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馨沉思片刻,微微點了點頭,“照你這樣說來,當時船上的人,除了幾位大臣便是船工,應該都不符合凶手的特點。莫非有殺手隱藏在船上?”
“有這個可能。”葉離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回京後奴才讓人查出當時在船上的所有人的資料,並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不過,若說有殺手隱藏在船上也有說不通之處,船雖大,人員卻也不少,路上走了二十來日,殺手總要吃喝方便,不可能完全不被人發現。”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在幫殺手打掩護。
當時船上的船工便有百多人,一一調查人際關係,將是一個十分龐大的工程。
燕月馨按了按眉心,“這個先放一放,還有其他疑點嗎?”
“還有,奴才調查後發現,死者寒門出身,舉全族之力才供出他一個讀書人,為官後生活十分清苦,五年前母親過世,為了喪事借了十兩外債,一年後方還清。”
“但死者離京前,其唯一的兒子名下,突然多出兩百畝良田,而這份產業原主人說,良田是他兒子賭輸了銀子,私下裏賣掉的,土地出手後不到三天,他兒子便落水溺亡了。”
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官,家裏突然多出兩百畝良田,要知道這可是京城,兩百畝良田沒有兩千兩銀子下不來,而且極少有人出手。
便是誰家遇到難處,急需用些銀子,也隻會賣出去一小部分。一次出手兩百畝的,除了抄家滅族的罪臣,恐怕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別說死者有沒有這筆買田的銀子,便是有,一出手便能買到兩百畝,運氣也太好了。
何況那人家原本並沒有賣田地的打算,而是主人家的兒子賭輸了銀子私下賣掉的。
賭場裏最多的便是賭徒,但絕大多數都是輸光了身上的銀子便停手,一次輸掉幾千兩,並不常見。
怎麽看都覺得這事處處透著不同尋常。
燕月馨緩緩點了點頭,“這件事你既然已經查到這麽多了,便繼續查下去吧,查到結果再轉交給刑部。”
“為了害人花費這般心思層層設計,查出來朕絕不輕饒。”
話是說給百官聽的,百官心知肚明,心裏有沒有鬼的,都沉默著麵無表情。
燕月燕知道,沒有真憑實據,想讓這些老油條心虛自己認罪是不可能的。
“你們可還有本奏?”
百官靜默,燕月馨便又開口說道,“朕打算親自去一趟江南,看看受災的百姓可像你們說的,已然過上了安居樂業的生活。”
張恒第一個反對,“陛下萬金之軀,豈可輕易離京?這又是山又是水的,萬一出點什麽事,可如何是好?”
這回張恒還真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而是江南官場在他多年培養下,早已糟爛的不成樣子,燕月馨去一趟,說不定會發現什麽。
燕月馨深深看他一眼,“你們不是告訴朕,朕治理下的西燕,路不拴遺,四海升平,連路邊的乞丐都個個知書達理?朕能有什麽危險?”
張恒被噎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勉強笑道,“臣是擔心陛下身體受不了。”
一向極少開口,有事也是交待手下百官出頭的田舟煥卻突然開口道,“臣覺得陛下去江南看看也好。”
“行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陛下領略一番江南的風土人情,隻當是散散心。”
張恒狠狠瞪了田舟煥一眼,恨他處處與自己作對,眼神中透著殺意。
想殺自己?憑他張恒,再過二十年也辦不到。
田舟煥丟給張恒一個輕蔑的眼神,“陛下,右相出身江南,不如就讓他陪陛下一起去,朝中之事臣自會替您應付好。”
田舟煥表明態度支持燕月馨南巡,張恒也無可奈何,隻能保持沉默。
燕月馨便給張恒十日時間,準備南巡事宜,之後便宣布退朝。
回到禦書房,葉離皺眉站在燕月馨麵前,“陛下從沒和奴才提過南巡的計劃。”
“陛下知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希望您永遠回不來?”
“我知道,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燕月馨將葉離按坐在身邊,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葉離,你不要生我的氣,我本來也沒想去江南。”
“隻是你到隻是去江南一個小縣城賑災,一路上又是凶殺,又是在客棧遇險,可見那些人有多不希望你平安到達江南。”
“我就是要去看看,江南到底被他們禍害成什麽樣子。”
葉離沉默良久,長長歎了口氣,“你想去便去吧,隻是這一路上一定要萬般小心,絕不能出任何意外。”
“知道了,朕也想好好活著,才能治理好父皇留下的江山啊。”
被人緊張著,關心著的感覺很好,燕月馨的語氣不自覺放軟了幾分。
“葉離,這次你就不要陪我去了,皇後和廋貴妃身懷有孕,我擔心會有人趁我離京對她們不利,你幫我護著她們。”
葉離不同意,“不行,我不陪你去不放心。”
“你放心吧,那些人害死你總要扶持個小皇帝做他們的傀儡,之前那些宗親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再說,孤兒寡母不是更方便他們操控?那些想害你的人,比你更在意未出生的孩子。”
燕月馨隻是用保護皇後做借口,不想讓葉離陪自己涉險。
葉離反駁的話無懈可擊,燕月馨無奈歎道,“你是聰明還是傻?安穩在京城當你的廠公不好嗎?”
“非要陪我一起去冒險,真遇到什麽事,那些侍衛隻會護著我,哪有空理你。”
葉離笑道,“我若為你死了,記得讓史官給我記上一筆,我也算流芳百世了。”
燕月馨瞪他一眼,心裏暖暖的。
南巡在際,皇後先聞風而來,滿眼關切的勸燕月馨不要去。
燕月馨自然不會因皇後的勸阻取消南巡計劃,皇後無奈又不舍的看著她,“陛下非要去的話,臣妾也不敢再勸,隻是陛下一定要處處留心,早些回來,臣妾和孩兒一起等著您。”
皇後剛離開,廋貴妃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