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在下也想問校尉這個問題。”
就在此時,青眼狐的輕舟駛來,不近不遠的,剛好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於是便出聲插了這麽一嘴。
他自小船一躍而下,腳尖輕點湖麵,再騰一段後,剛好落在兩人的麵前。
“見過大人。”祁淩霜含笑對著青眼狐略施一禮。
“上尊大人,感謝昨日相助,救伯生於囹圄。”伯生誠心實意地,鞠身對著青眼狐深深一拜。
青眼狐爽朗地笑著,擺了擺手道:
“舉手之勞罷了。昨日剛向伯校尉表態,這快活林有任何人行法外之事,我青眼狐都會繩之以法。沒想到前麵剛說完,第一個碰到麻煩的,竟然就是校尉自己。”
沒想到這位大哥初看起來不苟言笑,居然也有打趣的一麵。伯生不好意的摸了摸後腦勺,尷尬地說道:
“昨夜白玲夫人說,有人告訴她,快活林的千餘人中,我......是最容易讓她受孕的,所以才挑中了我。”
“這是什麽道理?這種事......是能看出來的嗎?”祁淩霜聞言奇道。
青眼狐並未驚訝,對伯生說道:
“校尉可否借脈象給在下一把?”
伯生應了一聲,伸出右小臂,擼起袖子。青眼狐左手托起伯生的手腕,右手搭在上麵眉間微蹙,不一會兒道:
“昨夜在下就診過校尉的脈,現在再一看,你的真氣至剛至陽,心脈強健有力,確是位少有的健勇的男子,難怪她選中了你。校尉所中的‘七情花’,配藥人的功底深不可測。在下聽聞西域和天竺,皆有操縱人情欲的異端宗派,或許白玲夫人有高人相助吧。”
說到這裏,青眼狐收手入袖,他回憶起昨日赴宴時,那位內殿宴席上唯一的女賓,便是一個異域風情的女子。
那人應該便是人們口中,白玲夫人的凝師姐。
此人對伯生的用藥相當險惡,如若昨日伯生找不到一位女子**,藥力衝頂之後,會元氣大傷,更有甚者,會有性命之憂。
若是說光是擄人,也就算了,畢竟伯生是男子,吃不了什麽大虧。
但是她們下如此猛藥,就有可能害人性命,這做派也太歹毒了吧!
“恐怕白玲夫人,也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多次,所以想求得一次成功。她也是女人,如此借種受辱之事,也定是不容易接受的。”祁淩霜思索了一下,有些許共情的說道。
伯生恍然大悟,先前他還困惑,白玲夫人為什麽選自己,為什麽不去找一個心甘情願拿錢辦事的男人,為什麽要如此破壞自己的人生軌跡。
如果說,經他們用了什麽法子計算出,白玲夫人真的是同他一夜就能受孕,而找了別的男人則不一定,那麽這個女人,或許就是為了一次就結束如此的屈辱,才挑中了自己,才如此蠻橫的行事的。
伯生回想起昨夜,自己與白玲夫人對話時,她展露的些許掙紮的情緒,應該就是如此的原因。
看來,這個女人自己也覺得,這樣的事情,是難以忍受的恥辱。
“白玲夫人還說,如果我想忘掉這一切的話,她也有辦法。但是今天我依然記得。上尊大人,世間真的存在讓人記憶消失的辦法嗎?”伯生喃喃地說道。
青眼狐笑了笑說道:“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平時那些酒悶子,喝酒喝多了不也忘事兒嗎?但是說想定時定點的,叫人忘記一些特定的事情,那就大有學問。我想她大概是用‘催眠術’。”
“催眠術?”伯生、祁淩霜異口同聲地問道。
青眼狐點點頭繼續說道:
“在下所習的《奇門遁甲》中記載,催眠術是西洋巫師常用的技巧,施術者可以驅使他人做出無意識的反應,其中便包括忘卻自己所做過的事情。”
“這麽說的話,被催眠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催眠過,是嗎?”祁淩霜不可置信地推理道。
“若是如此,豈不是咱們都有可能已經被催眠過,卻不自知?”伯生奇道。
“人忘掉一段記憶之後,會存在一定時間的記憶空白。有些人會以為自己隻是睡著了而已,不會發現自己被催眠。修為比較高的人也極難被催眠。比如在下就絕對不會。”青眼狐看著兩人,被嚇得呆在原地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繼續說道:
“二位不用太擔心。又不是搭弓射箭,哪有這麽簡單?被催眠這事,絕大多數都是自己主動願意配合才行,若是很簡單,白玲夫人豈能讓伯校尉記得昨晚的事?”
聽到青眼狐如此說,伯生才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不禁打了個寒戰。忽然覺得這個充滿了鳥語花香,風景宜人的快活林山莊,變得無比陰森了起來。
他抬頭,遙遙的望向遠處幽靜入雲的,臨江侯與夫人所居住的石砌建築未央宮,開始覺得,那座宮殿與周圍,木質建築的風格有些格格不入不知怎麽的,就有些令人擔憂。
原來郡主殿下,從一開始就防備著這裏確實有原因的。
伯生一想到東華郡主,便又擔憂起她的安危來,趕緊問兩人。
“昨夜的事情,郡主殿下知道嗎?她現在在何處?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祁淩霜聞言一下子臉紅了,支支吾吾的說:
“郡主殿下目前隻知道你昨夜,沒等選擇就被人擄了去,隨後被青眼狐大人救了出來。至於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經我和青眼狐大人向虎賁衛的探馬轉述之後,她此時心裏應該也有數。但是在這之後的事情......她並不知道。”
“那...那郡主殿下是如何回複的?”伯生也臉紅了,他和祁淩霜此時都感覺。兩人似乎做了**背叛的事情似的。
“她說此事她會處理,讓你在青眼狐大人這裏休息,叫我照顧好你。”祁淩霜有些內疚的埋下頭說道。
青眼狐接話道:
“東華郡主,八成還是會通過交涉來處理這件事情的,伯校尉是郡主殿下的客將。臨江侯府待客如此,那便是打了郡主的臉。但是肯定也還沒有因此事而翻臉的必要。倒是伯校尉你,在通州這個地界,可是為郡主府做了一張好牌。這事可是侯府的一大醜聞呢,東華郡主定是會利用這件事情,以保守秘密為籌碼,換取臨江侯府永遠的忠心。”
祁淩霜聽得青眼狐的話,立馬反駁道:
“不可能!照大人這麽說,郡主殿下豈不是成了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她也是真心喜歡伯生,自己的心上人受到如此的委屈,怎能咽下這口氣?郡主殿下定是要為伯生討回一個公道。”
青眼狐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你們覺得。對於東華郡主殿下這樣一個人來說。兒女私情和家國大事,哪一個更重要。”
這個問題一下把祁淩霜問住了,她憋著一股氣沉默不語。
而伯生則沒有猶豫太久,直接回答道:
“定然是,家國大事。”
“那就是了,獲得臨江侯府對郡主府絕對的忠誠,目下就是通州乃至京畿最重要的家國大事。所以她一定會這麽做。”
麵對青眼狐如此的分析,兩位小年輕啞口無言。
是了誠如他所說,郡主殿下應該便是如此了,她也理應如此。
這不是她想不想,願不願的問題。東華郡主就應該拿自己或是伯生一生的幸福,去交換幾萬百姓的生命。
就在三人這短暫的沉默當中,忽然天空中遙遙的傳來一聲鳥叫。
青眼狐抬頭望去,一隻瑤鷹正盤懸在自己頭頂上空。青眼狐伸手入唇,吹出一個響哨。
隻見那極通靈性的珍獸,聽到哨聲之後,呼扇著翅膀便俯衝了下來,最後穩穩停在青眼狐的手臂上。
幾人定睛一看,那隻瑤鷹的腿上。綁一封卷的鬆散的書信。
“這是臨江侯府用來傳信的雪瑤。”青眼狐介紹道。他邊說著便將書信從鷹腿上取下,隨後隨手一抖,將信紙甩展。他邊看邊是眉頭緊促,看完之後抬頭對兩人說道。
“臨江侯急召內殿所有賓客去,天宮殿的庭院。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
張睿
第一場比賽結束。
瘋道人所帶領的新藍隊,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他們將紅隊的隊員殺得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不少人仍在沙場上哀嚎著。
他們緊密地簇擁在一起,並沒有因為周圍滿場的歡呼而顯露出任何欣喜,這些新藍隊的士兵表情木訥,寡言少語。其中幾個困惑地向四周朝他們呼號的人群望去,忍不住出聲問道。
“這些人瞎嚷嚷什麽呀。”
“大概是祝賀咱們打贏了吧,俺以前在州府那石頭路上也見過,興許在他們眼裏俺們就像唱戲的。”
這些“新藍隊”正是和瘋道人北上逃荒的流民們組成的。他們甚至都不是士兵出生。有的人一輩子都隻知道耕地,連帶圍牆的城市都沒有見過。
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入住了通州新城,分了房得了地。對他們大多數人來說,應該都是一生中最大的喜事了。
“我們就這麽比畫兩下,他們至於那麽激動?”
“就是,這些人一沒馬,二沒甲。二求一樣衝過來,盡是舞些沒用的花架子。幹掉這樣的隊伍有啥了不起的。”這群人心中空虛的你看我我看你,原本以為瘋道人這廝一開口就是要拚命的事,可沒想上場還沒十分鍾就完事了。
他們幾個感覺自己大老遠從通州趕過來,路上把事想得複雜,突然有點悵然若失。
流民北上跋涉超過三千裏,期間經曆的大大小小的爭鬥數也數不清。
他們不僅打過土匪、人販、綠林強盜,連人數遠超他們隊伍的官兵也殺退過。這些人已經習慣這種小規模的戰鬥。經驗更是勝過,雖然身材高大訓練勤奮,但大多數還是紙上談兵的將官候補。
這些人在瘋道人的指揮之下,頑強的就像一塊風幹死硬的牛皮。而瘋道人則更是這塊牛皮上,那拿出吃奶的勁也挑不斷的肉筋。
流民中,一個三十多歲,像是小商販嘴臉的士兵,看這場麵似乎是完事了,於是,他訕笑著,試探地湊到瘋道人麵前說:
“道人,咱們哥幾個大老遠來一趟給你幫場子,你準備發多少辛苦費?俺們聽說你發達了,做了郡主殿下的座上賓,富貴了可別忘了兄弟們啊。”他剛講完,其他人一聽興許有錢拿,紛紛咧開笑臉湊了上來,對他暗比大拇指。
“行了,你們這些廢物可以走了。”瘋道人根本不理會這些流民的笑臉。
依然是擺著那份狂傲的姿態。瘋道人抓了抓頭發,將手中的長槍一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蘋果,自顧自的邊吃邊朝著出口走去。
流民哥幾個眼見他翻臉不認人,氣憤不已。但又迫於半年來,大家都在極其艱苦的日子裏,依靠他的智慧,團結求生,早已經習慣順從瘋道人而不敢發作。
像是舔狗一般,他們丟了兵器,爭先恐後地追在他身邊,嬉皮笑臉地討價還價道:
“道人,我也不是貪心眼紅你,隻是這些天認識隔壁姓王的寡婦。你也知道我,三十好幾了......”
“黑驢子!你明明就討過媳婦!是人家嫌棄你窮得不行,跟別人跑了而已,俺才是真正的光棍啊道人!棒棒兄弟,給個幾兩銀子我討個媳婦吧,就......哎你慢點走啊,俺們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請俺吃頓羊肉也成啊,再不行,車費你總得付吧!”
隨著藍隊成員退場,龍虎競技場之中,雜役們立刻進場,將負傷倒地的紅隊成員一一抬走救治,而後便開始清理著場上的血跡和有礙觀瞻的碎屑。為下一場比試做準備。
而就在剛剛結束的那場一邊倒的廝殺當中,全場二十位將官候補,到頭來隻有“仁將”瘋道人一人晉級。
全場的人們眼望著瘋道人退場時那孤高的背影,一時之間都難免有些感慨。他確實是最強的那個人,可是場上那麽多好手也不差,甚至藍隊的好些隊員可以稱之為十分英勇。可是他們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淘汰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