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睿的大腦正在極速運轉的時候,飛天錦鯉平穩地降落在了會場中心的擂台上。
張睿心想,好家夥,這群恐怖分子真的將擂台當成他們停機坪了。
隨後衣著整潔的侍女,從容不迫地從錦鯉下方的艙門中走了出來。手腳麻利地在地上鋪上了精美的地毯並鋪撒了花瓣,就仿佛是什麽樣尊貴的人物要出場表演節目了似的。
再後來,兩名侍衛又從艙內,抬出了一副精美的黃銅打造的三向擴音器擺在了台上。
孟祥起眼看著這些恐怖分子如此明目張膽的,甚至可以說是猖狂地在這裏搞排場,震驚的向張睿道:
“這擂台不是皇帝造的嗎?怎麽會讓他們如此利用?轉起來將這群人賊人晃下來啊。或者降下來咱們去製住不就好了嗎?”
張睿緊盯著那擂台,一把堵住孟祥起的嘴,不耐煩地說道:
“肯定人家先布局將這玩意給控製了,你不要出聲,賊首就要現身了。”
張睿話音剛畢,一位頭戴麵具的梳冠男性出艙中走出,他身穿一襲華麗的錦袍,袍身以深紫色為主,上麵繡著精致的金色祥雲圖案,顯得高貴而不失典雅。錦袍的質地柔軟光滑,宛如瀑布般流淌在他的身軀之上,展現出他挺拔的身姿和從容的氣質。他就仿佛就是為了來參加盛會而精心打扮的一般,此人如此出眾的氣質,若不是知道他是賊匪。旁人還真覺得,是那個身份顯赫的老爺來了呢。
張睿盯著這人眉頭一皺,這不是小王子。小王子和他曾麵對麵地見過,這個人既然不是,那麽他隻能是另一個主犯了—龍老板了。
此個人出了艙,渡步到下屬給他準備的黃銅擴音器麵前,清了清嗓子對著滿場受驚的觀眾,用平穩的而沙啞的聲音高聲喊話道:
“鄙人便是,龍老板。今天前來此地不過是想要借著如此熱鬧的場麵,澄清一些不為人知的罪行而已。絕對沒有想要傷害,任何一個人的意思,諸位不必驚慌。”
他借助麵前的巧器,將聲量傳遍了滿場。一時之間竟然真的將大部分慌亂的觀眾,安撫了下來。大家紛紛回頭,觀察著這個不法入侵者,開始好奇他究竟搞什麽名堂。
張睿望著此人的出現,滿麵驚訝和困惑,這些人居然真的直接從正麵登場,這怎麽可能,他在想什麽?
而就在此時,重新整備了隊伍的禁軍金吾衛,正好從會場四麵的甬道魚貫而出。他們排成一列跑步入場,快速地在看台內圈的護欄邊展開陣型,將幾裏長的看台邊緣團團圍住,並同時,將四米長的長槍架在身前衝著場中的恐怖分子的方向。
幾百支長槍齊刷刷地指向龍老板,在他們身後數不清的強弓甲士拉滿了弦。隻待一聲令下立馬便可以將箭矢射出。
矛與弓箭如同一個帶刺的牢籠將他團團包圍。那駭人的氣勢十分壯觀,雖然不知至於說讓裏麵的人插翅難飛(因為他們真的會飛),但也絕對是讓被困的觀眾收獲了極大的安全感。
與此同時,重整並指揮這些軍士的指揮官徐鵬,帶著大量的大理寺六扇門的捕官,也從皇帝的包間內從容地走出。徐鵬麵無懼色地來到已經被炸得沒有護欄的台前,一旁的捕官也連忙在他的麵前放上來一個擴音喇叭,雖然看上去沒有對麵的精致。但這也是大團練司禮的專用器材給轉借過來的。效果同樣通透的聲音,也從他的麵前傳出。
“別的話本官不敢苟同。但是的確,在場的諸位沒有什麽可慌亂的,本官是大理寺少卿魏國公之子徐鵬,破獲汴京賭場的大案的主事便是在下。這群賊人,不過是我們大理寺的手下敗將罷了。
龍老板,上次不想居然讓你這心懷叵測的賊人逃了。今天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你那項上人頭,本官就笑納了,你要是聰明的話趕緊束手就擒,本官還考慮給你留個全屍。”說罷,徐鵬似乎沒有打算讓這個表演狂,再多說幾句話的機會。他高舉左手懸在空中,似乎就要下令滿場的強弓手放箭。
而與此同時龍老板麵對這被四麵圍困的局麵,並不慌忙。他就像是早有預料般,直接就對著徐鵬笑意盈盈的說道:
“徐大人,您的威名鄙人自然是如雷貫耳。但若是認為在下此來,是自尋死路那就太天真了。”他話音剛落,便在擴音器前瀟灑地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指。
聲音剛出,在他身後會場的一處人群密集之處,立刻“轟”的一聲爆發了巨大的爆炸。張睿和孟祥起也被這股巨大的衝擊波震得幾乎站立不穩。
待煙塵漸漸散去,他們才看清了場上的情況。塵土四起,觀眾們的尖叫聲和哭喊聲此起彼伏。隻見爆炸發生之處屍橫遍野,血花四濺。未被炸死的無辜群眾也都被鮮血浸染,發瘋般地在地上滾爬尖叫,那場麵如同人間煉獄。
龍老板的行為如同一顆重磅炸彈,投進了原本逐漸平靜的競技場。混亂與恐慌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使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麵對這樣的場景,徐鵬深知形勢的嚴峻,他如果再繼續激怒這位神秘的龍老板,後果將不堪設想。
張睿終於明白原來,龍老板此來果真早有準備,他真的安排了手下在人群中引爆了炸藥。而將這些觀眾全部留在現場的策略,就是為了將他們全部都作為自己手上的人質。
而就在這恐怖的氛圍之中,龍老板語氣冰冷地向徐鵬威脅道:
“徐大人,先叫你的強弓把武器放下吧,咱們沒有必要一上來,將氣氛搞得這麽緊張不是嗎。”
徐鵬汗顏的心想,再刺激這個人,他定會毫不留情的製造更大的混亂的襲擊。天知道會場中還有多少炸彈等著他引爆,如果此人將到場的貴胄都炸得個稀巴爛。這個後果是他承擔不起的。還是先將他穩住給稽查人員爭取時間,看看他要搞什麽名堂。於是他果斷地揮手命令金吾衛放下手中的強弓,金吾衛的強弓,依令齊刷刷地鬆開弓弦將武器垂了下來。
龍老板看罷十分滿意的點點頭微笑著說道:“這樣才對嘛。”
徐鵬對著高調出現的恐怖分子頭頭,咬牙切齒地大聲質問道:“你這個卑鄙小人,究竟要做什麽!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
龍老板眼見麵前的徐鵬無可奈何的表情,開心地狂笑,仿佛在嘲弄徐鵬的無助和無知。隨後說道:
“徐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剛才不是說嗎。鄙人今天來隻不過想澄清一些,不為人知的罪行罷了。”他的話語中透露出狡詐和挑釁的味道。
徐鵬憤怒地指著因為剛剛的爆炸,炸死的無辜平民的屍骸大聲質問道:
“這是哪門子澄清罪行?這就是你澄清罪行的態度嗎?”
麵對徐鵬的憤怒,龍老板卻淡定的說道:
“鄙人,自然是有罪的,但是今日現場還有些比鄙人罪責大上千倍萬倍的人在。啊,當然,說別人之前。自然先地承認自己的錯誤,那鄙人先坦白。那件震動京城的於少輝案的幕後主使,正是鄙人。”
“這還用你澄清嗎?咱們大理寺早就查清了,你這個殺人犯,究竟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他的聲音中透露出對龍老板的深深厭惡和憤怒。畢竟他無情的且毫無理由的殺死的是自己的同僚。同時還設計讓蘇梔誘殺自己,差點也丟了小命。
“另外,鄙人犯案時還盜取了,大理寺近十年的要案卷宗。”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大理寺的卷宗是機密文件。在他說之前,朝廷礙於顏麵沒有公開這些消息,因此案外之人都還不知道,朝廷竟然丟失了如此之多的卷宗。
沒有人知道,這些人盜取這些東西究竟是要幹什麽。
徐鵬汗顏地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說道:“你莫非還挺自豪的?”
“那是自然。”龍老板饒有興致地一伸手,旁邊的侍女便為他遞來了一本書卷。
徐鵬遙遙的見著一眼便認出,這就是他們大理寺的卷宗模樣。
龍老板隨手打開卷宗,一邊翻看一邊繼續講道:
“鄙人見,三法司這十年來,積累了不少未能破獲的疑案懸案。作為大明的熱心公民也想盡一點綿薄之力,於是乎才有了今日之舉。
比如這個大理寺記錄在案地,正德三年七月至十二月。京城周遭接連發生了五十八起強搶民女,或是妙齡少女失蹤案。接到報案的有順天府、大理寺、順義縣衙等官府。這些案件經調查,最後倒是抓到在廣寧門的六個潑皮無賴。
可是這些人的身份一看便知,不過是推出來頂罪的小嘍嘍罷了。是當時負責查案的順天府就到此為止了哦,這些案件究竟是怎麽回事是何人所犯,直到今天也未能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交代。
唉,興許有些案子就是查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況且朝廷的官老爺那麽忙。也不可能整天整年的操心這些事情,這也不怪你們。
鄙人,沒什麽大本事,就是碰巧有些閑錢和時間罷了。這些日子閑來無事,就派人走訪了當年報案的這五十八個家庭。
徐大人您猜怎麽了,這五十八個失蹤的少女十年之後,竟然有十七人已經回來了。而且經過鄙人手下的人細心的盤問,發現她們不約而同的都去過同一個地方。”
說到這裏,龍老板故意賣了個關子頓了頓,環視了一圈之後。
嘲笑一般的大聲宣布:
“豹房!”
一時之間現場的數千觀眾們聽罷一愣,不由自主地開始小聲的竊竊私語。
豹房?那不是皇帝的......
徐鵬聞言也是愣了一下,但是他馬上便反應過來此人的用意馬上辯解道:
“一派胡言,你在這裏妖言惑眾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誰也不會相信你這個殺人犯的話。”
龍老板聽到徐鵬此言,如同被提點了一般繼續說道:
“不相信沒關係,相關的證據此時已經在京城滿街傳誦了。到時候信不信自有京城的百姓抉擇。哦!說到殺人,這卷宗中也有。正德七年十月份,在燕郊浮雲河邊的一片草原上,三河縣衙門接到報案,說是河邊莫名出現了許多屍體。隨後三河縣衙役趕到現場,發現一片平原上這些屍體成四散奔逃狀,這些死人全部都是背後中刀,要麽背後中箭身亡。就仿佛是一群被騎兵屠殺的平民一般。而後由於此案茲事重大,由三河縣交由刑部偵查審理。可刑部整整查了三個月,還沒有縣衙兩天查出的線索多,此案便就草草了結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荒郊野外發生的事。這年頭也太難查證了吧。
但鄙人不巧正是一位好事之人,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這一好奇,前些日子便派人走訪了當年查案的三河縣捕快。
這才知道原來當年的案子其實是有幸存者的,根據幸存者的口供,他們都是些刑滿釋放的人員,可就在理應自由的那天,被帶到這荒郊野外,被騎著馬,穿著盔甲的人,當做牲口一般宰殺取樂。
而根據他的回憶,那天持刀放箭隨意殺人的人,自稱黃照。”
黃照,這便是朱厚照出宮遊玩時所用的化名。
而在現場知曉這個事的京城貴胄,沒有八十也有一百。一些人聽到京城周邊竟有如此令人發指的野蠻行徑,有些不知所措,麵麵相覷。
徐鵬又聽他表演一番,也不急著辯駁,他知道這個人還沒表演完。於是,幹脆說道:
“還有呢?繼續說來聽聽。”
龍老板笑了笑,繼續說道:“那自然有,正德九年四月,正德十年一月,正德十一年二月。咱們明朝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曾經親自批示查辦了三件案子。”
“其中一件案子查處了一位用戒尺打學生的私塾教書先生,順天府將他抓起來判了十年監禁,目前已經病死在牢裏了。”
“還有兩件案分別辦了一個昌平街,喜歡占小便宜的菜商,一個開車不長眼的車夫。”
“這兩人最後竟被錦衣衛查出是小王子的細作,早已經在監獄裏經不住刑罰,死了。”
“鄙人看了這些案子可好奇的緊了,咱們日理萬機的皇上,為何什麽會對這些市井的販夫走卒如此上心呢?甚至都知道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深藏不漏’?”
“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鄙人才發現,原來這三個案子,竟然都和一個...孩子~有關。”
龍老板將孩子二字故意拖長了音量。
他此番用意並不如之前的說辭那樣明顯。先前的兩個例子稍微消息靈通一點的人,都知道他在暗指這些匪夷所思,令人發指的事情,是皇帝朱厚照所為。而這次他說得隱晦,就連徐鵬也沒在第一時間領會他想表達的意思。
不過很快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番話語立馬便起了作用。
隻是被這話刺激到的並不是徐鵬,也不是其他人,而是縮在房內的皇帝。
皇帝朱厚照,在一堆太監宮女的阻攔和簇擁下,從房間內憤怒地走了出來!
隻見他不顧滿場的目光,雙目充血的眼裏隻有戴麵具的龍老板。他罵罵咧咧地將徐鵬擠開,情緒異常激動的對著喇叭吼道:
“你什麽意思?有什麽毛病衝朕來,你敢動這孩子一下試試!朕誅你九族!聽見沒有!朕誅你九族。“
龍老板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摸著下巴,看著朱厚照焦急的樣子,開心極了。他拍著手笑著說道:
“妙極妙極,皇上要誅鄙人九族,那可是不得了的一件事!但是鄙人替陛下惶恐,陛下想誅一個人九族的時候,最起碼您要知道他是誰吧。”
“笑話,朕的朝廷,朕的軍隊,朕的天下。這世上沒有朕想辦而不能辦的事情。就算現在朕不知道你這鳥人是誰,就算朕的士兵今天抓不住你。隻要你人還活著,信不信朕掘地三尺也會挖你出來!”
龍老板聽聞朱厚照的豪言壯語,更是大笑得樂不可支。
他爽朗地鼓了鼓掌,戲謔地繼續說道:
“皇上,不勞您費如此力氣,若是想看在下的真麵目,在下現在給您看了便是。隻是要事先告訴您,看完之後您便會知道,在下的九族,陛下或怕一沒有能力誅殺,二也不敢殺!”
說罷,他在眾人不可思議的注視下,緩緩掀開了自己臉上的金麵具。
同幾乎所有人對恐怖分子的想象不同,龍老板的真麵目極年輕,他的麵龐溫潤,長得俊朗憂鬱,五官宛如玉雕般精致。他皮膚白皙如玉,細膩而光滑。鼻梁高挺,唇色紅潤,微笑時,唇邊會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如同春風拂過湖麵般神態靜怡。
“這麽年輕啊,這人看上去也就和張大人年紀差不多。”
孟祥起見狀感歎地喃喃,他一轉頭,發現先前一直在一旁靜觀其變的張睿,瞳孔陡然放大,緩緩抬起右手,哆哆嗦嗦指著那人,一時之間,竟然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啞然失聲地顫道:
“他......他是......”
和張睿相同反應的,還有和龍老板對峙的朱厚照。
朱厚照,呆住了!眼前這個人,自己竟然認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複的揉搓了之後,再看,才確定自己並不是眼花了。於是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問:
“難...難道你是...你是...”
話出去一半,朱厚照竟然也同張睿一般哽咽住了。仿佛後麵的名字,是他們某種不能脫口而出的禁忌一般。
見情況如此,額頭冷汗直冒的徐鵬向前跨了一步,他也認得這個人!於是,搶在朱厚照身前艱難地說道:
“你是...代王世子...朱充熙...你沒死?”
“別來無恙啊,老同學。本王很高興看到你也好好活著。”華服束冠的朱充熙微笑著,對徐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