帶回去,一定不能讓他死了。”
鄒安隆躬身領命,衝身後兩個護衛使了個眼色。
任逯卻忽然後退了一步,緊盯著趙淩天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就是朝廷派來賑災的官員,你先稍作休息,再慢慢將你知道的事告訴我!”
在任逯離開之後,趙淩天也想轉身回去,可眼角餘光掃過了不遠處那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冷笑著衝他招了招手。
這小子異常的緊張,瘦的都快脫相了,在鄒安隆和一眾護衛森冷的目光下,戰戰兢兢的來了趙淩天麵前。
“大人,剛才……剛才是草民的錯,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搶東西了!”
見對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趙淩天搖了搖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其拽起。
“放心,我不是要跟你算賬的!”趙淩天嘴角泛起了一抹壞笑,低聲對那小子交代了幾句話。
“真……真的?可以進城隨便吃,隨便搶?”
很快,這家夥眼睛亮了,咽了口唾沫,激動的渾身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