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到大都很愛做夢,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的時候。我筆下的故事大多源於夢境,夢裏我化身為各種各樣的角色:男孩、女孩、嬰兒、老者,甚至貓貓狗狗,分別體驗著他們的際遇。

事實上,普通人每晚都會做三至五個夢,可是有的人卻辯說自己一夜無夢。通常情況是,你的確做了夢,醒來後卻忘了,因為夢受遺忘機製的管束。遺忘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由於那些夢可能承載著你內心深處的秘密,而你的大腦不確定這些信息是否處於能接受的範疇,便擅自幫你掩蓋了。

大腦裏儲存的信息,遠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不妨試著回想一番:我們從熟睡中乍醒,是不是仍能回憶起夢中的情景,隨著眨眼、起身,夢就開始肢解、破碎,到刷牙洗臉時,夢早已分崩離析,隻留下蛛絲馬跡,倘若仍不理會那些痕跡,直至走出家門,昨夜的夢是不是幾乎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的床邊常年放著一本冊子和一支筆,用來記錄自己夜間所做的夢。夜半乍醒,我眯著眼記下夢中的景象,那些記錄通常是一些簡單的字詞或塗鴉,因為我的意識仍處於模糊狀態。待完全清醒,我再翻看冊子,根據關鍵信息揪出已悄然隱沒於潛意識的夢。

有時候,我尚未做好記錄便被拉回夢境,再次醒來,手裏還握著筆和冊子,像在和夢博弈似的。也有時候,我對著那些匪夷所思的記錄,出神良久,噢,我究竟做了些什麽夢啊。

說實話,還蠻有趣的。

比如《一截沾著血的犬齒》的靈感,便來自下圖。

我將自己的夢大致分為兩類:可操控的和不可操控的。

在可操控的夢中,我是一個操盤手,可以營造場景、塑造人物、製定情節,這一秒讓你死去,下一秒讓你複活,悲歡離合皆可把控;在不可操控的夢中,我是一顆棋子,隻能隨著劇目的安排來演化,我會因此開懷、憤怒、落淚,卻不能做出任何幹涉的舉動。

我知道,無論是可控的,還是不可控的夢境,均來自我的個體意識。區別在於,前者的主角是顯意識,後者的主角是潛意識。奇妙的是,這對均出於我的家夥,彼此似乎素不相識互不往來,且思維方式迥然不同,就好像分處於世界兩極的兩個我。

我常常在想,顯意識和潛意識,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而夢境和現實,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世界。

寫作於我而言,就是尋覓真我、探索真相的過程。

楊嘉靈

2017年11月14日

別問我那幾隻蟲子代表什麽,鬼才知道,我的大腦早已給它們戴上麵具。是的,我們的大腦不僅會掩蓋夢境,還會給夢裏的信息加密,以防秘密被盜取。也就是說,夢裏的景象不一定是記憶重現,更可能是大腦將某些記憶敲碎,添油加醋,再拚裝出來的新鮮貨。正如《紅珊瑚項鏈》所寫:給記憶添油加醋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不過,這些看似新鮮的玩意,總歸是你的,隻是缺少讀取方式。比如,我平生最害怕的東西就是毛毛蟲,不知此處隱去什麽秘密,但願再夢一回,興許便能解開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