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集會的內容呢?”
答:“詠讀經典,當眾晉升信眾的職介,宣布接下來兩年教會的活動方向。”
問:“最近的一次,是什麽活動方向。”
答:(笑)“自然是人間惡花遍野,長夜將至,我主代行者需得出動驅逐魍魎讓主的光輝重現人間。”
問:“你成為教徒後,和教會是通過什麽方式溝通的。”
答:“傳信,單向聯絡。我會收到帶有聖火令朱紅的四角信函,字是用波斯文寫的。每次收到信函,上麵的指令我必是要遵從的。”
問:“你位極人臣,究竟是為了什麽去參加這樣的教會?”
答:(笑)“祁大人,你終於問到點上了。並不是老夫做官之後,加入了教會。而是我加入了教會之後才能做到今天的官,老夫今天的地位是教會給的。”
問:“吳堂你說什麽胡話,你能不能做官,做什麽官是吏部是根據科舉成績,和以往的政績來定,到最後你的官職是皇上給的,同教會有什麽關係?”
答:“對,官位是皇上給的。但是一個普通讀書人的官運,卻不是誰都能給的。我20多年前中進士之後,隻是在直隸當了個知縣。在大明朝這麽多才子的麵前,老夫既無高明的才華,也無出眾的本領。若是憑自己這點本領大概混到現在,能在州府裏邊兒做個五品的同知已經不錯了。
然而老夫在短短的十幾年裏,先是被督察院啟用,做了監察禦史,去江西監軍。隨後剛好就碰上了農民軍劉六劉七起義,老夫的部隊跟隨陸完將軍作為先鋒擊敗了劉六的軍,立了頭功。再後來便升官進了大理寺,烏鴉一下飛上枝頭變了鳳凰,往後僅僅四年我又屢破大案,每年都升遷。
你說若不是光明神顯靈,這些好事可能集中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上頻繁地發生嗎?老夫我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是教會挑中了我主賦予了我這些機會,在為我助力衝擊高位,老夫的官運不是靠自己的,而是靠主人的神力和教會的運作得來的。老夫也知道教會總有一天會在我這裏,索要這一世榮華富貴的回報。畢竟老夫是各位法王長老他們花費十幾年的時間和資源培養的。”
問:“所以你為了升官,心甘情願地為他們賣命、犯罪甚至造反謀逆?”
答:“當然,如果時光再倒回20多年前,老夫還是一樣會這麽選。祁大人你也是底層的武官出身,如今成了皇上身邊的近臣,也算是鳳凰命了。你再想想看10年前那些和你一起在邊疆吃糠咽菜的兄弟們,現在是什麽情況?如果沒有回家種田,恐怕絕大多數還在軍隊裏當個伍長或者什長吧,能力稍微好一點的最多是混個都尉、把總什麽的。若是你問問他們願不願意用10年的壽命和你的人生交換,他們也當然願意。
這世道,一個普通人既沒身份,也沒背景沒有過人的才能。不就隻能聽天由命,過碌碌無為,辛苦的一眼看得到頭的人生嗎?這樣的人生多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有什麽意義?老夫今年快六十了,早就夠本了。老夫明明隻是一庸才,卻能和名人雅士平起平坐,坐擁珍寶,嚐盡世間山珍海味,玩遍身段如水的美麗女子。享受人們的尊敬和敬仰,這難道不比做一個窮酸縣令的人生要有滋有味百倍?為此,就算被我主當做工具去用,又有什麽可猶豫的?這樣的機會無數無數的人求之而不得呢!況且在聖教中侍奉主人是做普度眾生的好事,根本算不得惡。”
問:“造反也是做好事?”
答:“造什麽反皇家本來就是主的信徒,你去皇陵問問朱重八,當年沒有主的幫主他當的了皇帝嗎?他的子孫不為仁主,淨幹些禍害人間的蠢事。主換了他也是理所應當的。”
問:“所以照你的說法,教會的信徒中有許多當朝的大員?”
答:“依老夫拙見應當是的,但如先前所說,這隻是推測。我沒有證據也不知道誰是誰不是。”
問:“先說回於少輝的案子,你是具體怎麽做的?”
答:“這要從飲血刀蘇梔開始說起。從三年前開始老夫為右光明使尋找成名高手,飲血刀蘇梔是他著重要想辦法控製的人物。這個人性格相當的特殊,他對金錢美女權利地位全無興趣,隻對擁有相同長相的女子唯命是從。因此老夫差大理寺的心腹尋遍天下擁有相同相貌的女子,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控製住這位破軍高手。幾個月之前老夫終於等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我利用望月樓的花魁麗娘成功地將蘇梔控製了起來。我們通過紙條向麗娘傳信,麗娘在對蘇梔下令,通過此種的方式。遙控蘇梔完成和於少輝進行大理寺卷宗竊取的交易,隨後命蘇梔又對此人滅口。”
問:“為何要讓於少輝竊取大理寺的卷宗?”
答:“不知道。”
問:“不知道?”
答:“一切都是照右光明使的意思辦,他要那些卷宗有什麽用,老夫不清楚。原本以為蘇梔去做得萬無一失,卻不想於少輝送給那個青樓的相好畫裏竟然隱藏有蘇梔的畫像。盯梢的蒼狼眾沒能滅口,讓徐鵬把蘇梔查了出來。
那個蘇梔已經被命令自己絕對不能暴露行蹤,否則就要自我了斷。以他的身手和對麗娘的服從。麗娘應是絕不會暴露。隻要麗娘不暴露,也絕不會查到望月樓頭上來。先前我收到麗娘的密信,說是蘇梔的幫主夏目來了。當時曾察覺到危險,已經回信讓蘇梔自我了斷,也派人去把麗娘也給滅口好斷了這條線索。隻是不知道為何出了變故都沒有得手。”
問:“蘇梔刺殺徐少卿,也是你們的計劃之內?”
答:“是右光明使的意思,光明使似乎忌憚徐鵬。也難怪,這小子目下是三法司最有能力的主事人,如果說誰是我聖教主人鏟奸除惡的障礙,他肯定算是一個。徐鵬是我大理寺的人,正好他已經查出蘇梔身份,於是幹脆將計就計。老夫將徐鵬的部署全部透露給了蘇梔,讓他利用起來刺殺徐鵬。成功與否並不重要,蘇梔完成了和於少輝的交易之後,於我們而言便隻有榨幹利用價值這一個用途了。說到底他就是一件兵器,一個消耗品。”
問:“汴京賭場,又是怎麽回事。”
答:“那是右光明使的產業,右光明使在京經商十幾年。汴京賭場應當是他最賺錢的營生,你問我他和狼飼主將蒼狼眾藏在那裏有什麽目的,我不知道。但也可猜,恐怕是等有一日順天城,再被外敵圍起來之時,裏應外合打守軍一個措手不及罷。”
......
徐鵬啪的一聲合上錦衣衛送來的筆錄,他看完之後驚得額前冷汗直冒,口中氣喘連連,右手扶在案上直楞了半晌。媽的,這個吳堂心真黑啊。居然真的對我下手。
待到呼吸平順了些之後,徐鵬抬起帶著奔騰怒意的銳眼的盯向台下前來合案的三法司、錦衣衛、東廠的官員怒不可遏地斥道:
“三天過去了,隻查到這些東西?主犯抓不住,抓到的人一問三不知。到現在我問你們,龍老板是什麽身份?他什麽背景什麽身世?真名叫什麽?他搞出這幾百人的賊窩是為了什麽?是要自己造反還是準備和小王子裏應外合?京城裏麵還有沒有他們的人沒有除幹淨?你們誰能給我一個答複?”
徐鵬的堂下,各部官員紛紛捧著自己部門調查的文件,麵對徐鵬的問話汗顏低頭不語。顯然是任誰也沒有能把這事給查出一個前後通順的所以然來。徐鵬見狀更是頭疼不已的說道:
“這次的案子聖上命各位同仁隨我一道查,朝廷可謂是傾巢出動。那天為了打汴京賭場這一戰諸位的衙門都付出了代價。咱們在京城弄出來這麽大的動靜,最後還是讓主犯在全京城人民的眼皮子底下飛走了。現在皇上、朝廷還有全城的老百姓都在問是怎麽回事,讓咱們為那天發生的事情給一個解釋和交代。不少人正等著看咱們笑話呢!
諸位都是查案子的專家,誰能告訴我,查成這樣我怎麽向皇上交代?這麽多的能人,咱們愣是自己都沒弄出個所以然。皇宮的人就在門外等著結案,你們誰能教教我徐鵬,現在這案子怎麽結?本官是不是要告訴皇上這次的事件,是聖火教的團體勾結關外小王子造反,但是兩個主犯咱都給放跑了,作為內應的大理寺卿吳堂一問三不知,就連這個聖火教在京城還有多少人,在朝廷裏還有多少同謀都不知道?等到時候,皇上若是辦我,你們也一個都跑不掉!”
徐鵬此話一出,堂下的官員頓時**了起來。這哪成啊,如若案子辦成這樣就上報。別說徐鵬了,恐怕自己都要被牽連進去,皇上會不會怪罪先不說,案子到了朝堂上,連內閣都不會就滿足於如此的結果,定是在皇上麵前要對他們這夥人興師問罪的。
可是,三天以來各部就自己抓捕的犯人和偵得的信息進行匯總以後。確實就隻能得出這樣的結果。很顯然,目下案件的主犯和一些知道內情的核心人員,都已經坐著那個離譜的飛天錦鯉飛走了,唯一的知情者隻有大理寺卿吳堂。
此外他們抓到的都是對幕後的事情不知情,或者知道的很少。
這下可好,難不成要自己硬編一套故事說給皇上聽?
總得有個大家都能接受,起碼麵子上過得去的交代啊。
帶著白玉麵具的徐鵬,此刻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臉色給下麵的人看。本來人跑了就跑了,本案的案情如此複雜緊急,大家都盡力了。賊人準備充分,查案的人做不到盡善盡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可是,這空中“飛賊”的表演如今在京城鬧得人盡皆知。一百萬京城的老百姓這兩天都在談論這件事。大家都伸長著脖子等著朝廷對這事的說法。
這麽一來,若是說朝廷執法部門傾巢出動。結果還是給賊人放跑了,沒有查出一個所以然來。
那也太丟人了,他大理寺的徐鵬也丟不起這個人,皇上也丟不起這個人。
“想!都給我想!這事怎麽結案!今天想不出來誰也不要走!”事到如今,皇上的人就在門口候著,今天沒有合適的交代是萬萬不行的。徐鵬被逼到這個份上,便再也顧不上和堂下的同僚客氣了,話裏已經盡是毫不遮掩的威脅。他心底原本就自視甚高,平時都低眉順眼地壓著,可今天那一雙傲氣十足的銳眼沒有一點忍讓的意思,盯得人直哆嗦,幾乎要把堂下之人一個個都生吞活剝了。
徐鵬定睛一看,望到堂下督察院右僉都禦史熊唐方熊大人,雙眼遊移不定地在心裏琢磨著什麽。立馬出聲將他高聲拎了起來:
“熊大人,都察院是三法司之首。您今日話有點少了吧,咱們大家夥可都等著您的高見指點一二呢。您說說看我們這案子如今怎麽辦才好呢?”
熊唐方年紀大徐鵬不少,他和徐鵬品級相同可都察院還是三法司之首。按理說徐鵬對他總得客氣些,可今日這徐鵬帶著禦賜的金牌可是一點好臉色都沒給過他。
熊唐方見狀不惱,也不同和陸震發一道的時候,擺譜搞出一副看不上徐鵬的模樣。而是恭恭敬敬的對著徐鵬笑笑溫和的出言講道:
“說指點,徐少卿可真是折煞本官了。不過本官覺得您說得對,這件案子必須給皇上一個能交差的交代。不然咱們大家夥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最起碼這一點在座的同僚都能認同吧。”
熊唐方知道,自己對汴京賭場的擅自行動操之過急。沒有遵照徐鵬的命令行事若不是那時突然冒出來的不知何方神聖的張睿攻下了這座火焰要塞,保全了賭場內一半遊人的性命,關鍵是那些樓船上貴胄的命,沒有讓危機再擴大到整個玉京坊。他險些就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