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上的牌麵是10、13、9、13。
錢大人和張大人見到那第四張牌發出來的瞬間,同時都笑了。因為他們手上都各有一張13,這一下就湊成了兩副頂大的三條的牌。
錢大人的手牌是13、5,張大人是13、4。當然這兩人相互之間是不知道。
此時獎池裏麵已經砸下去了八十兩了。他四人都下了重注。
錢大人獰笑著盯著青眼狐,心想著報仇的時候到了。
他老謀深算的出言相激:“小子,這一局你也跟了不少,不會手裏又拿了一手順子罷。”
青眼狐一如既往的歡樂的淺笑道:“順子還沒湊齊呢,還要等下一輪不過...”
隻見青眼狐兩手一攬,又將麵前的一百多注推進了獎池。
“姑且就梭哈了吧,反正現在的牌還是比幾位前輩的大。”
三位大人見狀表情各有不同,錢大人心中狂喜笑道:“小子,你說你順子沒成。但是牌也比我們大,是怎麽一個大法?莫非你三條13?”
“哈哈,沒有沒有。”青眼狐聞言笑道,隨即他表情一變,冷峻地向著三人發難道:
“您和張大人剛剛發牌的時候瞳孔都撐大了,您二位才是三條13的主吧。”
“還有李大人,您的牌型是一對10,還有一張單11或者12,在搏9到13的順子吧。
“可惜在下不想再給您看牌的機會了。就看現在您敢不敢賭了。”
三人聞青眼狐的話,都是震驚不已的說不出話來。錢大人自己的牌被說中了,又看看其他兩個夥計,發現他們的表情也是無比吃驚,恐怕青眼狐所言,八九不離十。
“小子你使的什麽千術,如何能知道我們的牌?”錢大人驚恐地怒道。
“他沒出千,妾身全程盯著呢。”槐花娘在一旁袖手說道。
作為賭場的管理人員,她倒是希望青眼狐是個老千。這麽一來叫人打走便是了,也不用擔心他砸場子了。
但是,她幾乎是貼著青眼狐的身體眼觀他所有的動作。這個人就是正常打牌,未有一絲一毫的可疑行經。
“出千是什麽?”青眼狐聞二人言奇怪的撓頭問道。
“就是作弊,藏牌、換牌、串通其他牌手做局、給牌做標記、買通荷官等等破壞規則和公平的行為讓自己贏,就叫出千。”槐花娘懶得再去質疑這個公子哥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了。
她不冷不熱的為他解釋道。
現在她就想知道,這一局的結果會是如何。
“哦,我懂了。那姑娘你下麵的檔口......”青眼狐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果子哥和大肥鵝那樣玩遊戲叫出千啊。隻可惜他還未說出口,嘴巴就被槐花娘捂住了。
“妾身那一吻,補償公子還不夠的話。妾身還可以和公子玩點別的~但是請公子忘了之前的事吧,不要聲張~”槐花娘湊到青眼狐的耳邊風情的耳語。
青眼狐聞言霎時就紅了臉,他連連點頭道。
“好,在下知了。”
“如果沒出千,你小子怎麽做到的?”連槐花娘都這麽說了,錢大人自然就不好再糾纏了。但這等在牌桌上看透全場人的能力,他也是從來沒見過。
“幾位大人都太好懂了,下注地習慣。拿到好牌時候一瞬間的反應,每個人推牌九的邏輯幾乎都是一貫的。捕捉到這些後,發牌時各位的反應結合桌上牌,在下就會不由自主地知道‘哦~原來他手上是一對13’就是這樣。”
青眼狐兩手一攤說道。
推牌九這個遊戲有一定水平的牌手,確實喜歡依賴一套自己的打牌邏輯。
就比如,手牌沒有大於10就不會出手下注。不由自主地陷入大牌跟,小牌棄的循環當中。如果手中的牌不大不小就會瞻前顧後,手牌大又會變得急躁。這些人性的缺點都被青眼狐盡收眼底。
即便這些老牌手,那些常人已經不能發現的動作和表情,青眼狐依然看得見。
青眼狐就如同一隻旁觀的獵鷹,蹲伏著等待機會的到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殺獵物。
“原本以為公子是新手。沒想到竟然是扮豬吃老虎的能人。”李大人陰陽怪氣的歎息一聲棄牌了。
“老錢和這等人怎麽玩?”張大人皺眉道。
青眼狐聽出,他在這裏不受歡迎有些歉疚的抱拳說道。
“兩位這一局還是棄牌吧,在下有池中的三百兩足夠了。多謝三位大人相助,在下這就走就不打攪幾位玩牌的興致了。”
“等等,你手上既然不是順子又是什麽牌?”
“在下是同花,場麵上唯一能打大過在下的牌型隻有13點的四條。隻可惜二位手上都有13。那在下的牌型便是通殺,不用藏著掖著使什麽計謀了。”
錢大人聽罷滿臉的不服,但是卻欲言又止。他糾結了許久還是鬆了口氣歎道:“罷了罷了,老板娘你這小情人太厲害咱們三個敵不過。您還是重新給找個玩伴吧。”
說罷棄了手牌。
張大人見他棄了牌,自己也棄了。
這一桌人算是對青眼狐徹底服氣了。
槐花娘見狀嬌笑道:“錢大人莫怪罪,妾身也不知道我這情郎打牌的深淺。他這個不懂事的一上來就要找毒雞哥,本還想叫大人們教育教育他呢,沒想到這眼看是攔不住了。”
“小兄弟,你要去找毒雞哥?”錢大人聞言驚道。
“是呢。”
三人聞言麵麵相覷,錢大人扭頭瞅著隔壁桌的毒雞哥一臉厭惡地勸道:“我勸你別去,他若不是個出千的。就是和你一樣懂些妖術知道你的牌。而且他比你狠多了,可千萬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槐花娘聞言呼呼直笑:“哦~呦。瞧錢大人說的,即便妾身也不喜歡那個勞什子,可是從來也沒有人抓住過他出千啊,錢大人可不能亂傳謠言。”
她還是要維護賭場的聲譽的,畢竟這“梅蘭檔”是整個汴京賭場最賺錢的檔口。
錢大人冷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反正他心裏就是這麽看的,那個毒雞哥,傻子才和他玩呢。
“多謝大人忠言,若是真有出千。在下自去會會,一定拆穿他。”他收了桌上的籌碼,拱手拜謝了幾位大人,笑盈盈地就起身朝毒雞哥的桌子上走了過去。
槐花娘也跟著他拜謝了三位大人,挽著青眼狐的手臂坐了過去。
待他們二人走了,錢大人好奇的翻開青眼狐的底牌一看。
原來是一張8、一張7什麽也不是嘛,不是同花也不是順子,根本就是散牌兩張。三個人惡狠狠的盯著青眼狐的背影就要氣炸了鍋。
可是當他們將最後一張明牌翻開,發現那竟然是一張6。這麽一來青眼狐的牌麵竟然湊成了6、7、8、9、10的順子。
錢大人見此情景給氣笑了,他小聲嘟囔著。
“或許這小子,真能贏毒雞哥呢。”
毒雞哥坐在這一層中最寬大的牌桌的莊家位置上,他此時眼神犀利的盯著一屁股坐在自己對麵的麵具客。
毒雞的雙手來回翻動,熟練的把玩著一副骨牌。眼睛像盯著獵物一般的凝視著青眼狐。
不知死活。
他看著這個滿麵笑容的家夥嘴角冷抽了一下。
“客官想怎麽玩?”
“一對一,在下想借莊家的牌子一用。”青眼狐撇了一眼桌子上的人抱拳說道。
賭桌上除了毒雞哥,還有個一位胡人商賈、一位大胡子刀客、一位風流公子。
自己時間不多了,還有半個時辰熊大人就要強攻賭場了。得在那之前上船找到狼飼主。
“嗬...這是當我們不存在了。”桌上的幾人哄笑道。
他們都是整個場子賭技最出眾的高手,雖然大家都公認毒雞哥是推牌九一哥。但這小子上來就直找毒雞哥,將他們全都無視了,讓人感覺不爽。
“在下不是什麽人來挑戰都接受的,公子不妨在場子裏多玩些時日再說。”毒雞哥獰笑道。
“我有這牌子,夠資格和你玩嗎?”青眼狐掏出了槐花娘的牌子,亮出來問道。
一張桌子上的四個人見到此牌表情略顯驚訝。
但毒雞哥眼中的驚訝也隻是一閃而過,他冷哼了一聲說道:“她的牌子,在我的場子裏不管用。”
毒雞哥剛說完,青眼狐的背後傳來了槐花娘陰陽怪氣的聲音接話道:
“是啊,你毒雞哥人稱‘賭鬼’嘛,誰能和你比。”
她在青眼狐的身邊坐下挽著他的手臂,親熱的靠著。
“槐老板稀客,怎麽今天帶了個情人踢我場子嗎?”毒雞哥看見槐花娘難看的笑了一下打趣道。
“笑話,踢你的場子對老娘有什麽好處。公子自己要來找你,我還得看著他呢。免得又在咱們賭場和你搞什麽賭手、賭腳、賭眼球的晦氣勾當。”槐花娘一臉厭惡地扇了扇麵前的手絹。
坐在青眼狐右側的公子哥搖著扇子笑著,見到槐花娘來了略顯不滿的對著她說道。
“寶貝,你這情郎也太失禮了。他一上來就指著毒雞哥要賭牌子,將我們當空氣。這不合適吧。”
看在她的麵子上,這幾個客人還算是客氣的。若是青眼狐隻身一人,隻怕已經叫蒼狼眾將他打出去了。
“那便來一局吧。”青眼狐目含微光,自信且興奮地看著桌上的其他客人說道。
毒雞哥聞言盯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抽笑道:
“這客官有點意思,不如在下先把位置讓給這位公子,幾位陪他玩玩如何?”
“行啊,咱這個局裏也好久沒有新人敢進來了。”胡商笑道。
毒雞哥看另外兩人也沒有意見,便開始將手中的紙牌精準的切洗發放。
他陰冷的狡笑著,眼睛暗暗的緊盯青眼狐的每一個動作。
眾人的賭局就這麽開始了。
毒雞哥的這張桌上,坐的盡是京城一流的牌手。
胡商多喏精明狡詐算術一流,刀客金來行為人狠辣咄咄逼人,流風公子易水寒攻於心計。
他們每一個人看牌時有的從容含笑,有麵沉如水的,還有朝著其他人挑釁使眼色的。
看牌加注,也不是和三位大人那種謹慎占多數的策略了。
這些人有時小牌也跟,大牌也棄。不慌不忙地打亂其他牌手的節奏,讓他們對自己的判斷開始陷入自我懷疑。
和這樣的高手過招,沒有耐心的人是不行的。
但是今天,青眼狐就是沒有耐心。或者說他趕時間。
“幾位,在下梭哈。”
第三局中段,正當牌桌上的胡商和流風公子還在互相較勁,10注10注往上加的時候。
青眼狐媚眼一彎,聲音溫柔而堅定的,將自己麵前300多注全部推進了獎池。
槐花娘在一旁緊張得要暈過去了。
又梭哈了,這俊公子一天梭哈了多少次了?
一個成熟的牌手,是絕不可能這樣打牌的。
常人即便萬千精明也總會疏漏,越是賭技卓越的人。越是要尊重這份“意外”的承重。
真正的賭客,是不會將自己的人生賭在一次性的勝負上的。
“嗬!小兄弟,你這麽打牌的?夠勁!”刀客金來行,看著胡商和流風公子那吃驚的表情,哈哈大笑道。
這局沒他什麽事,本來他就在一邊悶悶不樂的看那兩個鬥法。沒想到這公子料加的如此生猛。
愣頭青一下讓胡商和流風公子吃癟了,這效果夠喜劇啊。
“對,我就是這麽打牌的。”青眼狐笑道。
“你什麽牌啊,玩得這麽衝?”胡商多喏操著濃重的異域口音不滿道。
青眼狐聞言笑了了,他的麵具後麵雙眼綻放出柔美的青光,仿佛是一位從天邊踏臨人間的仙人一般。
他自信地笑著看著多喏,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直接掀開了自己的手牌。
那是一對10。
這對10無法和牌桌上的任何一張公共牌聯動。
這就是一對裸10,是好手牌但是並不算很大。
“一對10也敢梭哈明牌?”流風公子躲在玉扇後麵瞪圓了眼睛驚道。
青眼狐的行為引得現場一陣驚呼。
“瘋了瘋了,還有人梭哈打明牌的?”
“隻怕是個傻子吧。”
但是,不為所動青眼狐繼續賦有魔力地說道:“恕在下無禮,從左到右,你們的手牌分別是7、9,8、3,12、9。最大的是一對7,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請成全在下挑戰毒雞哥吧。”
三人聞言,皆是一愣然後麵麵相覷。他們各自都從對方的眼神裏麵讀出了,這個從沒聽說過的公子哥說的都是對的。
三人的手牌,準確到數字,他已經全部算中了。
“莊家,你似乎遇到硬茬了。”三人憋了一陣,刀客先是噗嗤一笑,將自己的手牌丟了。緊跟在他後麵,胡商和流風公子也一臉不悅地默默棄了牌。
他們的牌,和青眼狐所料的分毫不差。他們清楚,自己已經被狐狸盯上了。自己再怎麽耍花招在這個捕獵者的麵前都猶如赤身**一般。
那還有什麽繼續進行下去的必要呢?隻是輸錢罷了。
槐花娘再一次震驚到心顫,剛剛他在三位大人的桌子上時,還算不到這麽準。
短短不到十局,這個俊公子居然成長了這麽多?
就在賭場裏眾人發出陣陣驚愕的聲音時,一旁的毒雞哥,抬起深黑的眼窩獰笑著說道。
“有趣。”
蘇梔
玉京坊,問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