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又鳴了兩聲喇叭,隨即副駕駛室的車窗被搖下來,玉溫看不清裏麵人的樣子,隻聽到是一個年輕的男聲,透過雨霧喊了一聲,“姑娘去哪裏?先上車避一避吧?”

玉溫返身走回車邊,外麵疾風驟雨,她也顧不得許多,先是拉開後座的車門,把裝食材的籮筐放了進去,再返回前麵,拉開了駕駛室的門。

她全身都濕透了,不想把對方的車座位搞髒,猶豫的瞬間,車裏的人拉了她一把,玉溫整個人都被拽進了車裏,在座位上趔趄了一下,坐下了。

副駕駛的門“啪”一聲關上。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清清亮亮的,“同誌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看你猶豫,怕雨水打進來才拉了你一把,對不住了!”

玉溫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皺起兩條細長的眉,“是你?”

蘇澗今天是下鄉去幫領導帶點東西,開的也是公家的車,下著雨,玉溫沒看清車身。

要她早看清楚了,這車身上就印著“莊慕市八角寨片區派出所”的字樣。

蘇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玉溫穿著靚麗的傣裙,妝容精致,身姿搖曳,就是性格不太好,懟人第一名。

這次乍一看穿著普通農婦的衣褲,渾身濕透,頭發上的雨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狼狽至極,他一時間沒能認出來。

但玉溫的眉眼好認,是細長冷冽的丹鳳眼,眼底像是含著一塊千年寒冰,透著一股子堅毅。

蘇澗很少在女生身上看到這樣的眼神,所以記憶深刻。

認出玉溫後,蘇澗也有幾分詫異,“你怎麽混成這個鬼樣子了?”

玉溫瞪了他一眼。

蘇澗不是故意的,但視線還是在玉溫打濕的衣衫前掃過,又趕緊扭頭,盯著窗外。

玉溫意識到什麽,胳膊不太自在地擋住前胸。

外麵風雨太大,車窗打不開,車內的氣溫陡然升高,蘇澗的鼻腔裏全是曾經聞到過的那股花香,胸膛裏一顆心咚咚咚跳得厲害。

“那個。”蘇澗清了清嗓子,喉結透過薄薄的皮膚上下滾動,“你怎麽在這裏?”

玉溫雙臂環繞在胸前,往後看了一眼,“我進城送點東西。”

蘇澗順著她的視線,看到放在後座上的背簍,一雙爽朗的俊眉抬了抬,“不會是給你舅舅吧?”

“不是。”玉溫又翻了個白眼。

她是一個喜形不露於色的人,但在遇到蘇澗這短短的幾分鍾裏,已經不受控製地翻了兩次白眼了。

蘇澗清清嗓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和玉溫唯一的鏈接就是岩應偷玉溫配方的那次,本來蘇澗是想告訴玉溫岩應那次被拘留了15天,之後就放了出去,現在還在國營飯店做總經理。

可看玉溫的樣子,好像也不想多提起這個人,於是蘇澗便乖乖地閉了嘴。

外麵雨聲嘩嘩,車內的氣氛卻詭異地安靜,靜得隻剩下倆人淺淺的呼吸聲。

雨小一些後,蘇澗甩下一句,“我去前邊看看。”便直接下了車。

蘇澗大步往前走,終於鬆了一口氣,玉溫也終於把橫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去,輕輕吐了一口氣。

前麵的路被山上滑下來的一些山石泥土擋住了,蘇澗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村民在搬運擋路的石頭。

他轉身走回車旁,打開後備箱從裏麵取出鐵鍬。

玉溫打開門,也想跟著過去搭把手。

蘇澗的視線在她濕透的衣衫上一掃,“你在車裏等,要太悶就開窗。”

轉身,握著鐵鍬大步向前,青鬆一般挺拔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雨霧中。

玉溫先在這幅模樣確實不太適合走動,但等在車裏的時間太久了,她也開始逐漸焦慮下來。

天色暗下來後,玉溫就更加焦躁了。

車上的食材要在馮石頭下班前送到國營飯店,可這回兒看這天色,估計都是下午三四點了,哪怕今天路能修通,但趕不上時間,到了莊慕也是白費功夫。

現在身上的衣服也幹了一些,起碼不會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了,玉溫推開車門,跳下了軍綠色的吉普車。

這會兒幾乎不下雨了,隻是天還是陰沉沉的。

玉溫把裝著食材的籮筐背到身上,趁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她打算先走過這段滑坡的路,過去興許會有路過的車。

剛往前走了兩步,就看到蘇澗拎著鐵鍬走了回來。

陰沉壓抑的天空在他身後徐徐展開,他一身泥汙,烏黑的發梢躺著雨滴。

玉溫看到他的同時,他也看到玉溫。

蘇澗伸出骨節分明的長指,在臉上揩了一把雨水,問道,“你去哪兒?”

視線落在玉溫身後的背簍上。

“你那邊怎麽樣了?”玉溫沒回答,反而反問道。

“大塊的石頭清得差不多,有個卡車的車輪卡泥溝裏了,剛大夥兒把車拖出來,這才發現車輪卡破了,我回來取千斤頂。”

他抬起後備箱,衝玉溫抬了抬輪廓清晰的下顎,“把你的背簍放進來,現在就算是你走過這邊也沒車給你搭,再說路也就要通了。”

聽他這麽說,玉溫便隻好又把背簍放進了後備箱。

那千斤頂看似很重,蘇澗一個人拎著費勁,玉溫放好背簍以後就過去幫忙。

蘇澗剛說,“不用...你搬不...”

那個“搬不動的動”字還卡在嗓子眼裏,便隻覺得手頭的東西輕了許多。

玉溫麵不改色,“你行不行?不行我自己搬過去。”

蘇澗,“...”

作者有話說:

男主:“好不容易露個臉,上來就問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