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嫣然的計劃雖被蘇硯一鬧給打斷了,但卻麵不改色。

她平靜回道:“王兄說怎樣便怎樣。嫣然不懂詩,乃是為了學習而來。”

“到時候嫣然定將王兄贈予的詩傳遍全國,供金國子民瞻仰學習。”

這樣一說。祁王心底當下露了怯。

這首詩若乍一看,也勉強能看。

可要是公布天下,任天下人品評,那可就差遠了。

這首詩此刻就是楚國的臉麵,不可大意。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不禁轉向蘇硯。

“蘇硯,你為公主作詩一首如何?”

蘇硯搖搖頭:“不成的,殿下,我此刻文思枯竭,什麽也寫不出來。”

“你!好,諸位,可有人願意再作詩一首,贈予公主?”

一眾文人突然變啞巴了。

他們是為了這場宴會準備了不少詩詞,可看祁王的意思,再寫出來的詩必須得比剛才這首強。

這讓他們犯難了。

一則是他們沒有信心比這首強。

最主要的,他們寫詩是為了在祁王麵前展示自己。

可現在這種情況,萬一比不過,反倒容易讓祁王看不上。

詩詞還是等到一會兒宴會上把酒言歡時再寫好一些,沒有風險。

說不定祁王酒喝高興了,對詩詞水準也包容許多。

祁王看了一圈,這些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文人,此刻卻像是一群安靜的綿羊。

“諸位,可有詩詞獻出?”

仍是無人回答。

祁王都快罵街了,寫一首好詩這麽難嗎?

“徐階!你號稱江寧第一才子,休息了這麽久,可能做出詩了?”

徐階見此情形,覺得難以逃避。

說道:“殿下,我有一詩,請殿下指點。”

“昨夜下雨忽起風,江上寂寥漁火空。”

“船上聽雨聽蟲鳴,應是綠意曉聲濃。”

徐綸聽到兒子的詩,臉色也是複雜。

這個徐階怎麽回事?

作詩不是他的強項嗎?

現在機會來了,他居然把握不住。

這一首詩,半句狗屁,半句精彩。

讓人怎麽評?

船上聽雨聽蟲鳴,這能算是詩句?

哪怕是自己的兒子,徐綸都感覺有些無語了。

果然,祁王聽罷,也是連連搖頭。

蕭嫣然笑道:“王兄,大楚才子作詩,倒真是有趣。”

“不過這首詩,隻圖一樂罷了。王兄,為何不願將好詩相贈,淨拿這些糊弄小妹?”

“要我說,王兄還是送我一個碼頭好些。日後王兄富甲天下,何必舍不得一個小小碼頭?”

祁王尬笑回應,轉頭對蘇硯嚴肅道:“蘇硯,本王命你作詩一首,若是作得不好,蘇氏一族之事,本王可——”

這個祁王,竟然趕鴨子上架。

這下不想上也得上了。

好在蘇硯肚中背過的詩可不少,隨便拿出來都足夠應付。

他本來不願風頭太盛,也留給這些文人一些表現空間。

可誰知道,這群人都那麽不爭氣。

寫就寫吧,那就看看抄誰的吧。

看到蘇硯沉思,眾人還以為他寫不出來。

畢竟靈感這東西,有的時候你就是才子,沒有的時候你寫的就是屎。

一些人都等著看蘇硯的笑話。

劉太和更是趁機拱火:“正是,蘇公子詩才無雙,這首詩正是要蘇公子來做。”

心中卻說,這下看你寫不出來怎麽辦,讓你裝比。

“祁王殿下,如果要讓我寫一首,我真的寫不出來——”

不等蘇硯說完,徐綸插話道:“你膽敢抗命?一首詩都寫不出來,那剛才的序你是從何處得來?或者,你不願為公主寫詩,不願聽祁王殿下號令?”

這帽子扣的。

老狗。

蘇硯白了一眼道:“稟殿下,並非老狗——知府所言那般。硯心中有詩幾首,不知選哪首罷了。”

“那就一一寫來!”

“諾。”

蘇硯負手走到中間,高聲朗誦起來。

“登祁王閣。”

“白日依山,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眾人‘嘶’了一聲,暗道:“看似簡單實則暗含哲理,看似隨意寫出,實則構思巧妙。這個蘇硯,當真詩才無雙。”

可蘇硯並不停歇,又接著道。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雁聲遠過瀟湘去,十二樓中月自明。”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牆頭語鵲衣猶濕,樓外殘雷氣未平。”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

他意氣風發,竟一口氣為祁王閣作詩數十首。

每一首都令人拍手叫絕。

眾人都聽得瞠目結舌,前一首還未來得及回味,蘇硯的嘴卻像連珠炮一般,又將後一首詩吟出。

“夠了,夠了,蘇公子,夠了。”

負責記寫的下人已經記不過來了。

祁王罵道:“大膽!誰讓你打斷的!不夠不夠,這等好詩,豈會嫌多。還有多少,快一一寫來,本王要將它們都雕刻在這祁王閣上!”

蘇硯心想,你倒是不貪心。

不過看樣子應該夠了。

這麽多詩,選一首能夠拿得出手的,不難吧。

也不能一次性把詩都背完了,以後萬一要用到背不出來就不好了。

“殿下,晚生暫時沒了靈感。不知這些詩,可有殿下看得上眼的。”

祁王十分不悅了看了眼插話的下人,心道都怪他多嘴,害得蘇硯少寫了幾首詩。

不過眼下這些詩也足夠他嘚瑟了。

“蘇硯,你果真是詩仙在世,竟能一口氣作出這麽多優秀詩篇。”

“公主,你看這些詩中可有你中意的啊?”

蕭嫣然還在回味蘇硯的詩詞,一時竟沒有回過神來。

“公主?”

“啊,殿下。好詩,確實是好詩。”

“那公主喜歡哪首,盡管拿去好了,我大楚國向來推崇禮尚往來。”

在與金國打交道的過程中,楚國一直處於卑微的狀態。

祁王今天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作為大國、暴發戶那種瀟灑與驕傲。

難得有一次富裕的時候。

蕭嫣然雖然喜歡蘇硯的詩,但她哪裏真的隻是想要一首詩。

“殿下,這些詩是蘇公子為殿下的祁王閣所寫,小妹豈敢奪愛。既然殿下說是想要作詩贈給小妹,那就應當是為小妹而寫的才是。”

她就不信了,這個蘇硯腦子裏的詩沒有窮盡,寫了這麽多詩,此刻還能寫出什麽好詩。

而且,他擅長寫樓,寫景。

可要是主題是自己,是女人,他恐怕也力不從心了吧。

蘇硯,這下看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