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皇帝又整了什麽新花樣嗎?
按照前幾輪的經驗刑罰過去之後,下一輪的比賽應該馬上開始的。但是自從第七輪獨眼公子受刑後已經過了十分鍾了,主持人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他蒙著眼睛內心焦躁不安。
忽然他感到大地猛烈地晃動了一波,頭頂上的灰塵沙沙直落,他們即便身處隔音的房間之內也聽見了一聲爆炸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了?”張睿立馬問道。
“二位大人稍安勿躁,會場似乎是出了些意外。咱們先暫停等待,等等陛下下一步的指示。”
出了意外?張睿腦中思慮飛馳而過。
如此的爆炸聲,難道是會場遭襲了?
他一下子便想到,汴京賭場一戰時逃走的蒙古小王子和龍老板。以及大理寺卿吳堂給祁威遠所講的聖火教的故事。如果這些人的勢力真的在京城沒有根除,那麽這場京營大團練確實是他們襲擊的絕佳目標。
他怕是正有大事發生,於是吼道:“會場出事了!快,保護皇上!速速給我們鬆綁。”
老太監被張睿的話嚇了一跳,他遲疑了一下,朝天花板看去,並猶豫著說:
“陛下還沒有指示呢,咱們不能輕舉妄動。”
張睿一呲牙著急地大叫道:“陛下要第一時間要躲避,哪有時間給咱們下令!你們快把本官鬆開!”
老太監又搖了搖頭說道:
“張大人稍安勿躁,莫要著急。陛下先前早說了,沒有他的命令咱們都不能輕舉妄動,咱們在等等,興許沒什麽大事呢。”
然而他話音剛落,又是兩聲更加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整個房間震顫不已,站立的三位主持人紛紛跌倒。就連屋頂的琉璃也裂出了一條縫隙。
此時,獨眼公子也清醒了過來。他眉頭緊皺的也出聲道:
“出事了,快快將咱們鬆開。”
幾個太監突遇了如此恐怖的震**,也是不得不信確實出事了。他們神情慌張的,趕緊為張睿和獨眼公子卸下刑具摘下蒙眼的布條。
張睿的四肢終於從刑具中解脫了出來,隨著一陣要命的脹痛,他的眼睛也重見光明。但他顧不得些許放鬆,便連滾帶爬的撲在桌子上朝上麵觀望。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可就真把張睿嚇出了一身冷汗。
張睿透過琉璃天花板居然看見,他們正上方的天空中,飄浮著一個眼熟的巨大錦鯉。
他對這奇怪東西困惑了一秒鍾,隨後馬上想起來驚叫道:
“小王子,龍老板!”
張睿馬上記起來,這玩意正是這兩個汴京賭場的主犯逃跑的時候,所用的飛行器!這群家夥,果然賊心不死地又衝著京營大團練來了。
然而還不等張睿有所行動,他隻見空中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衝著他們直直地砸了過來。張睿瞬間意識到了危險,立馬朝著屋內所有人大喊:
“炸彈來了,快趴下!”
幾乎就是在張睿出聲的彈指間,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屋頂的琉璃天花板瞬間被爆炸轟的粉碎,巨大的衝擊波,將無數的琉璃碎片化為鋒利的飛刀,玻璃渣沒有死角的將鬥牌房紮了滿牆滿地。房內的三個公公有的沒有及時躲避,即便躲在了牆角,也被成百上千的玻璃紮得沒了人樣當場就血流成河。三個內官瞬間死在了這爆炸的餘波之中。
而張睿和獨眼公子,算是反應頗快的,躲在了質地極其紮實的梨花木桌下麵撿回一條命。但是巨大的爆炸產生的震**竟然不止於此,張睿鬥牌房的地板也隨之皸裂開來塌陷了下去,二人從地板的縫隙墜落了下去,摔在下層的地麵上,將張睿摔得當場就暈了過去。
張睿隻感覺到一張桌子壓在他的背後,隨著地震般的坍塌,飛濺的碎石逐漸將他掩埋,最後就連縫隙中的最後一絲餘光也被填住,由此他便摔暈過去失去了意識。
皇帝的包廂中,灰塵四起煙霧繚繞。朱厚照和徐鵬的麵前,金吾衛的甲士林立。無數高舉著盾牌的禁軍精英,將二人一層又一層密不透風地保護了起來。爆炸的衝擊裹脅的碎石殘渣劈裏啪啦地砸在人牆上,雖然未能傷到後麵的皇帝,但如此巨大的聲響和震動已然是將朱厚照嚇得亂了陣腳。
“洪壽在哪裏?狼九呢?你們魏國公的鷹三呢?快快叫這些高手來,叫他們來保護朕,快叫他們來!”
而徐鵬希望朱厚照,能夠馬上組織現場的防衛立即出言:
“陛下、陛下!是汴京賭場那夥賊匪。不要慌亂,大理寺早有預案,請您......”
“是小王子嗎?是韃靼小王子來了?洪壽呢!回答朕!那老和尚在哪?快叫他來保護朕離開這地方!”朱厚照聽徐鵬的話隻聽了前麵半句,頓時就已經恐懼的雙手顫抖失去理智,他對著身旁的太監嘶吼著,要求那個天下第一的僧衛馬上過來保護他。
可是此時沒人知道,這個本該第一時間出現在皇上身邊的人,去了哪裏。於是太監們對著朱厚照直搖頭嚇得屁滾尿流。此時朱厚照身邊也就是江彬江督主,這位武將出生的親信,還定得住神,他抓住皇帝的手臂說道:
“皇上,興許洪師傅和紫副統領,此時正和賊人酣戰。不過您不用擔心,重樓大人還在。賊人使飛行器是直衝著您來的,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由臣護著您咱們趕快殺出去吧。”
朱厚照聞言憤怒的慘笑:“破軍前三本應該都離朕不到五丈遠,這禍事一發生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你說他們是去迎敵?迎什麽敵?這天下間有什麽人需要一二三名同去?這幫廢物,搞不好是謀反了吧!”
江彬此時並不想糾結破軍前三的去向,他還是主張朱厚照速速轉移,於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大聲懇請道:“請皇上速速移駕,速速移駕!”
可是此時的朱厚照根本聽不進任何意見,他任性的吼道:
“朕不動!洪壽和尚過來之前朕哪都不去!”
江彬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看著朱厚照這沒出息的慫樣。正準備心一橫強行拽著皇帝逃跑,忽然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徐鵬抱拳也跪在二人麵前勸道:
“江督主,現在不要輕舉妄動是對的。咱們沒有掌握外麵的具體情況,貿然移動很可能會中了敵人的圈套。陛下,汴京賭場一戰過後,小王子在京城蟄伏的勢力十去七八。他們的人數不會很多,賊人趁著大團練亡命的襲擊會場的情況,三法司也早有預案。隻要陛下做陣中央,指揮會場各部正常反應,咱們很快就能擊敗賊人的!請皇上下令迎敵!”
“可是...他們有飛艇...在天上丟炸彈啊!朕害怕......不如現在找一個人穿上朕的龍袍,讓人擁著假裝突圍,他們在天上見了以為是朕,會追過去丟炸彈,在這個時候朕再便衣逃走,兩位愛卿覺得如何啊?如何啊?”
朱厚照膽怯得似乎完全沒有想過應戰的事情,就一心想著如何保命了。他一臉慌亂地看看徐鵬再看看江彬,想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確認這是一個好的點子。
可是徐鵬麵上一沉,並沒有迎合他,而是繼續勸道:
“皇上,您的坐下這一幢和會場中其它部分不同,您坐下是用純磚石堆砌而成。堅固的堪比城堡要塞,就以在此地駐守的兵力。別說幾十幾百人,就算是幾千人也攻不上來,傷不了您分毫。臣在汴京賭場已經擊敗過他們一次,您隻需下令讓臣統戰各部。臣就算肝腦塗地也要斬殺賊首。”
朱厚照見徐鵬不遂他的意,張口罵道:
“朕是皇帝,朕的命最重要。朕要的是你全力保護朕的安全,不是要什麽賊首!現在什麽國家大事都已經無所謂了,朕要逃命!逃—命—你懂不懂!”
“啪”的忽然一聲清脆的耳光回響在廳堂內,徐鵬霍然站起,而被打的則是一身龍袍的朱厚照。
朱厚照驚訝地捂著臉喃喃道:“你敢...打朕?”
所有人都因為徐鵬的這個舉動嚇傻了,若是一般人這可是死罪。而打皇上的,卻也是身份尊貴的魏國公家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
然而徐鵬全然不改色,他迎著皇帝拱手一禮鏗鏘有力地說:
“皇上應是剛剛和臣多喝了一杯,還沒清醒。臣鬥膽幫陛下梳理一下,陛下且聽好。”
徐鵬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現在會場外有六百羽林衛,內有三百金吾衛,陛下的周圍還有錦衣衛四十人、禦前侍衛十二人。您的身邊,除了洪壽、重樓兩大破軍高手之外,還有英國公魏國公的九狼七鷹。外麵賊人那區區一個飛行器能載幾個人?賊人偷偷混進會場製造混亂的死士,又能有幾十?陛下何不想想,這些年大明邊塞被韃靼人劫走為奴的十幾萬百姓,想想您日夜操心的宣大防線,想想您今天坐在這個位置上,選賢任能的召集團營到底是為了什麽吧。不就是為了假以時日北上與那小王子決戰嗎?現在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陛下難道要逃?應該是開心的不能自已才對吧。”
朱厚照看向徐鵬的表情,剛毅、堅定似乎對自己所說和將要做的事情胸有成竹。這一下子就讓他想到了自己那位不怒自威的老師,楊廷和。他這一巴掌和之後的話語,確實讓朱厚照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說得沒錯,自己做夢都想北上找小王子決戰呢。甚至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一天做準備。這麽能突然臨到頭上卻要逃跑呢?想到這裏朱厚照心中的恐懼逐漸散去,他那朝思暮想,封狼居胥的豪情壯誌重新占據了他的思想,也戰勝了人性的怯懦。
“皇上!”
就在這時英國公府世子張溶,帶領四位狼客擠過金吾衛的人牆,來到朱厚照的麵前。張溶眼見朱厚照沒事,帶著狼客跪在地上高聲道:
“請皇上贖罪,臣救駕來遲了。”
“愛卿來得正好,有你在朕身邊,便安心了,快快免禮平身。英國公現在身在何處啊。”此時的朱厚照神色已經恢複正常,他見到張溶帶來了狼客中最強的狼二帝王拳,狼三池中刃。心中安定了不少。
“家父家母年事已高,臣懇請陛下準許他們先行告退。”
“準請。”
“謝皇上。”
朱厚照眼見自己身邊戰力增加,如此便更有了底氣。他回過頭來又對著徐鵬說道:
“愛卿剛剛的訴求是什麽,朕沒聽清,再說一遍。”
徐鵬見皇上並沒有追究自己龍體的罪過,知道自己說服了皇帝轉變觀點,於是他欣喜地說道:
“請陛下給予臣將本次討敵的指揮權,臣為誅殺賊首願肝腦塗地!”
皇帝聽罷,頓了一頓,隨後從身上掏出一塊金牌,交在徐鵬的手上。朱厚照對他信任有加的囑咐道:
“準請,無論外麵是什麽賊人,愛卿務必要代朕施以雷霆之擊。朕就在此地,等你的好消息!”
“遵命,臣謝主隆恩。”徐鵬跪地口頭,堅毅的說道。
......
“張大人,張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張睿迷迷糊糊地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將他從眩暈中喚醒。
張睿被壓在桌子底下,摔得渾身酸痛,頭疼欲裂。這可已經是兩天內第四次暈死過去了,他尋思著自己多少該有點抗性了。可是現實卻是一次比一次更加難受。
張睿拍了拍腦袋歎了口氣,他確認了自己手腳都在,然後虛弱地敲了敲自己頭頂的牌桌。
聽到有回應的聲音之後,一雙眼睛透過碎石的縫隙看到了張睿所在的位置,石堆外麵的人驚喜的喊道:
“果然是他,大家快來幫忙,把張大人挖出來!”
“真的是張大人啊,他果真就在咱們上麵。”張睿隻聽見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湊了上來。紛紛開始在自己頭頂搬磚拋石。
眾人拾柴火焰高,很快的他身上所壓的碎石,便差不多被人全都搬開了。張睿抬起頭,眼見著孟祥起一馬當先地走過來,將自己從石堆薅了出來,開心地說道。
“張大人,你命真大啊從天花板上摔下來,居然沒什麽事兒。”
張睿站都站不穩,他全身灰蒙蒙的被嗆得咳嗽不止,嘴角帶著血絲無語的說道:
“這叫沒什麽事兒嗎?這隻是還沒死罷了。”緊接著他倆就聽見,搬石頭的人又叫喊道:
“還有人!獨眼公子也活著,獨眼公子!”
孟祥起微微一笑,打趣道:“看來命硬的,不隻是你一個人嘛。”
張睿回頭看了一眼這位難纏的對手此時也是狼狽的不行。他也是笑了笑,然後自覺沒空繼續閑聊,忙用雙手搭在孟祥起的肩上勉力站穩了,要求道:
“快扶我出去看看,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
張睿的腳上鞋子都沒有,孟祥起見他擔心得緊。忙的一邊扶著他往外走,一邊說道:
“剛剛第七輪結束的時候,咱們贏了都正在慶祝呢,結果天空中就徐徐飄過來那東西。”二人來到門口抬頭向外看去,張睿一眼就望見此時此刻就懸停在空中的飛天錦鯉,正從競技場的正中央緩緩下落。張睿見那錦鯉魚的下方,剛好就是模擬海戰的圓形機巧木台。
“他們竟然想在這種地方降落嗎?”張睿驚訝地喃喃,他再環視四周,發現會場中狼煙滾滾。到處都是驚叫著逃竄的人群,原本嶄新的看台上碎片滿地破物橫飛。
“當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隻當是朝廷又搞的什麽稀奇玩意,結果會場中竟然傳出來巨大的爆炸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隨後那錦鯉居然還丟下炸彈,把皇上的禦座給炸得粉碎,場麵頓時就變得混亂了起來。”
“無數的觀眾朝著東南西北四個出口湧去要撤離的時候,又發生了三次爆炸。眾人頓時發現這龍虎競技場所有的出口,都已經被炸得坍塌的木石給封死了,誰也出不去。現在這成千上萬的人都在驚叫四處逃竄,而城樓山上的這些官兵也是無頭蒼蠅一般到處搜捕,控製可疑的人。但就這飛在天上的東西,誰拿它也沒有辦法。”
張睿緊盯著那徐徐下落的飛魚,眉頭緊鎖地喃喃:
“這是龍老板的飛天錦鯉,我在汴京賭場見過。這次,他們又要幹什麽......”
如果這幫人的目的是要刺殺皇帝,那這樣的出場未免也太高調了吧。皇帝身邊高手如雲,現在必定是被重重保護起來了。剛剛空投炸彈的一擊不得手,再出手能得逞的概率可以說幾乎為零。
如果是為了搞大規模的破壞和屠殺,但現在一眼看去似乎也還沒有造成多大規模的殺傷和破壞。僅僅是轟塌了四個出口而已,隻需要恢複秩序之後派人清理。不到半個時辰應該就能打通出口了。
現在競技場上數千的機動兵力,這群恐怖分子哪怕混進觀眾的內鬼再多。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的。
所以,龍老板...或許還有小王子,他們在心裏到底打著什麽樣的算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