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真想一口鹽汽水噴死這個老東西。

非把這兩塊大肥肉塞自己嘴裏,合著真是跟自己過不去了是吧?

“老祖!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既然答應要娶那潘玉蓮,額不是,李金蓮。我自當一心一意待她,怎麽妻未過門又妄言娶妾?”

“再者說了,飛兒、奎兒這麽好的兩個姑娘,自是能嫁個好人家。你仰仗縣令**威,逼迫二女下嫁我這樣破敗的家庭,你於心何忍!”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老祖也是飽讀聖賢書的,怎麽做出如此下作的勾當!”

蘇硯說得言之鑿鑿,希望就算說服不了這老東西,至少氣死他也好。

不然非逼著自己吃這兩塊大肥肉,那不得把自己膩死。

族長被懟得麵紅耳赤,偏又不知如何反駁。

他都豁出這張老臉去了,給身為學生的縣令求情,好不容易才求得這門親事。

這小子居然不領情,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撅自己。

“罷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就替你寫了這庚貼,日後你好自為之。”

老族長也不知是被蘇硯的大仁大義感動了,還是被氣無語了,不過總算是答應了。

官媒的一應手續俱全,二人倒是很順利的就完成了‘結婚登記’。

得虧是亂世,寡婦能再嫁。也得虧同慶皇帝當了曹賊,才有了這麽一條特例。

否則,俏寡婦今日怕是難逃被送去教坊司的命運了。

“立仁真是糊塗啊,彩兒、蘭兒多麽好的兩個姑娘,一人能頂兩個男人用。這要是娶回家,起碼能多種二畝地。他把蘇李氏那個賠錢貨娶回家,等著後悔吧。”

“就是就是,別的不說,這倆姑娘那身材就是一絕,看得我都,嘿嘿。”

“福祿叔,你一把年紀還是算了吧。要我說,立仁這小子讀過書,仁義。這下好了,蘇李氏倒是不用送去教坊司了,可憐我們還······”

此話一出,盡皆沉默。誰也沒有心思再去管蘇硯到底娶了誰。

老族長將蘇硯叫到一旁,將改嫁娶的‘手續’交給他,囑咐道:“立仁,你不貪圖美色,替兄養嫂,頗有君子之風,我心甚慰。隻是你娶了那蘇李氏,今後便多一份人頭稅,日子恐怕清貧。隻可惜我蘇氏一族盡皆自身難保,隻能靠你自己了。”

蘇硯倒是管不了那麽許多,隻要不用吃那兩塊肥肉,他做什麽都願意。

寡婦怕什麽,就是寡婦才那啥。而且,這小寡婦的模樣身段,比前世那些流量小花可強多了。這樣的尤物,虧不了虧不了。

蘇硯拱手道謝,想要趕緊拿著‘結婚證’跑路。畢竟這地方呆久了,心裏總不踏實。

誰知老族長一把拉住蘇硯的手,低聲嚴肅地說:“立仁,你明日便動身,趕往江寧府,將這封信交給知府徐綸大人。我蘇氏一族生死存亡,盡皆係於你一人之手。謹記!謹記!”

蘇硯手嚇得一哆嗦。

什麽玩意兒?這搞哪出?

可不待他同意,族長已將信封同著嫁娶契約塞到了他手裏。

是夜。

明月的清輝灑滿田野,微風裹挾著陣陣蛙鳴。

在微弱的燭光下,蘇硯看著手中的信箋,怔怔出神。

這老東西的這封信不簡單啊!

據說這是蘇同的門生冒死送出來的,信裏麵講述了蘇同通敵案背後的隱情,另附有一封蘇同為自證清白寫的血書。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國舅與遼國可汗背地裏肮髒交易往來的信件。

這些證據似乎能證明蘇同的清白,可那又有什麽作用呢?

國舅王甫臣,現在可是權傾朝野的宰相!

同慶帝又對他言聽計從,這貨實際上就等同於皇帝。

為蘇同翻案,怎麽翻?

找王甫臣狀告王甫臣通敵,讓王甫臣處理王甫臣?

胡鬧!開什麽玩笑?

這樣一來,蘇硯肯定把自己也搭裏邊兒。

他才穿越過來,可不想這麽早就嗝屁。更何況,餃子還沒吃呢。

這些族人,其實說到底不過是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這世道受苦受難的無辜百姓那麽多,他就算想管,管得過來嗎?

“死道友不死貧道,到時候大不了我替你們多燒點紙錢就是了,見諒,見諒。”

蘇硯把這些信件收起來,準備當沒這回事發生。

這時小寡婦從門外進來,手裏提著一個籃子,心情似乎還不錯。

“你手裏拿的什麽?”

小寡婦對蘇硯施了一禮,說道:“相公,是秀英嬸子她們送得賀禮,恭賀咱倆——”

蘇硯瞅了一眼,籃子裏麵有幾個玉米、一把野菜、一小袋米、一小袋麵,還有塊兒巴掌大的肥肉。

“這些家夥,自己都要死了還送個屁禮!”心中卻隱隱有些動容。

雖然縣令看在老族長的麵上,寬限了幾日。可公文一到,衙門便先派人將蘇氏一族的家產盡皆抄沒了。

隻有蘇硯因在去年得了秀才的功名,與蘇同的關係又幾乎已出五服,才幸免得以抵罪。

小寡婦籃子裏的這點東西,估計就是蘇氏一族最後的‘族產’了。

蘇硯仍舊保持著現代人的感情,可前身的記憶老是在眼前揮之不去,就像是一部看了無數遍的電視劇。

他又記起在他父母雙亡後,族人對他的照顧:給他洗衣服的秀英嬸子,給他送粥的二姑婆,時常來院子裏找他玩耍的虎子、二妞,給他訂親的老族長······額,這個就算了。

蘇硯把信封拿在手上,秀眉微蹙,狠下心道:“草了,借你身子重活一次,算是還你的恩情了,咱倆從此兩清。不過我先說好,能不能翻案,救不救得了蘇氏一族的人,我可不敢打包票。”

最終,他還是下定決心,明日一早,他便拿著這書信去一趟江寧府,把它們交給那什麽徐綸。

以後的事兒,他可管不了了。

畢竟,他也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外鄉人’,還特麽是個無錢無權的窮人。

“誒,誰讓我熱心腸,又是全村唯一的希望呢。”他自嘲道。

不過書信一事事關重大,他便未對小寡婦提起。隻騙她說是要去找蘇同大人昔日好友,現江寧府知府大人求求情,爭取能給一族之人減輕些刑罰。

小寡婦信以為真,連夜給蘇硯烙了幾張餅。

蘇硯怕她一個人在家餓死,剩下的食物說什麽也不讓她給自己帶了。

隻不過現在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蘇硯麵前:他沒錢啊!這特麽怎麽去江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