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誼 通王諶 虔王諒 肅王詳 文敬太子謜 資王謙 代王諲 昭王誡 欽王諤 珍王諴 郯王經 均王緯 漵王縱 莒王紓 密王綢 郇王綜 邵王約 宋王結 集王緗 冀王絿 和王綺 衡王絢 欽王績 會王纁 福王綰 珍王繕 撫王曨 嶽王緄 袁王紳 桂王綸 翼王綽 蘄王緝

德宗皇帝十一子:昭德皇後王氏生順宗皇帝;舒王誼,昭靖太子之子;文敬太子,順宗之子;諸妃生通王已下八王,本錄不載母氏。

舒王誼,本名謨,代宗第三子昭靖太子邈之子也。以其最幼,德宗憐之,命之為子。大曆十四年六月,封舒王,拜開府儀同三司,與通王、虔王同日封。仍詔所司,其開府俸料,逐月進內,尋以軍興罷支。建中元年,領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大使;以涇州刺史孟皞為節度留後。以誼愛弟之子,諸王之長,軍國大事,欲其更踐,必委試之。

明年,尚父郭子儀病篤,上禦紫宸,命誼持製書省之。誼冠遠遊冠,絳紗袍,乘象輅,駕駟馬,飛龍騎士三百人隨之。國府之官,皆褲褶騎而導前,鹵簿備引而不樂,在遏密故也。及門,郭氏子弟迎拜於外,王不答拜。子儀臥不能興,以手叩頭謝恩已。王解冠珮,以常服傳詔勞問之。

三年,蔡帥李希烈叛,詔哥舒曜討之。八月,希烈自帥眾三萬,圍哥舒曜於襄城,又詔河南都統李勉援之。勉舍襄城,令大將唐漢臣等選勁兵,徑襲許州以解圍。漢臣未至許,上遣中使追之,責以違詔,亟旋師,為賊所乘,漢臣之眾大敗。勉恐東都危急,乃分兵數千赴洛,又為賊所隔。賊眾急攻汴、滑,勉走宋州,朝廷大聳,乃詔誼為揚州大都督,持節荊襄、江西、沔鄂等道節度,兼諸軍行營兵馬元帥,改名誼。又以哥舒翰聲近,士卒竊議,改封普王,令統攝諸軍,進攻希烈。仍以兵部侍郎蕭複為戶部尚書、兼禦史大夫、元帥府統軍長史。舊例有行軍長史,以複父名衡,特更之。又以新除潭州觀察使孔巢父為右庶子、兼禦史大夫,充行軍司馬;以山南東道節度行軍司馬、檢校兵部郎中、兼禦史中丞樊澤為諫議大夫、兼禦史中丞、行軍右司馬。刑部員外郎劉從一為吏部郎中、兼中丞;侍禦史韋儹為工部郎中、兼中丞,並充元帥府判官。兵部員外郎高參為本司郎中,充元帥府掌書記。以右金吾大將軍渾瑊檢校工部尚書、兼禦史大夫,為中軍虞候。江西節度使嗣曹王皋為前軍兵馬使,鄂嶽團練使李兼為之副。山南東道節度使賈耽為中軍兵馬使。荊南節度使張伯儀充後軍兵馬使。以左神武軍使王價檢校太子賓客;左衛將軍高承謙檢校太子詹事;前司農少卿郭曙檢校左庶子,前秘書省著作郎常願為秘書少監,並充元帥府押衙。製下未行,涇原兵亂而止。

德宗初聞兵士出怨言,不得賞設,乃令誼與翰林學士薑公輔傳詔安撫,許以厚賞。行及內門,兵已陣於闕前;誼狼狽而還,遂奉德宗出幸奉天。賊之攻城,誼晝夜傳詔,慰勞諸軍,僅不解帶者月餘。從車駕還宮,複封舒王、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大都督如故。永貞元年十月薨,廢朝三日。

通王諶,德宗第三子也。大曆十四年封,製授開府儀同三司。貞元九年十月,領宣武軍節度大使、汴宋等州觀察支度營田等使,以宣武都知兵馬使李萬榮為留後,王不出閣。十一年,河東帥李自良卒,以諶為河東節度大使,以行軍司馬李說知府事,充留後,亦不出閣。

虔王諒,德宗第四子。大曆十四年封,授開府儀同三司。貞元二年,領蔡州節度大使、申光蔡觀察等使,以大將吳少誠為留後。十年,領朔方靈鹽節度大使、靈州大都督,以朔方行軍司馬李欒為靈府左司馬,知府事,朔方留後。十一年九月,橫海大將程懷信逐其帥懷直。十月,以諒領橫海節度大使、滄景觀察等使,以都知兵馬使程懷信為留後,王不出閣。十六年,徐帥張建封卒,徐軍亂,又以諒領徐州節度大使、徐泗濠觀察處置等使,以建封子愔為留後。

肅王詳,德宗第五子。大曆十四年六月封。建中三年十月薨,時年四歲,廢朝三日,贈揚州大都督。性聰惠,上尤憐之,追念無已,不令起墳墓,詔如西域法,議層磚造塔。禮儀使判官、司門郎中李岩上言曰:“墳墓之義,經典有常,自古至今,無聞異製。層磚起塔,始於天竺,名曰‘浮圖’,行之中華,竊恐非禮。況肅王天屬,名位尊崇,喪葬之儀,存乎簡冊,舉而不法,垂訓非輕。伏請準令造墳,庶遵典禮。”詔從之。

文敬太子謜,順宗之子。德宗愛之,命為子。貞元四年,封邕王,授開府儀同三司。七年,定州張孝忠卒,以謜領義武軍節度大使、易定觀察等使,以定州刺史張茂昭為留後。十年六月,潞帥李抱真卒,又以謜領昭義節度大使、澤潞邢洺名磁觀察等使,以潞將王虔休為潞府司馬、知留後。十五年十月薨,時年十八,廢朝三日,贈文敬太子,所司備禮冊命。其年十二月,葬於昭應,有陵無號。發引之日,百官送於通化門外,列位哭送。是日風雪寒甚,近歲未有。詔置陵署令丞。

資王謙,德宗第七子。大曆十四年封。

代王諲,德宗第八子。本封縉雲郡王,早薨。建中二年,追封代王。

昭王誡,德宗第九子。貞元二十一年封。

欽王諤,德宗第十子。順宗即位,詔曰:“王者之製,子弟畢封,所以固藩輔而重社稷,古今之通義也。第十弟諤等,寬簡忠厚,生知孝敬,行皆由禮,誌不違仁。樂善本於性情,好賢宗於師傅。纘修六藝,達人倫風化之源;博習群言,知惠和睦友之道。溫恭朝夕,允茂厥猷,克有嘉聞,宜封土宇。諤可封欽王。第十一弟可封珍王。

珍王諴,德宗第十一子,與欽王同製封。

德宗仁孝,動循法度,雖子弟姑妹之親,無所假借。建中初,詔親王子弟帶開府朝秩者,出就本班。又以公主、郡縣主出降,與舅姑抗禮。詔曰:“冠婚之義,人倫大經。昔唐堯降嬪,帝乙歸妹。迨於漢氏,同姓主之。爰自近古,禮教陵夷,公郡法度,僣差殊製。姻族闕齒序之義,舅姑有拜下之禮,自家刑國,多愧古人。今縣主有行,將俟嘉令,俾親執棗栗,以見舅姑;敬遵宗婦之儀,降就家人之禮。事資變革,以抑浮華。其令禮儀使與禮官博士,約古今舊儀及《開元禮》,詳定公主、郡縣主出降、覿見之文儀以聞。”

初,開元中置禮會院於崇仁裏。自兵興已來,廢而不修,故公、郡、縣主不時降嫁,殆三十年,至有華發而猶丱者,雖居內館,而不獲覲見十六年矣。凡皇族子弟,皆散棄無位,或流落他縣,湮沉不齒錄,無異匹庶。及德宗即位,敘用枝屬,以時婚嫁,公族老幼,莫不悲感。初即位,將謁太廟,始與公、郡、縣主相見於大次中,尊者展其敬,幼者申其愛,歔欷哭泣之聲聞於朝,公卿陪列者為之淒然。每將有大禮,必與諸父昆弟同其齋次。及嶽陽、信寧、宜芳、永順、朗陵、陽安、襄城、德清、南華、元城、新鄉等十一縣主同月出降,敕所司大小之物,必周其用。至於櫛、纚、笄、總,皆經於心,各給錢三百萬,使中官主之,以買田業,不得侈用。其衣服之飾,使內司計造,不在此數。是時所司度人用一籠花,計錢七十萬。帝曰:“籠花首飾,婦禮不可闕,然用費太廣,即無謂也。

宜損之又損之。”及三萬而止。帝謂主等曰:“吾非有所愛,但不欲無益之費耳。”

各以餘錢六十萬賜之,以備他用。

舊例,皇姬下嫁,舅姑返拜而婦不答。及是製下,禮官定製曰:“既成婚於禮會院,明晨,舅坐於堂東階西向,姑南向,婦執笄,盛以棗栗,升自西階,再拜,跪奠於舅席前。退降受笲,盛以腶修。升,北麵再拜,跪奠於姑席前。降,東麵拜婿之伯叔兄弟姊妹。已而謝恩於光順門,婿之親族亦隨之,然後會宴於十六宅。”是日,縣主皆如其製。初,贈司徒沈易良之妻崔氏,即太後之季父母也,帝每見之,方屣而靴,召王、韋二美人出拜。敕崔氏坐受勿答。故戚屬之間,罔不憚其敬,不肅而遵禮法焉。

順宗二十三子:莊憲皇後王氏生憲宗皇帝;王昭儀生郯王經;趙昭儀生宋王結;王昭儀生郇王綜;王昭訓生衡王絢;餘十八王,本錄不載母氏。

郯王經,本名渙,順宗次子。始封建康郡王,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八年薨。

均王緯,本名沔,順宗第三子。始封洋川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

漵王縱,本名洵,順宗第四子。初授殿中監,封臨淮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

莒王紓,本名浼,順宗第五子。初授秘書監,封弘農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太和八年薨。

密王綢,本名泳,順宗第六子。始封漢東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元和二年九月薨。

郇王綜,本名湜,順宗第七子。初授少府監,封晉陵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元和三年四月薨。

邵王約,本名漵,順宗第八子。初授國子祭酒,封高平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

宋王結,本名滋,順宗第九子。始封雲安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長慶二年薨。

集王緗,貞元二十一年封。長慶二年薨。

冀王絿,本名淮,順宗第十子。初授太常卿,封宣城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太和九年薨。

和王綺,本名湑,順宗第十一子。始封德陽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太和七年薨。

衡王絢,順宗第十二子。貞元二十一年封。寶曆二年薨。

欽王績,順宗第十三子。貞元二十一年封。

會王纁,順宗第十四子。貞元二十一年封。元和五年十一月薨。

福王綰,本名浥,順宗第十五子。母莊憲王皇後,憲宗同出。初授光祿卿,封河東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鹹通元年,特冊拜司空。明年薨。

珍王繕,本名況,順宗第十六子。初授衛尉卿,封洛交郡王,貞元二十一年進封。

撫王曨,順宗第十七子。貞元二十一年封。鹹通四年,特冊拜司空。五年,冊司徒。乾符三年,冊太尉。其年薨。

嶽王緄,順宗第十八子。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二年薨。

袁王紳,順宗第十九子。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十四年薨。

桂王綸,順宗第二十子。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九年薨。

翼王綽,順宗第二十一子。貞元二十一年封。鹹通二年薨。

蘄王緝,順宗第二十二子。鹹通八年封。

史臣曰:夫聖人君臨宇縣,肇啟邦基,莫不受命上玄,膺名帝籙。自太昊已降,五運相推,迄於殷湯,曆數綿永。但設均平之化,未聞封建之名。洎乎周、漢,始以子弟建侯樹屏,以作維城。及王室浸微,遂有莽、卓之亂。唐室自艱難已後,兩河兵革屢興,諸王雖封,竟不出閣,夫帝王居寰宇之尊,撫億兆之眾,但能平一理道,夙夜嚴恭,任賢使能,設官分職,自然四海樂推。天命所祐,縱無封建,亦鴻基永固,安俟嬰孺鎮重哉?

讚曰:孝文秉禮,道弘藩邸。睦族展親,儀刑戚裏。自閣臨藩,所謂周爰。

無如惡鳥,終懷籠樊。

舊唐書

○高崇文(子承簡) 伊慎 朱忠亮 劉昌裔 範希朝 王鍔(子稷) 閻巨源 孟元陽 趙昌

高崇文,其先渤海人。崇文生幽州,樸厚寡言,少從平盧軍。貞元中,隨韓全義鎮長武城,治軍有聲。五年夏,吐蕃三萬寇寧州,崇文率甲士三千救之,戰於佛堂原,大破之,死者過半。韓全義入覲,崇文掌行營節度留務,遷兼禦史中丞。十四年,為長武城使,積粟練兵,軍聲大振。

永貞元年冬,劉辟阻兵,朝議討伐,宰臣杜黃裳以為獨任崇文,可以成功。

元和元年春,拜檢校工部尚書、兼禦史大夫,充左神策行營節度使,兼統左右神策、奉天麟遊諸鎮兵以討辟。時宿將專征者甚眾,人人自謂當選,及詔出大驚。

崇文在長武城,練卒五千,常若寇至。及是,中使至長武,卯時宣命,而辰時出師五千,器用無闕者。軍至興元,軍中有折逆旅之匕箸,斬之以徇。西從閬中入,遂卻劍門之師,解梓潼之圍,賊將邢泚遁歸。屯軍梓州,因拜崇文為東川節度使。

先是,劉辟攻陷東川,擒節度使李康;及崇文克梓州,乃歸康求雪己罪,崇文以康敗軍失守,遂斬之。

成都北一百五十裏有鹿頭山,扼兩川之要,辟築城以守,又連八柵,張掎角之勢以拒王師。是日,破賊二萬於鹿頭城下,大雨如注,不克登,乃止。明日,又破於萬勝堆。堆在鹿頭之東,使驍將高霞寓親鼓,士扳緣而上,矢石如雨;又命敢死士連登,奪其堆,燒其柵,柵中之賊殲焉。遂據堆下瞰鹿頭城,城中人物可數。凡八大戰皆大捷,賊搖心矣。

八月,阿跌光顏與崇文約,到行營愆一日。懼誅,乃深入以自贖,故軍於鹿頭西大河之口,以斷賊糧道,賊大駭。是日,賊綿江柵將李文悅以三千人歸順,尋而鹿頭將仇良輔舉城降者眾二萬。辟之男方叔、子婿蘇強,先監良輔軍,是日械係送京師,降卒投戈麵縛者彌十數裏,遂長驅而直指成都。德陽等縣城皆鎮以重兵,莫不望旗率服,師無留行。辟大懼,以親兵及逆黨盧文若齎重寶西走吐蕃。

吐蕃素受其賂,且將啟之。崇文遣高霞寓、酈定進倍道追之,至羊灌田及焉。辟自投岷江,擒於湧湍之中。西蜀平,乃檻辟送京師伏法。文若赴水死。王師入成都,介士屯於大逵,軍令嚴肅,珍寶山積,市井不移,無秋毫之犯。

先是,賊將邢泚以兵二萬為鹿頭之援,既降又貳,斬之以徇。衣冠陷逆者,皆匍匐衙門請命,崇文條奏全活之。製授崇文檢校司空,兼成都尹,充劍南西川節度、管內度支營田觀察處置、統押近界諸蠻,西山八國雲南安撫等使。改封南平郡王,食實封三百戶,詔刻石紀功於鹿頭山下。

崇文不通文字,厭大府案牘諮稟之繁,且以優富之地,無所陳力,乞居塞上以扞邊戍,懇疏累上。二年冬,製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邠州刺史、邠寧慶三州節度觀察等使,仍充京西都統。恃其功而侈心大作,帑藏之富,百工之巧,舉而自隨,蜀都一罄。以不習朝儀,憚於入覲,優詔令便道之鎮。居三年,大修戎備。

元和四年卒,年六十四,廢朝三日,贈司徒,諡曰威武,配享憲宗廟庭。

子承簡,少為忠武軍部將,後入神策軍。以父征劉辟,拜嘉王傅。裴度征淮、蔡,奏承簡以本官兼禦史中丞,為其軍都押衙。淮西平,詔以郾城、上蔡、遂平三縣為溵州,治郾城,用承簡為刺史。尋轉邢州刺史,值觀察使責時賦急,承簡代數百戶出其租。

遷宋州刺史,屬汴州逐其帥,以部將李絺行帥事。絺遣其將責宋官私財物,承簡執而囚之。自是汴使來者,輒係之,一日並出斬於軍門之外,威震郡中。及絺兵大至,宋州凡三城,已陷南一城,承簡保北兩城以拒,凡十餘戰。會徐州救兵至,絺為汴將李質執之,傳送京師,兵圍宋者即遁去。授承簡檢校左散騎常侍、充海沂密等州節度觀察處置等使。

俄遷檢校工部尚書、義成軍節度、鄭滑潁等州觀察處置等使。就加檢校尚書右仆射。入拜右金吾衛大將軍,充右街使。複出為邠寧慶等州節度觀察處置等使。

先是,羌虜多以秋月犯西邊,承簡請軍寧州以備之。因疾,上言乞入覲,即隨表詣闕。太和元年八月,行至永壽縣傳舍卒,贈司空。

崇文孫駢,曆位崇顯,終淮南節度使,自有傳。

伊慎,兗州人。善騎射,始為果毅。喪母,將營合祔,不識其父之墓。晝夜號哭,未浹日,夢寐有指導焉。遂發壟,果得舊記驗。

大曆八年,江西節度使路嗣恭討嶺南哥舒晃之亂,以慎為先鋒,直逼賊壘,疾戰破之,斬首三千級,由是複始興之地。未幾,與諸將追斬晃於泔溪,函首獻於闕下。嗣恭表慎功,授連州長史,知當州團練副使,三遷江州別駕。

討梁崇義之歲,慎以江西牙將從李希烈,摧鋒陷敵,功又居多。江漢既平,希烈愛慎之材,數遺善馬,意欲縻之,慎以計遁,歸命本道。明年,希烈果反。

嗣曹王皋始至鍾陵,大集將吏,得慎而壯之。大集兵將,繕理舟師。希烈懼慎為曹王所任,遺慎七屬之甲,詐為慎書行間焉。上遣中使即軍以詰之,曹王乃抗疏論雪。上章未報,會賊兵溯江來寇,曹王乃召慎勉之令戰,大破三千餘眾,朝廷始信其不貳。累破蔡山柵,取蘄州,降其將李良。又攻黃梅縣,殺賊將韓霜露,斬首千餘級。優詔褒異,授試太子詹事,封南充郡王,又兼禦史中丞、蘄州刺史,充節度都知兵馬使。

建中末,車駕在梁、洋,鹽鐵使包佶以金幣溯江將進獻,次於蘄口。時賊已屠汴州,遣驍將杜少誠將步騎萬餘來寇黃梅,以絕江道。慎兵七千,遇於永安戍。

慎列樹三柵,相去數裏,偃旗臥鼓。於中柵聲鼓,三柵悉兵以擊,賊軍大亂,少誠脫身以免,斬級不可勝數,江路遂通。又破苟莽柵,進兵圍安州。賊阻溳水,攻之不能下。希烈遣其甥劉戒虛將騎八千來援,慎分兵迎擊,戰於應山,擒戒虛,縛示城下,遂開門請罪。以功拜安州刺史、兼禦史大夫,仍賜實封一百戶。希烈又遣將援隋州,慎擊之於厲鄉,走康叔夜,斬首五千級。希烈死,李惠登為賊守隋州,慎飛書招諭,惠登遂以城降。因密奏惠登可用,詔授隋州刺史。

貞元十五年,以慎為安黃等州節度、管內支度營田觀察等使。十六年,吳少誠阻命,詔以本道步騎五千,兼統荊南、湖南、江西三道兵,當其一麵。於申州城南前後破賊數千,以例加檢校刑部尚書。二十一年,於安黃置奉義軍額,以為奉義軍節度使、檢校右仆射。憲宗即位,入真拜右仆射。元和二年,轉檢校左仆射,兼右金吾衛大將軍。以賂第五從直求鎮河中,為從直所奏,貶右衛將軍。數月,複為檢校尚書右仆射,兼右衛上將軍。元和六年卒,年六十八,贈太子太保。

朱忠亮,本名士明,沛州浚儀人。初事薛嵩為將。大曆中,詔鎮普潤縣,掌屯田。朱泚之亂,以麾下四十騎奔奉天。德宗嘉之,封東陽郡王,為“奉天定難功臣”。及大駕南幸,為虜騎所獲,係於長安。賊平,李晟釋之,薦於渾瑊,署定平鎮都虞候。鎮使李朝采卒,遂代之。憲宗即位,加禦史大夫。築臨涇城有勞,特加檢校工部尚書、涇原四鎮節度使,仍賜名。涇土舊俗多賣子,忠亮以俸錢贖而還其親者約二百人。元和八年卒,贈右仆射。

劉昌裔,太原陽曲人。少遊三蜀。楊琳之亂,昌裔說其歸順。及琳授洺州刺史,以昌裔為從事,琳死乃去。

曲環將幽隴兵收濮州也,辟為判官。詔授監察禦史,累加至檢校兵部尚書,賜紫,兼中丞,充營田副使。貞元十五年,環鎮許州,卒,詔上官涚知節度留後。吳少誠攻許州,涚領事,欲棄城走。昌裔追止之曰:“留後既受詔,宜以死守城。況城中士馬足以破賊,但堅壁不戰,不過五七日,賊勢必衰,我以全製之可也。”涚然之。賊日夕攻急,堞壞不得修,昌裔令造戰棚木柵以待;募壯士破營,得突將千人,鑿城分出,大破之,因立戰棚木柵於城上,城以故不陷。

兵馬使安國寧與涚不善,謀反以城降賊;事泄,昌裔密計斬之。即召其麾下千餘人食之,賞縑二匹,伏兵諸要巷,令持縑者悉斬之,無一人得脫。十六年,以全陳許功,以涚為節度使,昌裔為陳州刺史。

韓全義之敗溵水也,與諸道兵皆走保陳州;求舍,昌裔登城謂曰:“天子命公討蔡州,今來陳州,義不敢納,請舍城外。”而從千騎入全義營,持牛酒勞軍。全義不自意,驚喜歎服。十八年,改充陳許行軍司馬。明年,涚卒,詔昌裔為許州刺史,充陳許節度使,再加檢校右仆射。

元和八年五月,許州大水,壞廬舍,漂溺居人。六月,征昌裔加檢校左仆射,兼左龍武統軍。初,昌裔以老疾而軍府無政,因其水敗軍府,上乃促令韓皋代之。

昌裔赴召,至長樂驛,聞有是命,乃上言風眩,請歸私第,許之。其年卒,贈潞州大都督。

範希朝,字致君,河中虞鄉人。建中年,為邠寧虞候,戎政修舉,事節度使韓遊瑰。及德宗幸奉天,希朝戰守有功,累加兼中丞,為寧州刺史。遊瑰入覲,自奉天歸邠州,以希朝素整肅有聲,畏其逼己,求其過,將殺之。希朝懼,奔鳳翔。德宗聞之,趣召至京師,置於左神策軍中。遊瑰歿,邠州諸將列名上請希朝為節度,德宗許之。希朝讓於張獻甫,曰:“臣始逼而來,終代其任,非所以防凱覦安反側也。”詔嘉之,以獻甫統邠寧。數日,除希朝振武節度使,就加檢校禮部尚書。

振武有黨項、室韋,交居川阜,淩犯為盜,日入慝作,謂之“刮城門”。居人懼駭,鮮有寧日。希朝周知要害,置堡柵,斥候嚴密,人遂獲安。異蕃雖鼠竊狗盜,必殺無赦,戎虜甚憚之,曰:“有張光晟,苦我久矣,今聞是乃更姓名而來。”其見畏如此。蕃落之俗,有長帥至,必效奇駝名馬,雖廉者猶曰當從俗,以致其歡,希朝一無所受。積十四年,皆保塞而不為橫。單於城中舊少樹,希朝於他處市柳子,命軍人種之,俄遂成林,居人賴之。貞元末,累表請修朝覲。時節將不以他故自述職者,惟希朝一人,德宗大悅。既至,拜檢校右仆射,兼右金吾大將軍。

順宗時,王叔文黨用事,將授韓泰以兵柄;利希朝老疾易製,乃命為左神策、京西諸城鎮行營節度使,鎮奉天,而以泰為副,欲因代之,叔文敗而罷。憲宗即位,複以檢校仆射為右金吾,出拜檢校司空,充朔方靈鹽節度使。

突厥別部有沙陀者,北方推其勇勁,希朝誘致之,自甘州舉族來歸,眾且萬人。其後以之討賊,所至有功,遷河東節度使。率師討鎮州無功。既耄且疾,事不理,除左龍武統軍,以太子太保致仕。元和九年卒,贈太子太師。

希朝近代號為名將,人多比之趙充國。及張茂昭擊王承宗,幾覆,希朝玩寇不前,物議罪之。

王鍔,字昆吾,自言太原人。本湖南團練營將。初,楊炎貶道州司馬,鍔候炎於路,炎與言異之。後嗣曹王皋為團練使,擢任鍔,頗便之。使招邵州武岡叛將王國良有功,表為邵州刺史。及皋改江西節度使,李希烈南侵,皋請鍔以勁兵三千鎮尋陽。後皋自以全軍臨九江,既襲得蘄州,盡以眾渡,乃表鍔為江州刺史、兼中丞,充都虞候,因以鍔從。小心習事,善探得軍府情狀,至於言語動靜,巨細畢以白皋。皋亦推心委之,雖家宴妻女之會,鍔或在焉。鍔感皋之知,事無所避。

後皋攻安州,使伊慎盛兵圍之;賊懼,請皋使至城中以約降,皋使鍔懸而入。

既成約,殺不從者以出。明日城開,皋以其眾入。伊慎以賊恟懼,由其圍也,不下鍔,鍔稱疾避之。及皋為荊南節度使,表鍔為江陵少尹、兼中丞,欲列於賓倅。馬彝、裴泰鄙鍔請去,乃複以為都虞候。

明年,從皋至京師,皋稱鍔於德宗曰:“鍔雖文用小不足,他皆可以試驗。”

遂拜鴻臚少卿。尋除容管經略使,凡八年,溪洞安之。遷廣州刺史、禦史大夫、嶺南節度使。廣人與夷人雜處,地征薄而叢求於川市。鍔能計居人之業而榷其利,所得與兩稅相埒。鍔以兩稅錢上供時進及供奉外,餘皆自入。西南大海中諸國舶至,則盡沒其利,由是鍔家財富於公藏。日發十餘艇,重以犀象珠貝,稱商貸而出諸境。周以歲時,循環不絕,凡八年,京師權門多富鍔之財。拜刑部尚書。時淮南節度使杜佑屢請代,乃以鍔檢校兵部尚書,充淮南副節度使。鍔始見佑,以趨拜悅佑,退坐司馬廳事。數日,詔杜佑以鍔代之。

鍔明習簿領,善小數以持下,吏或有奸,鍔畢究之。嚐聽理,有遺匿名書於前者,左右取以授鍔,鍔內之靴中,靴中先有他書以雜之。及吏退,鍔探取他書焚之,人信其以所匿名者焚也。既歸省所告者,異日乃以他微事連其所告者,固窮按驗之以譎眾,下吏以為神明。鍔長於部領,程作有法,軍州所用竹木,其餘碎屑無所棄,皆複為用。掾曹簾壞,吏以新簾易之,鍔察知,以故者付舡坊以替箬,其他率如此。每有饗宴,輒錄其餘以備後用,或雲賣之,收利皆自歸,故鍔錢流衍天下。在鎮四年,累至司空。

元和二年來朝,真拜左仆射,未幾除檢校司徒、河中節度。居三年,兼太子太傅,移鎮太原。時方討鎮州,鍔緝綏訓練,軍府稱理。鍔受符節居方麵凡二十餘年。九年,加同平章事。十年卒,年七十六,贈太尉。鍔將卒,約束後事甚明,如知其死日。

鍔附太原王翃為從子,以婚閥自炫,炫子弟多附鍔以致名宦。又嚐讀《春秋左氏傳》,自稱儒者,人皆笑之。

子稷,曆官鴻臚少卿。鍔在藩鎮,稷嚐留京師,以家財奉權要,視官高下以進賂,不待白其父而行之。廣治第宅,嚐奏請藉坊以益之,作複垣洞穴,實金錢於其中。貴官清品,溺其賞宴而遊,不憚清議。及父卒,為奴所告稷換鍔遺表,隱沒所進錢物。上令鞫其奴於內仗,又發中使就東都驗責其家財。宰臣裴度苦諫,於是罷其使而殺奴。稷長慶二年為德州刺史,廣齎金寶仆妾以行。節度使李全略利其貨而圖之,故致本州軍亂,殺稷,其室女為全略所虜,以妓媵處之。

稷子叔泰。開成四年,滄州節度使劉約上言:“王稷為李全略所殺,家無遺類。稷男叔泰,時年五歲,郡人宋忠獻匿之獲免,乃收養之,今已成長。臣獎其義,忠獻已補職,叔泰津送以聞。”文宗詔曰:“王鍔累朝宣力,王稷一旦捐軀,須錄孤遺,微申憫念。王叔泰委吏部與九品官,令奉祭。”

閻巨源,貞元十九年以勝州刺史攝振武行軍司馬。屬希朝入覲,遂代為節度。

以材力進,無他智能。初不知書而好文,其言輒乖誤,時人多摭其談說以為戲,然以寬厚為將卒所懷。後為邠寧節度使、檢校左仆射。元和九年卒。

孟元陽,起於陳許軍中,理戎整肅,勤事,善部署。曲環之為節度,元陽已為大將,環使董作西華屯。元陽盛夏芒戺立稻田中,須役者退而後就舍,故其田歲無不稔,軍中足食。環卒,吳少誠寇許州,元陽城守;外無救兵,攻圍甚急,而終不能傅其城,賊乃罷兵。韓全義五樓之敗,諸軍多私歸,元陽及神策都將蘇元策、宣州都將王幹各率部留軍溵水,破賊二千餘人。兵罷,加禦史大夫。元和初,拜河陽節度、檢校尚書。五年,拜右仆射、昭義節度,入為右羽林統軍,封趙國公。俄拜左金吾大將軍,複除統軍。元和九年卒,贈揚州大都督。

趙昌,字洪祚,天水人。祖不器,父居貞,皆有名於時。李承昭為昭義節度,辟昌在幕府。貞元七年,為虔州刺史。屬安南都護為夷獠所逐,拜安南都護,夷人率化。十年,因屋壞傷脛,懇疏乞還,以檢校兵部郎中裴泰代之,入拜國子祭酒。及泰為首領所逐,德宗詔昌問狀。昌時年七十二,而精健如少年者,德宗奇之,複命為都護,南人相賀。

憲宗即位,加檢校工部尚書,尋轉戶部尚書,充嶺南節度。元和三年,遷鎮荊南,征為太子賓客。及得見,拜工部尚書、兼大理卿。歲餘,讓卿守本官。六年,除華州刺史,辭於麟德殿。時年八十餘,趨拜輕捷,召對詳明,上退而歎異,宣宰臣密訪其頤養之道以奏焉。在郡三年,入為太子少保。九年卒,年八十五,贈揚州大都督,諡曰成。

史臣曰:高崇文以律貞師,勤於軍政,戎麾指蜀,遽立奇功,可謂近朝之良將也。伊慎、朱忠亮、劉昌裔、範希朝、閻巨源、孟元陽、趙昌等,各立功立事,亦一時之名臣。王鍔明可照奸,忠能奉主,此乃垂名於後也。至若竹頭木屑,曾無棄遺,作事有程,儉而足用,則又士君子之為也。如賤收貴出,務積珠金,唯利是求,多財為累,則與夫清白遺子孫者遠矣!凡百在位,得不鑒之。

讚曰:崇文之功,顯於西蜀。伊慎之忠,見乎南服。朱、劉、範、閻,各有其目。元陽、趙昌,不無遺躅。惟彼太原,戰勳可錄。累在多財,子孫不祿。

舊唐書

○馬璘 郝廷玉 王棲曜(子茂元) 劉昌(子士涇) 李景略 張萬福 高固 郝玼 段佐 史敬奉(野詩良輔附)

馬璘,扶風人也。祖正會,右威衛將軍。父晟,右司禦率府兵曹參軍。璘少孤,落拓不事生業。年二十餘,讀《馬援傳》至“大丈夫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而歸”,慨然歎曰:“豈使吾祖勳業墜於地乎!”開元末,杖劍從戎,自效於安西。以前後奇功,累遷至左金吾衛將軍同正。

至德初,王室多難,璘統甲士三千,自二庭赴於鳳翔。肅宗奇之,委以東討。

殄寇陝郊,破賊河陽,皆立殊效。嚐從李光弼攻賊洛陽,史朝義自領精卒,拒王師於北邙,營壘如山,旌甲耀日,諸將愕眙不敢動。璘獨率所部橫戈而出,入賊陣者數四,賊因披靡潰去。副元帥李光弼壯之,曰:“吾用兵三十年,未見以少擊眾,有雄捷如馬將軍者。”遷試太常卿。

明年,蕃賊寇邊,詔璘赴援河西。廣德初,仆固懷恩不順,誘吐蕃入寇,代宗避狄陝州。璘即日自河右轉鬥戎虜間,至於鳳翔。時蕃軍雲合,鳳翔節度使孫誌直方閉城自守;璘乃持滿外向,突入懸門,不解甲,背城出戰,吐蕃奔潰。璘以勁騎追擊,俘斬數千計,血流於野,由是雄名益振。代宗還宮,召見慰勞之,授兼禦史中丞。

永泰初,拜四鎮行營節度,兼南道和蕃使,委之禁旅,俾清殘寇。俄遷四鎮、北庭行營節度及邠寧節度使、兼禦史大夫,旋加檢校工部尚書。以犬戎浸驕,歲犯郊境,涇州最鄰戎虜,乃詔璘移鎮涇州,兼權知鳳翔隴右節度副使、涇原節度、涇州刺史,四鎮、北庭行營節度使如故。複以鄭、滑二州隸之。璘詞氣慷慨,以破虜為己任。既至涇州,分建營堡,繕完戰守之具,頻破吐蕃,以其生口俘馘來獻,前後破吐蕃約三萬餘眾。在涇州令寬而肅,人皆樂為之用。鎮守凡八年,雖無拓境之功,而城堡獲全,虜不敢犯,加檢校右仆射。上甚重之,遷檢校左仆射知省事,詔宰臣百僚於尚書省送上,進封扶風郡王。

璘雖生於士族,少無學術,忠而能勇,武幹絕倫,艱難之中,頗立忠節,中興之猛將也。年五十六,大曆十二年卒,德宗悼之,廢朝,贈司徒。

璘久將邊軍,屬西蕃寇擾,國家倚為屏翰。前後賜與無算,積聚家財,不知紀極。在京師治第舍,尤為宏侈。天寶中,貴戚勳家,已務奢靡,而垣屋猶存製度。然衛公李靖家廟,已為嬖臣楊氏馬廄矣。及安、史大亂之後,法度隳弛,內臣戎帥,競務奢豪,亭館第舍,力窮乃止,時謂“木妖”。璘之第,經始中堂,費錢二十萬貫,他室降等無幾。及璘卒於軍,子弟護喪歸京師,士庶觀其中堂,或假稱故吏,爭往赴吊者數十百人。德宗在東宮,宿聞其事;及踐祚,條舉格令,第舍不得逾製,仍詔毀璘中堂及內官劉忠翼之第;璘之家園,進屬官司。自後公卿賜宴,多於璘之山池。子弟無行,家財尋盡。

郝廷玉者,驍勇善格鬥,事太尉李光弼,為帳中愛將。乾元中,史思明再陷洛陽,光弼拔東都之師保河陽。時三城壁壘不完,芻糧不支旬日;賊將安太清等率兵數萬,四麵急攻。光弼懼賊勢西犯河、潼,極力保孟津以掎其後,晝夜嬰城,血戰不解,將士夷傷。光弼召諸將訊之曰:“賊黨何麵難抗?”或對曰:“西北隅最為勍敵。”乃亟召廷玉謂之曰:“凶渠攻西北者難奈,爾為我決勝而還。”

辭曰:“廷玉所領,步卒也,願得騎軍五百。”光弼以精騎三百授之。光弼法令嚴峻,是日戰不利而還者,不解甲斬之。廷玉奮命先登,流矢雨集,馬傷不能軍而退。光弼登堞見之,駭然曰:“廷玉奔還,吾事敗矣!”促令左右取廷玉首來。

廷玉見使者曰:“馬中毒箭,非敗也。”光弼命易馬而複,徑騎衝賊陣,馳突數四。俄而賊黨大敗於河壖,廷玉擒賊將徐璜而還。由是賊解中氵單之圍,信宿退去。前後以戰功累授開府儀同三司,試太常卿,封安邊郡王。從光弼鎮徐州。光弼薨,代宗用為神策將軍。

永泰初,仆固懷恩誘吐蕃、回紇入犯京畿,分命諸將屯於要害,廷玉與馬璘率五千人屯於渭橋西窯底。觀軍容使魚朝恩以廷玉善陣,欲觀其教閱。廷玉乃於營內列部伍,鳴鼓角而出,分而為陣,箕張翼舒,乍離乍合,坐作進退,其眾如一。朝恩歎曰:“吾在兵間十餘年,始見郝將軍之訓練耳。治戎若此,豈有前敵耶?”廷玉淒然謝曰:“此非末校所長,臨淮王之遺法也。太尉善禦軍,賞罰當功過。每校旗之日,軍士小不如令,必斬之以徇,由是人皆自效,而赴蹈馳突,有心破膽裂者。太尉薨變已來,無複校旗之事,此不足軍容見賞。”

王縉為河南副元帥,詔以廷玉為其都知兵馬使,累授秦州刺史。大曆八年卒,追錄舊勳,贈工部尚書。

王棲曜,濮州濮陽人也。初遊鄉學。天寶末,安祿山叛,尚衡起義兵討之,以棲曜為牙將。下兗、鄆諸縣,軍威稍振。進為衙前總管。初,逆將邢超然據曹州,棲曜攻之。超然乘城號令,棲曜曰:“彼可取也!”一箭殞之,城中氣懾,遂拔曹州。及衡居節製,授右威衛將軍、先鋒遊奕使。隨衡入朝,授試金吾衛將軍。

上元元年,王璵為浙東節度使,奏為馬軍兵馬使。廣德中,草賊袁晁起亂台州,連結郡縣,積眾二十萬,盡有浙江之地。禦史中丞袁傪東討,奏棲曜與李長為偏將,聯日十餘戰,生擒袁晁,收複郡邑十六,授常州別駕、浙西都知兵馬使。

時江左兵荒,詔內常侍馬日新領汴滑軍五千鎮之。日新貪暴,賊蕭庭蘭乘人怨訴,逐之而劫其眾。時棲曜遊奕近郊,為賊所脅,進圍蘇州。棲曜因其懈怠,挺身登城,率城中兵複出擊賊,其眾大潰。遷試金吾大將軍。

李靈曜叛於汴州,浙西觀察使李涵俾棲曜將兵四千為河南掎角。以功加銀青光祿大夫,累加至禦史中丞。李希烈既陷汴州,乘勝東侵,連陷陳留、雍丘,頓軍寧陵,期襲宋州。浙西節度使韓滉命棲曜將強弩數千,夜入寧陵。希烈不之知,晨朝,弩矢及希烈坐幄,希烈驚曰:“此江、淮弩士入矣!”遂不敢東去。

貞元初,拜左龍武大將軍,旋授鄜坊、丹延節度觀察使、檢校禮部尚書、兼禦史大夫。貞元十九年卒於位。子茂元。

茂元,幼有勇略,從父征伐知名。元和中,為右神策將軍。太和中,檢校工部尚書、廣州刺史、嶺南節度使。在安南招懷蠻落,頗立政能。南中多異貨,茂元積聚家財钜萬計。李訓之敗,中官利其財,掎摭其事,言茂元因王涯、鄭注見用。茂元懼,罄家財以賂兩軍,以是授忠武軍節度、陳許觀察使。會昌中,為河陽節度使。是時河北諸軍討劉稹,茂元亦以本軍屯天井,賊未平而卒。

劉昌,字公明,汴州開封人也。出自行間,少學騎射。及安祿山反,昌始從河南節度張介然,授易州遂城府左果毅。及史朝義遣將圍宋州;昌在圍中,連月不解,城中食盡,賊垂將陷之。刺史李岑計蹙,昌為之謀曰:“今河陽有李光弼製勝,且江、淮足兵,此廩中有數千斤曲,可以屑食。計援兵不二十日當至。東南隅之敵,眾以為危,昌請守之。”昌遂被鎧持盾登城,陳逆順以告諭賊,賊眾畏服。後十五日,副元帥李光弼救軍至,賊乃宵潰。光弼聞其謀,召置軍中,超授試左金吾衛郎將。光弼卒,宰臣王縉令歸宋州,為牙門將。轉太仆卿,兼許州別駕。

李靈曜據汴州叛,刺史李僧惠將受靈曜牽製;昌密遣曾神表潛說僧惠。僧惠召昌問計,昌泣陳其逆順;僧惠感之,乃使神表齎表詣闕,請討靈曜,遂翦靈曜左翼。汴州平,李忠臣嫉僧惠功,遂欲殺昌,昌潛遁。及劉玄佐為刺史,乃複其職。又轉太常卿,兼華州別駕。玄佐尋為宋亳潁宣武軍節度使;昌自下軍為左廂兵馬使。

李納反,以師收考城,充行營諸軍馬步都虞候,加檢校太子詹事、兼禦史中丞。明年,玄佐圍濮州,昌攝濮州刺史。李希烈既陷汴州,玄佐遣將高翼以精兵五千保援襄邑;城陷,翼赴水死。自宋及江、淮,人心震恐。時昌以三千人守寧陵,希烈率五萬眾陣於城下;昌深塹以遏地道,凡四十五日,不解甲胄,躬勵士卒,大破希烈。希烈解圍攻陳州,刺史李公廉計窮,昌從劉玄佐以浙西兵合三萬人救之。至陳州西五十裏與賊遇,昌晨壓其陣,及未成列,大破之,生擒其將翟曜。希烈退保蔡州,自此不複侵軼。詔加檢校左散騎常侍。隨玄佐收汴州,加檢校工部尚書,增實封通前二百戶。丁母憂,起複加金吾衛大將軍,贈其母梁國夫人。

貞元三年,玄佐朝京師,上因以宣武士眾八千委昌北出五原。軍中有前卻沮事,昌繼斬三百人,遂行。尋以本官授京西北行營節度使。歲餘,授涇州刺史,充四鎮、北庭行營,兼涇原節度支度營田等使。昌躬率士眾,力耕三年,軍食豐羨,名聞闕下。複築連雲堡,受詔城平涼,以扼彈箏峽口。昌命徒庀事,旬餘而畢。又於平涼西別築胡穀堡,名曰彰信。平涼當四會之衝,居北地之要,分兵援戍,遏其要衝,遂以保寧邊鄙,加檢校右仆射。

昌初至平涼劫盟之所,收聚亡歿將士骸骨坎瘞之,因感夢於昌,有愧謝之意。

昌上聞,德宗下詔深自克責,遣秘書少監孔述睿及中使以禦饌、內造衣服數百襲,令昌收其骸骨,分為大將三十人,將士百人,各具棺槥衣服,葬於淺水原。建二塚,大將曰“旌義塚”,將士曰“懷忠塚”。詔翰林學士撰銘誌祭文。昌盛陳兵設,幕次具牢饌祭之。昌及大將皆素服臨之,焚其衣服紙錢,別立二石堆。題以塚名。諸道師徒,莫不感泣。

昌在西邊僅十五年,強本節用,軍儲豐羨。及嬰疾,約以是日赴京求醫,未發而卒,年六十四,廢朝一日,贈司空。子士涇。

士涇,德宗朝尚主,官至少列十餘年,家富於財。結托中貴,交通權幸。憲宗朝,遷太府卿。製下,給事中韋弘景等封還製書,言士涇不合居九卿,辭語激切。憲宗謂弘景曰:“士涇父有功於國,又是戚屬,製書宜下。”弘景奉詔。士涇善胡琴,多遊權幸之門,以此為之助,時論鄙之。

李景略,幽州良鄉人也。大父楷固。父承悅,檀州刺史、密雲軍使。景略以門蔭補幽州功曹。大曆末,寓居河中,闔門讀書。李懷光為朔方節度,招在幕府。

五原有偏將張光者,挾私殺妻,前後不能斷。光富於財貨,獄吏不能劾。景略訊其實,光竟伏法。既而亭午有女厲被發血身,膝行前謝而去。左右有識光妻者,曰:“光之妻也。”因授大理司直,遷監察禦史。及懷光屯軍鹹陽,反狀始萌。

景略時說懷光請複宮闕,迎大駕,懷光不從。景略出軍門慟哭曰;“誰知此軍一日陷於不義。”軍士相顧甚義之,因退歸私家。

尋為靈武節度杜希全辟在幕府,轉殿中侍禦史,兼豐州刺史、西受降城使。

豐州北扼回紇,回紇使來中國,豐乃其通道。前為刺史者多懦弱,虜使至則敵禮抗坐。時回紇遣梅錄將軍隨中官薛盈珍入朝,景略欲以氣製之。郊迎,傳言欲先見中使,梅錄初未喻。景略既見盈珍,乃使謂梅錄曰:“知可汗初沒,欲申吊禮。”

乃登高壟位以待之。梅錄俯僂前哭,景略因撫之曰:“可汗棄代,助爾號慕。”

虜之驕容威氣,索然盡矣,遂以父行呼景略。自此回紇使至景略,皆拜之於庭,由是有威名。杜希全忌之,上表誣奏,貶袁州司馬。希全死,征為左羽林將軍,對於延英殿,奏對衎潔,有大臣風彩。

時河東李說有疾,詔以景略為太原少尹、節度行軍司馬。時方鎮節度使少征入換代者,皆死亡乃命焉,行軍司馬盡簡自上意。受命之日,人心以屬。景略居疑帥之地,勢已難處。回紇使梅錄將軍入朝,說置宴會,梅錄爭上下坐,說不能遏,景略叱之。梅錄,前過豐州者也,識景略語音,疾趨前拜曰:“非豐州李端公耶?不拜麾下久矣,何其瘠也。”又拜,遂命之居次坐。將吏賓客顧景略,悉加嚴憚。說心不平,厚賂中尉竇文場,將去景略,使為內應。

歲餘,風言回紇將南下陰山,豐州宜得其人。上素知景略在邊時事。上方軫慮,文場在旁,言景略堪為邊任,乃以景略為豐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天德軍西受降城都防禦使。迫塞苦寒,土地鹵瘠,俗貧難處。景略節用約己,與士同甘苦,將卒安之。鑿鹹應、永清二渠,溉田數百頃,公私利焉。廩儲備,器械具,政令肅,智略明。二歲後,軍聲雄冠北邊,回紇畏之,天下皆惜其理未盡景略之能。

貞元二十年,卒於鎮,年五十五,贈工部尚書。

張萬福,魏州元城人。自曾祖至其父,皆明經,止縣令州佐。萬福以父祖業儒皆不達,不喜為書生,學騎射。年十七八,從軍遼東有功,為將而還。累攝舒廬壽三州刺史、舒廬壽三州都團練使。州送租賦詣京師,至潁州界為盜所奪,萬福領輕兵馳入潁州界討之。賊不意萬福至,忙迫不得戰,萬福悉聚而誅之,盡得其所亡物,並得前後所掠人妻子、財物、牛馬等萬計,悉還其家;不能自致者,萬福給船乘以遣之。

尋真拜壽州刺史、淮南節度副使。為節度使崔圓所忌,失刺史,改鴻臚卿;以節度副使將千人鎮壽州,萬福不以為恨。

許杲以平盧行軍司馬將卒三千人駐濠州不去,有窺淮南意。圓令萬福攝濠州刺史。杲聞,即提卒去,止當塗陳莊。賊陷舒州,圓又以萬福為舒州刺史,督淮南岸盜賊,連破其黨。

大曆三年,召赴京師,代宗謂曰:“聞卿名久,欲一識卿麵,且將累卿以許杲。”萬福拜謝,因前奏曰:“陛下以一許杲召臣,如河北諸將叛,欲以屬何人?”

代宗笑謂曰:“且與吾了許杲事,方當大用卿。”以為和州刺史、行營防禦使,督淮南岸盜賊。至州,杲懼,移軍上元。杲至楚州大掠,節度使韋元甫命萬福追討之。未至淮陰,杲為其將康自勸所逐。自勸擁兵繼掠,循淮而東,萬福倍道追而殺之,免者十二三,盡得其虜掠金帛婦人等,皆送致其家。元甫將厚賞將士,萬福曰:“官健常虛費衣糧,無所事,今乃一小賴之,不足過賞,請用三之一。”

代宗發詔以勞之,賜衣一襲、宮錦十雙。

久之,詔以本鎮之兵千五百人防秋西京。萬福詣揚州交所領兵,會元甫死,諸將皆願得萬福為帥,監軍使米重耀亦請萬福知節度事。萬福曰:“某非幸人,勿以此相待。”遂去之。帶利州刺史鎮鹹陽,因留宿衛。

李正己反,將斷江、淮路,令兵守埇橋、渦口。江、淮進奏舡千餘隻,泊渦下不敢過。德宗以萬福為濠州刺史,召見謂曰:“先帝改卿名‘正’者,所以褒卿也。朕以為江、淮草木亦知卿威名,若從先帝所改,恐賊不知是卿也。”複賜名萬福。馳至渦口,立馬岸上,發進奉舡,淄青兵馬倚岸睥睨不敢動,諸道舡繼進。改泗州刺史。魏州饑,父子相賣,餓死者接道。萬福曰:“魏州吾鄉裏,安可不救?”令其兄子將米百車往饟之。又使人於汴口,魏人自賣者,給車牛贖而遣之。

為杜亞所忌,征拜右金吾將軍。召見,德宗驚曰:“杜亞言卿昏耄,卿乃如是健耶!”詔圖形於淩煙閣,數賜酒饌衣服,並敕度支籍口畜給其費。及陽城等於延英門外請對論事,伏閣不去。德宗大怒,不可測。萬福揚言曰:“國有直臣,天下太平矣!萬福年已八十,見此盛事。”閣前遍揖城等,天下益重其名。

貞元二十一年,以左散騎常侍致仕。其年五月卒,年九十。萬福自始從軍至卒,祿食七十餘年,未嚐病一日,典九郡皆有惠愛。在泗州時,遇德宗幸奉天,李希烈反,陳少遊悉令管內刺史送妻子在揚州以為質。萬福獨不送,謂使者曰:

“為某白相公,萬福妻老且醜,不足煩相公寄意。”終不之遣,由是為人所稱。

高固,高祖侃,永徽中,為北庭安撫使,有生擒車鼻可汗之功,官至安東都護,事具前錄。固生微賤,為叔父所賣,展轉為渾瑊家奴,號曰黃芩。性敏惠,有膂力,善騎射,好讀《左氏春秋》。瑊大愛之,養如己子,以乳母之女妻之,遂以固名,取《左氏傳》高固之名也。

少隨瑊從戎於朔方,德宗幸奉天,固猶在瑊麾下。是時,賊兵已突入東壅門,固引甲士亂揮長刀,連斫數賊,拽車塞闔,一以當百,賊乃退去。眾鹹壯之。以功封渤海郡王。李懷光既反,德宗再幸梁漢。懷光發跡邠寧,至是,使留後張昕取將士萬餘人以資援河中。固時在軍中,乃伺便突入張昕帳中,斬首以徇。拜檢校右散騎常侍、前軍兵馬使。貞元十七年,節度使楊朝晟卒,軍中請固為帥,德宗念固功,因授檢校工部尚書。順宗即位,就加檢校禮部尚書。憲宗朝,進檢校右仆射。數年受代,入為統軍,轉檢校左仆射,兼右羽林統軍。元和四年七月卒,贈陝州大都督。

郝玼者,涇原之戍將也。貞元中,為臨涇鎮將,勇敢無敵,聲振虜庭。玼以臨涇地居險要,當虜要衝,白其帥曰:“臨涇草木豐茂,宜畜牧,西蕃入寇,每屯其地,請完壘益軍,以折虜之入寇。”前帥不從。及段佐節製涇原,深然其策。

元和三年,佐請築臨涇城,朝廷從之。仍以為行涼州,詔玼為刺史以戍之。自此西蕃入寇,不過臨涇。

玼出自行間,前無堅敵。在邊三十年,每戰得蕃俘,必刳剔而歸其屍,蕃人畏之如神。讚普下令國人曰:“有生得郝玼者,賞之以等身金。”蕃中兒啼者,呼玼名以怖之。十三年,檢校左散騎常侍、渭州刺史、禦史大夫,充涇原行營節度、平涼鎮遏都知兵馬使,封保定郡王。吐蕃畏其威,綱紀欲圖之,朝廷慮失驍將,移授慶州刺史,竟終牖下。

段佐者,亦以勇敢知名。少事汾陽王子儀為牙將,從征邊朔,績效居多。貞元末,為涇原節度使,練卒保邊,亦為西蕃畏憚。累至檢校工部尚書、右神策大將軍。元和五年卒。

史敬奉,靈武人,少事本軍為牙將。元和十四年,敬奉大破吐蕃於鹽州城下,賜實封五十戶。先是,西戎頻歲犯邊,敬奉白節度杜叔良請兵三千,備一月糧,深入蕃界;叔良以二千五百人授之。敬奉既行十餘日,人莫知其所向,皆謂吐蕃盡殺之矣。乃由他道深入,突出蕃眾之後。戎人驚潰,敬奉率眾大破之,殺戮不可勝紀,驅其餘眾於蘆河,獲羊馬駝牛萬數。

敬奉形甚短小,若不能勝衣。至於野外馳逐,能擒奔馬,自執鞍勒,隨鞍躍上,然後羈帶,矛矢在手,前無強敵。甥侄及僮使僅二百人,每以自隨;臨入敵,輒分其隊為四五,隨逐水草,每數日各不相知;及相遇,已皆有獲虜矣。

與鳳翔將野詩良輔、涇原將郝玼各以名雄邊上。吐蕃嚐謂漢使曰:“唐國既與吐蕃和好,何妄語也!”問曰:“何謂?”曰:“若不妄語,何因遣野詩良輔作隴州刺史?”其畏憚如此。

史臣曰:自盜起中原,河、隴陷虜,犬戎作梗,屢犯郊畿。謀臣運策以竭精,武士荷戈而不暇。如璘、昌之材力,扼腕奮命,欲吞虜於胸中;郝、史驍雄,斬將搴旗,將申威於塞外。而竟不能北逾白道,西出蕭關,俾十九郡生民,竟淪左衽,僅能自保,功何取焉!雖運使時然,亦將略有所未至。棲曜、萬福之節概,景略之負氣,壯哉!

讚曰:馬、劉、史、郝,氣雄邊朔。力扞獯虜,終慚衛、霍。萬福義勇,景略氣豪。為人所忌,慷慨徒勞。

舊唐書

○姚南仲 劉乃(子伯芻孫寬夫端夫曾孫允章附) 袁高 段平仲 薛存誠(子廷老廷老子保遜保遜子昭緯) 盧坦

姚南仲,華州下邽人。乾元初,製科登第,授太子校書,曆高陵、昭應、萬年三縣尉。遷右拾遺,轉右補闕。大曆十三年,貞懿皇後獨孤氏崩,代宗悼惜不已,令於近城為陵墓,冀朝夕臨望於目前。南仲上疏諫曰:

伏聞貞懿皇後今於城東章敬寺北以起陵廟,臣不知有司之請乎,陛下之意乎,陰陽家流希旨乎?臣愚以為非所宜也。謹具疏陳論,伏願暫留天睠而省察焉。

臣聞人臣宅於家,君上宅於國。長安城,是陛下皇居也,其可穿鑿興動,建陵墓於其側乎?此非宜一也。

夫葬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是以古帝前王葬後妃,莫不憑丘原,遠郊郭。

今則西臨宮闕,南迫康莊,若使近而可見,死而複生,雖在西宮待之可也。如骨肉歸土,魂無不之,章敬之北,竟何所益?視之兆庶,則彰溺愛;垂之萬代,則累明德,此非所宜二也。

夫帝王者,居高明,燭幽滯。先皇所以因龍首建望春,蓋為此也。今若起陵目前,動傷宸慮,天心一傷,數日不平。且匹夫向隅,滿堂為之不樂;萬乘不樂,人其可歡心乎?又暇日起歌,動鍾於內,此地皆聞,此非宜三也。

伏以貞懿皇後,坤德合天,母慈逮下,陛下以切軫旒扆,久俟蓍龜。始諡之以貞懿,終待之以褻近,臣竊惑焉,非所以稱述後德,光被下泉也。今國人皆曰:

“貞懿皇後之陵邇於城下者,主上將日省而時望焉。”斯有損於聖德,無益於貞懿。將欲寵之,而反辱之,此非宜四也。

凡此數事,實玷大猷,天下鹹知,伏惟陛下熟計而取其長也。陛下方將偃武靖人,一誤於此,其傷實多。臣恐君子是非,史官褒貶,大明忽虧於掩蝕,至德翻後於堯、舜,不其惜哉!今指日尚遙,改卜何害?抑皇情之殊眷,成貞懿之美號。

疏奏,帝甚嘉之,賜緋魚袋,特加五品階,宣付史館。

與宰相常袞善,袞貶官,南仲坐出為海鹽縣令。浙江東、西道觀察使韓滉辟為推官,奏授殿中侍禦史、內供奉,充支使。尋征還,曆左司兵部員外,轉郎中,遷禦史中丞、給事中、同州刺史、陝虢觀察使。

貞元十五年,代李複為鄭滑節度使。監軍薛盈珍恃勢奪軍政,南仲數為盈珍讒毀,德宗頗疑之。十六年,盈珍遣小使程務盈馳驛奉表,誣奏南仲陰事。南仲裨將曹文洽亦入奏事京師,伺知盈珍表中語。文洽私懷憤怒,遂晨夜兼道追務盈,至長樂驛及之,與同舍宿;中夜殺務盈,沉盈珍表於廁中,乃自殺。日旰,驛吏辟門,見血流塗地,旁得文洽二緘,一告於南仲,一表理南仲之冤,且陳首殺務盈。上聞其事,頗駭異之。南仲慮釁深,遂乞入朝。德宗曰:“盈珍擾軍政耶?”

南仲對曰:“勇珍不擾軍政,臣自隳陛下法耳。如盈珍輩所在有之,雖羊、杜複生,撫百姓,禦三軍,必不能成愷悌父母之政,師律善陣之製矣。”上默然久之。

授尚書右仆射。貞元十九年七月,終於位,年七十四,贈太子太保,諡曰貞。

劉乃,字永夷,洺州廣平人。高祖武幹,武德初拜侍中,即中書侍郎林甫從祖兄子也。父如璠,昫山丞,以乃貴,贈民部郎中。乃少聰穎誌學,暗記《六經》,日數千言。及長,文章清雅,為當時推重。天寶中,舉進士,尋丁父艱,居喪以孝聞。既終製,從調選曹。乃常以文部選才未為盡善,遂致書於知銓舍人宋昱曰:

《虞書》稱:“知人則哲,能官人則惠。”巍巍唐、虞,舉以為難。今夫文部,既始之以掄材,終之以授位,是則知人官人,斯為重任。昔在禹、稷、皋陶之眾聖,猶曰載采有九德,考績以九載。近代主司,獨委一二小塚宰,察言於一幅之判,觀行於一揖之內,古今遲速,何不侔之甚哉!夫判者,以狹詞短韻,語有定規為體,亦猶以一小冶而鼓眾金,雖欲為鼎為鏞,不可得也。故曰:判之在文,至局促者。夫銓者,必以崇衣冠,自媒耀為賢,斯又士之醜行,君子所病。

若引文公、尼父登之於銓廷,則雖圖書《易象》之大訓,以判體挫之,曾不及徐、庾。雖有至德,以喋喋取之,曾不若嗇夫。嗚呼!彼幹霄蔽日,誠巨樹也,當求尺寸之材,必後於椓杙。龍吟武嘯,誠希聲也,若尚頰舌之感,必下於蛙黽。

觀察之際,猶不悲夫!執事慮過龜策,文合雅誥,豈拘以瑣瑣故事,曲折因循哉?

誠能先資以政事,次征以文學,退觀其理家,進察其臨節,則厖鴻深沉之事,亦可以窺其門戶矣!

其載,補剡縣尉,改會稽尉。宣州觀察使殷日用奏為判官,宣慰使李季卿又以表薦,連授大理評事、兼監察禦史。轉運使劉晏奏令巡覆江西,多所蠲免。改殿中侍禦史、檢校倉部員外、民部郎中,並充浙西留後。佐晏征賦,頗有裨益,晏甚任之。

大曆十二年,元載既誅,以乃久在職,召拜司門員外郎。十四年,崔祐甫秉政,素與乃友善。會加郭子儀尚父,以冊禮久廢,至是複行之。祐甫令兩省官撰冊文,未稱旨;召乃至閣草之,立就。詞義典裁,祐甫歎賞久之。數日,擢為給事中,尋遷權知兵部侍郎。及楊炎、盧杞為相,意多醜正,以故五歲不遷。建中四年夏,但真拜而已。

其冬,涇師作亂,駕幸奉天。乃臥疾在私第,賊泚遣使以甘言誘之,乃稱疾篤。又令其偽宰相蔣鎮自來招誘,乃托喑疾,灸灼遍身。鎮再至,知不可劫脅,乃歎息曰:“鎮亦嚐忝列曹郎,苟不能死,以至於斯,寧以自辱膻腥,複欲汙穢賢哲乎?”歔欷而退。及聞輿駕再幸梁州,乃自投於床,搏膺呼天,因是危惙,絕食數日而卒,時年六十。德宗還京,聞乃之忠烈,追贈禮部尚書。子伯芻。

伯芻,字素芝,登進士第,誌行修謹。淮南杜佑辟為從事,府罷,屏居吳中。

久之,征拜右補闕,遷主客員外郎。以過從友人飲噱,為韋執誼密奏,貶虔州掾曹,複為考功員外郎裴垍善其應對機捷,遷考功郎中、集賢院學士,轉給事中。

裴垍罷相,為太子賓客,未幾而卒。李吉甫複入相,與垍宿嫌,不加贈官;伯芻上疏論之,贈垍太子少傅。伯芻妻,垍從姨也。或讒於吉甫,此以論奏。伯芻懼,亟請散地,因出為虢州刺史。吉甫卒,裴度擢為刑部侍郎,俄知吏部選事。元和十年,以左常侍致仕,卒,年六十一,贈工部尚書。伯芻風姿古雅,涉學,善談笑,而動與時適,論者稍薄之。

子寬夫,登進士第,曆諸府從事。寶曆中,入為監察禦史。嚐上言曰:“近日攝祭多差王府官僚,位望既輕,有乖嚴敬。伏請今後攝太尉,差尚書省三品已上及保傅賓詹等官;如人少,即令丞郎通攝之。”俄轉左補闕。少列陳岵進注《維摩經》,得濠州刺史。寬夫與同列,因對論之,言岵因供奉僧進經以圖郡牧。

敬宗怒謂宰相曰:“陳岵不因僧得郡,諫官安得此言,須推排頭首來。”寬夫奏曰:“昨論陳岵之時,不記發言前後,唯握筆草狀,即是微臣。今論事不當,臣合當罪。若尋究推排,恐傷事體。”帝嘉其引過,欣然釋之。

寬夫弟端夫,為太常博士,駁韋綬諡議知名。寬夫子允章、煥章。

允章登進士第,累官至翰林學士承旨、禮部侍郎。鹹通九年,知貢舉,出為鄂州觀察使、檢校工部尚書,後遷東都留守。黃巢犯洛陽,允章不能拒,賊不之害,坐是廢於家。以疾卒。

袁高,字公頤,恕己之孫。少慷慨,慕名節。登進士第,累辟使府,有讚佐裨益之譽。代宗登極,征入朝,累官至給事中、禦史中丞。建中二年,擢為京畿觀察使。以論事失旨,貶韶州長史,複拜為給事中。

貞元元年,德宗複用吉州長史盧杞為饒州刺史,令高草詔書。高執詞頭以謁宰相盧翰、劉從一曰:“盧杞作相三年,矯詐陰賊,退斥忠良。朋附者咳唾立至青雲、睚眥者顧盼已擠溝壑。傲很明德,反易天常,播越鑾輿,瘡痍天下,皆杞之為也。爰免族戮,雖示貶黜,尋已稍遷近地,若更授大郡,恐失天下之望。惟相公執奏之,事尚可救。”翰、從一不悅,改命舍人草之。詔出,執之不下,仍上奏曰:“盧杞為政,窮極凶惡。三軍將校,願食其肉;百辟卿士,嫉之若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