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慶三十三年,歲在葵卯。炎夏之初,聞祁王新建臨江高閣······祁王高閣接天去,閣下三江攜浪來······”

原來紙上所寫的序,除了少數字不同外,竟然與徐階作的序一模一樣!

祁王的臉色不太好,冷聲道:“於老請過目。”

於老一看,也是一臉懵比。

這是哪出?

真假美猴王?一個公序一個母序?

“徐大人,這,這是?”

徐綸看到二人驚詫的臉色,心中奇怪。待到看到紙上的字,他的心咯噔一下。

之前他就囑咐徐階提前準備好一篇序,等到宴會上好拿出來秀一番。

這小子前前後後寫了幾篇,都是十分普通。

突然有一天,他回來便說已經寫好了序。

徐綸一看這篇序,果然文采斐然,當屬上乘佳作。

沒想到,這其中居然有貓膩。

為了兒子的前程,為了能夠順利加入祁王陣營,徐綸先發製人:“好大膽!這篇序乃是犬子剛才才在這宴會之上所作。你翻錄在紙上,獻給祁王,是何居心!”

徐階心裏都要哭了,他心道:“爹,你可別說了,這是我花錢買的,到時候露餡了咋整?”

那個叫劉太和的書生瞥了一眼徐階,見對方目光都不敢和自己對視,心中暗暗得意。

幾天前,他在酒館偶然聽到徐階在那裏抱怨,說是靈感枯竭,寫不出來序。

徐階的下人便勸他說時間緊促,不如買一篇。

徐階隻抱怨說江寧沒有大才,無處去買。

劉太和便與耶律一休定下了這個計謀。

劉太和扮作落魄書生,假意賣序給他。

然後在宴會上再陰他一手。

沒想到事情竟然進展得如此順利。

隻見劉太和不慌不忙,站出來假裝不解,問道:“徐大人此話何意?這篇序乃是晚生奉了我家主人命令,特意做來獻給祁王殿下的。大人若不信,小生可當場背誦。”

說罷便背了起來。

場下眾人聽到他背出來的文字後,也一臉懵:“這不是徐階剛寫的嗎,怎麽這個人也會背?”

徐綸怒道:“此序是犬子臨場親作,眾人都是見證。你確實記性不錯,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把它背下來。不過,想靠此來栽贓陷害,未免太天真了。”

徐綸心裏大概猜到了緣由,這篇序多半是這個劉太和寫的。不過眼下,打死也不能承認,隻能死賴到底了。

底下的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遼人臨場背誦的,來這裏混淆視聽。

劉太和卻哈哈大笑道:“徐大人之言,才是誣陷小生。小生與我家主人才剛剛到場,連貴公子寫的什麽內容都不知道,又如何背誦呢?”

“況且,小生寫此序時,生怕才學不夠,寫出來的東西不能然祁王殿下滿意,因此一邊寫一邊邀請臨安的幾位大儒品評指導,大人若不信,自可遣人去問。”

蘇硯坐在草團上開心吃瓜,心道:“這小子好心機,把創作證據都保留了。那個徐階肯定是抄的沒跑了。”

眼見對方得意洋洋,徐綸手下一門生站出來喝道:“單憑你一麵之詞,就想誣陷徐公子,想得忒美了。徐公子乃是江寧第一才子,這篇序自然是他寫的。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我家公子比?”

“劉某不才,曾是同慶二十八年狀元。”

耶律一休也道:“不錯,劉先生乃是狀元之才。不過你們楚國人有眼無珠,居然讓這個狀元郎去當一個小小的縣令。我們金國人愛惜人才,特意邀請劉先生來我們金國當大官。”

場下之人倒沒想到,這個劉太和竟然得過狀元。

什麽所謂江寧第一才子,美化吹噓的成分居多,自然沒辦法和狀元比。

同慶二十八年?

難道他就是那個‘查無此人’的劉生?

祁王也想起來了,當年王甫臣為了在戶部安排自己人,就把這個劉生刷掉了,對外稱查無此人,接著讓榜眼接替了那個官位。

想不到這個劉太和,就是劉生,還跑到遼人那兒去了。

這下可不好搞,當年劉生的答卷震驚朝野,那文采絕對當世少有。

劉太和趁熱打鐵,將旁邊下人記錄的徐階的序拿了起來,問道:“這莫非就是徐公子所作之序?咦,果然與小生做得序十分相似。嗯,不過這裏不好,平仄不對。這了也差了些,為了奉承祁王殿下,生生將原文意境毀掉了。”

劉太和一邊評論著,一邊把兩篇序不同的地方標注出來。

眾人一看,果然如劉太和所說一般,徐階所作不同之處,多是在拍祁王馬屁。詩句文采與劉太和那個版本相差甚遠。

這讓徐階更加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堂下眾人也不發一言。

祁王見狀質問道:“徐公子,不向本王解釋一下嗎?”

徐階雙腿發顫:“回殿下,許是,許是巧合。”

巧合?

蘇硯眼睛都掉下來了,真是臉皮厚啊,這都能說是巧合。

祁王雖然知道徐階說的是屁話,不過當著遼人的麵,他也不好拆穿。

畢竟,這打得也是他的臉。

“哼,巧合。既然如此,便將這篇序讓給一休王爺。徐階,你重作一篇!”

啊?這讓徐階一個頭兩個大。

先前給了他這麽多天時間提前準備,他都寫不出來,現在臨場寫,這不是為難人嗎?

還有,這個劉太和這篇序這麽好,現寫出來的怎麽可能超的過他?

要是比輸了,不僅自己要丟臉,他們徐家投靠祁王的事兒,估計也吹了。

“稟,稟殿下,晚生才思枯竭,一時,一時難以作出。”

“混賬!這就是江寧第一才子?在坐諸位,可有人願為今日祁王閣之宴會再做一序?”

祁王發問,場下卻是無人敢應答。

耶律一休哈哈笑道:“既然楚國文采比不上我們金國,祁王殿下又何必勉強呢?反正劉先生寫這種序是信手拈來,這篇序便送給祁王殿下了,可千萬不要客氣。”

祁王臉都黃了:“諸君!貴客來此,各位真的不盡一下地主之誼嗎?”

語氣中已是十分不悅。

蘇硯心想,靠這個徐綸肯定靠不上了。要是能替祁王長了這個臉,說不定蘇家一案還有機會。

他翩然起身,施禮道:“讓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