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多石糧食,若是放在其他郡縣,已經不算少了。

可吳洲是朝廷的賦稅重地,當地百姓不僅養蠶織綢,家家戶戶也都有稻田。

剛進城的時候趙淩天就發現,這裏的百姓穿著打扮甚至比京城百姓還要好。

黃嵐神色尷尬,咬了咬牙如實道:“回大人,的確有不少富戶沒捐糧……”

隨後黃嵐又將平陽郡內的情況大致給趙淩天他們講了一遍。

當地的富戶有不少,但稱得上家財萬貫的,隻有兩家。

魏家靠養蠶販賣絲綢為生,而且是當地大戶,族親比較多,他們魏家單單是桑田都上萬畝。

另一戶是範家,他們是當地米商,低買高賣,每年都能賺的盆滿缽滿。

依附於這兩家的富戶有二十三人,他們不帶頭捐糧,那些富戶也都不給黃嵐麵子。

更讓人氣憤的是範家,竟然還說要在水患之後,高價將糧食賣給百姓……

聽完黃嵐這番話,趙淩天眼神中閃爍著瘋狂的殺意,獰笑著點頭道:“好!好!朝廷給商賈提升地位,他們竟然想發國難財,當真是該殺!”

“大人,那我……先去城外看看,安撫災民。”

黃嵐是一郡之首,也擔心惹到這兩家後會有麻煩,借故退了出去。

趙淩天哪能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膽小怕事,不堪大用!”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對黃嵐的形容非常貼切。

“陛下,不如卑職亮明身份,去那兩家征糧?現在解決百姓溫飽最為重要……”

“朕要親自去!”

趙淩天深吸了口氣,大踏步朝外麵走去,鄒安隆連忙帶上護衛緊隨其後。

範家,位於城南,宅子占地有二十多畝,裏麵雕梁畫棟,格外的氣派。

跟城外那慘絕人寰,遍地屍體的場麵不同,此時範家燈火通明,十多名衣著華貴的男子正笑嗬嗬坐在院中喝酒,前麵的戲台上還有名伶唱曲兒……

身後的丫鬟仆人站了一大堆,桌上擺著的飯菜更是香氣撲鼻。

“黃大人區區一個郡守,竟敢以朝廷名義征糧,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膽子。”

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往嘴裏倒了口酒,伸手將旁邊頗有姿色的婢女拉入了懷中。

“黃大人是慈悲心,咱們可比不了!但我聽過一句話,好人不長命,壞人才能活千年呢……哈哈!”

“城外那麽多災民,糧庫早就空了,我聽說魏家也沒捐糧,黃嵐就算是有愛民之心,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說得對!等水患過去,百姓還得吃飯,到時候咱們手裏的糧食可就更值錢了……”

主位上的範康海微微一笑,慢慢端起了酒杯,眾人一時間也都將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五十出頭的範康海可是雲鴻省頗有實力的米商,也是周圍這些人的主心骨。

“到時候不光咱們手裏的糧食要漲價,武朝的七大糧商,都在等著呢!”

範康海眉眼帶笑,衝戲台上的名伶招了招手……

但那身段婀娜的名伶還沒來到他身邊呢,一個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俯在範康海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

範康海眉頭一皺,轉頭看了看那中年男子,冷聲問道:“帶頭的不是黃嵐?”

“老爺,黃大人去城外施粥了……”

“來了多少人?”範康海站起身,很是嚴肅的詢問道。

一起吃飯的那十多個人也紛紛皺起眉頭,滿臉疑惑的放下了酒杯。

“隻有……隻有七八個人而已!”

範康海冷笑了一聲,重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悠悠說道:“再擺一桌!繼續唱,繼續喝酒!”

不多時,麵色森冷的趙淩天被範府的管家帶了過來,看到院中的人滿桌擺酒肉,戲子弄舞袖,腦門頓時浮出了幾條黑線。

“你就是範康海?”趙淩天帶著人來到桌邊站定,冷冷的盯著範康海問道。

“不錯!諸位大人是朝廷派來賑災的吧?”範康海鬆開了懷中的戲子,笑嗬嗬的轉身問道。

“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為何不出門相迎?”鄒安隆板著臉問道。

範家的下人還真是大膽,剛才若不是對他們出示了身份文牒,陛下連範家的大門都不一定進得來。

“大人,小的喝醉了!恕罪,恕罪!”

範康海假模假樣的拱了拱手,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跟他一起吃飯的那些富戶,嘴角也都泛起了嘲諷的笑意。

趙淩天強壓著心頭怒火,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冷聲道:“範家還真是有錢啊,城外災民都快餓死了,你們卻有空喝酒聽曲兒……”

“大人說笑了!諸位遠道而來,我略備薄酒,不成敬意!”

範康海輕輕抬了抬手,身邊的管家走上前,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銀票在趙淩天麵前晃了晃。

“我範某人也有心賑災,但家資單薄,力不從心啊!”

說完,範康海這才站起身,指了指一旁剛擺好的桌子繼續說道:“我範某人給諸位接風洗塵,快請入座吧。”

欺人太甚!

這範康海明擺著就是想用銀票和一頓酒菜將趙淩天他們打發了。

鄒安隆看在眼裏,右手不自覺的摸向了腰間佩刀,隻要趙淩天一句話,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將範康海給砍了。

趙淩天這會也是極力壓製著怒意,一把甩開了範康海的胳膊,沉聲道“我過來,是征糧的!”

範康海被推得後退了兩步,臉上頓時露出了不悅之色。

那十多個跟他喝酒的人也都麵色不善的站了起來。

“少在這裏耍官威,要糧沒有!”

“若不是看你們是從京城過來的,酒都不讓你們喝……”

“來範家甩臉色,我看你們是吃熊心豹子膽了。”

“郡守黃大人都不敢在範家這麽說話,你們算哪根蔥啊?”

範康海冷笑著掃了趙淩天一眼,戲謔的來到他麵前說道:“大人,您是嫌錢少,還是不想給我範康海這個麵子?”

“大膽……”鄒安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猛地拔出了腰間佩刀。

可趙淩天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冷聲對範康海說道:“我是以朝廷名義前來征糧,水患之後自會歸還,這糧食你借還是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