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碧蹄衛絕學。鄙人一屆江湖商賈怎麽可能破得了呢?”龍老板笑道。
“閣下雖然不認識鄙人,但鄙人卻早就認識閣下了。您從上船的那一刻起,鄙人就知道船上有您這麽一尊大佛。咱們這裏打起炮仗之後閣下總不至於就這麽憑空消失了吧。”龍老板笑著回答道。
青眼狐聞言暗自心驚,自己從碧蹄衛拋頭露麵,不過就是這一年之內的事情。居然有人光憑借體貌特征就能把他給認出來,那定然是三法司裏出了問題。他們剛剛所說的“朋友”若真的是大理寺卿吳堂,恐怕所言非虛。三法司的情報,包括他自己,都已經被這群人完全的滲透了。
“在下沒猜錯的話,二位就是破軍‘紅蠍子’冷驚風,破軍‘胡刀’阿莫沙吧。”
青眼狐一邊言語,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這樓船的三樓八扇窗戶,此時此刻都已經被蒼狼眾堵住。更可怕的是,一男一女兩個破軍高手已經環伺在自己身邊。如此情況自己看來是插翅也難飛了。
“幸會,後生仔。”皮鎧瘦臉的男人抽出腰間的長刀,皮笑肉不笑的打了聲招呼。他身上的氣息,就如同沙漠中烈烈的沙暴一般不斷的增強。這人單刀在手,那股淩厲的氣勢卻仿佛有千軍萬馬的戰力一般。
“我勸你還是把那女人放了,沒人會為了她放過你的。”紅蠍子環著雙臂的單鋒劍向前一旋就挺在了麵前。這人便是玉門刺客最強的一代中的翹楚冷驚風。這兩人單獨誰都是難以對付,更何況現在一明一暗,一陰一陽的站在自己麵前。破軍高手世間罕見,更何況兩位破軍高手逼人的氣勢一左一右,如同在火焰上炙烤一般的痛苦壓了過來令人窒息,尋常人見了早就嚇破了膽,即便是青眼狐自己也從未見過。
青眼狐思考了片刻,便將嘴唇湊到槐花娘的頸後低低地對她細語道:“姑娘,你去他們那邊吧,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在下不會有事的。”
隨後他直起身子說道:“的確沒有必要再牽連無辜。”隨後他收起折扇在槐花娘的背後輕輕那麽一推,將她整個人送了出去。
槐花娘聽聞他的話語,心中抽痛。她猶豫了一下,特別想回頭看他一眼,但是唯恐自己的舉動害了情郎的性命、她咬著牙強忍著心中的感情,三步兩步趕緊,跑到了龍老板身邊。
“多謝龍老板相救,妾身不知這人的底細被他挾持了,還請老板責罰。”槐花娘來到龍老板的身邊,趕忙請罪。
“無妨,槐姑娘受驚了,你沒有傷著吧。”龍老板對槐花娘完全沒有起任何疑心,隻是輕聲細語地安慰了一下,便將她護在身後。
“沒有,謝老板掛念。”槐花娘一鞠身子,感激地回道。她跟著龍老板做事已經有12年了,是這個人一路將她從一個小小的婢女提拔至賭坊的大管家,可以說對她恩重如山,但縱使這麽多年的相處,他依然看不透那神秘麵具後麵的深沉心思。
龍老板多年來從未沉溺於酒色和美人,對金錢訴求也絕不短視,這讓人為了一個長期的計劃,可以持續地而堅定的投入數年,這才成就了他短短十幾年就建成的商業帝國。本以為自己定然是這位姓龍的老板最近的親信。然而自己對於三年來賭場引進了這些胡人侍衛,以及這位自稱骨千數的賭坊二爪真正的身份一無所知。更不要說,會預料到出現今天這樣驚天動地的場麵。
槐花娘和青眼狐,在閣樓的夾層中窺探許久。樓船頂層樓之上骨千數和龍老板兩人不為人知的對話和關係,她方才也是盡都聽見了。沒有想到明明她才是賭房的大管家,結果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她認之為家的地方竟然隱藏了如此之多讓她毫無察覺的陰謀和秘密。
想到這裏槐花娘不禁覺得森然和恐懼,雖然她像平常那樣立在龍老板的身邊。但早已沒了,那份自信和從容的神態也沒了那醉人的蜜音和談吐,隻能是戰戰赫赫地立在那裏。雖然麵前的人都是熟人,但此時她和他們卻陌生得讓她害怕。
然而讓她更加擔憂的,則是這位被人包圍的,神秘得如仙人一般的客人。她已經為之傾心的情郎。
這一次他還能絕處逢生嗎?
天青照
汴京賭場,被火炮連轟的戲樓下,無數遊客連滾帶爬地從軒昂壯麗的高樓中逃出。這些原本在這裏風光快活的有錢客人,在震天的火炮和紛飛的煙塵碎片之下,早已經變得蓬頭垢麵驚懼不已。
他們毫無防備地遭受了恐怖的炮擊,眼睜睜看著樓房被炸出一個個大窟窿。有些運氣不好的,被炮彈打得死無全屍,也有被坍塌的木材石材砸死砸傷的。而更多人,則是在一片驚恐和混亂之中摔倒,被逃跑的人群踩踏而死。
四散奔逃的遊人拚命地從戲樓狹窄的出口中湧出。他們連滾帶爬地朝外竄,以為隻要奔出了這座大樓就能尋求庇護,然而到了外麵的人看到的卻是一片火海,大火已經封死了進出賭坊的道路。此時放眼四周賭坊之內皆是哀嚎的遊客,茫茫多的人在賭坊內到處亂竄,企圖尋找一條生路。
上千的遊人仿佛被圍獵在這原本美好的一方天地中,這些無辜的人們叫喊出的絕望之聲。在京城附近的街區清晰可聞。傳播之遠、聲音之淒慘令附近的居民即便聽之細微依然會刺耳難眠。
“誰來救救我們,誰來救救我們。”
“這皇城之下,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順天府的衙役呢?五城兵馬司的人呢?”
兵荒馬亂之下,人心渙散,所有人都期盼著能有救星來帶領大家逃出這裏。然而四下求援之時救人的英雄沒來,殺人的凶犯卻來了一茬又一茬。
賭場那些平時維護治安的黑頂圓領胡子拉碴的胡人護衛,在戲樓之下越聚集越多。然而與平時不同,這些人遇到了從戲樓中湧出的遊客跑過來向他們求助的時候,立馬就是目露凶光,拔刀便砍連眼都不眨。
這些人連續殺了七八人之後,麵前聚集的求救的人,立馬做獸鳥散。爭先恐後的遠遠,逃離他們。
然而戲樓腳下,蒼狼眾越聚越多,最初的百八十號人還都統一配備著賭場的服飾,帶有黑色的小帽。後麵來的也不裝了,直接就是的皮鎧彎刀大辮子的胡人模樣。待到聚集了200號人左右時,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俊馬的嘶鳴。
隻見一匹神俊的大白馬,馱著位背上插著五麵銀旗的全鎧年輕將軍,此人馭著白馬小跑著向蒼狼眾的陣中奔來。馬上的俊俏將軍劍眉心目,額頭和眼頰都塗的英紅,他英挺的鼻梁之下是一雙飽滿勾人的,豔紅如女子一般好看的雙唇。
這位看似天降救星般的年青將軍挺著一杆銀槍,身上的甲片,在奔跑之下嘩嘩作響在火光中不住的閃耀。他身上的鎧甲紋路細致優美,做工張揚花哨。每匹布中都精心雕琢了龍鳳花鳥的圖案,這幾近窮奢的工藝,隻怕是已經精細到極致了。再不能讓他整個人變多一分好看了。
“天清!我的情郎,你終於聽見妾身的呼救,過來救我了嗎?”戲樓前一位剛逃出大樓的貴婦人,在左右兩個家丁的攙扶之下,不管不顧的朝著剛剛停馬的銀甲將軍處小跑了過來。這位婦人看上去三四十歲保養的不錯,沒什麽皺紋就是福相了些,應當是平時吃的太好了。他一看到這位銀鎧將軍,立馬就認出來,這是咱戲樓的頭牌武生。萬千京城女性夢想中的男神,京城近年大紅大紫的名角天清照。
沒錯,這樣一個充滿了女性各種幻想,華麗到不真實的人物。當然不可能是現實中就存在的,這是一個角一個演員,他那一身扮相其實是演戲的時候的服裝道具和化妝罷了。
但在認出自己偶像男神的那一刻起,這位身份尊貴的婦人完全失去了一切理智。她忘了自己在逃難,忘了眼前的這些胡人護衛殺人不眨眼,也忘了這個人是戲裏邊的人物是演員,很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執法人員來救人的。
要怪隻能怪這一切太巧合太夢幻,自己剛遭受了大難偶像就如從天而降駕臨在自己麵前。這劇情就和自己天天追的戲,太像太夢幻了。因此她有些人戲不分,將現實和故事相混淆了。
“郎君快救救妾身,這場景好生嚇人。你若是再晚來一分,恐怕就要與妾身陰陽兩隔了。”
婦人撲到天清照的馬前麵頰潮紅,嘴中喃喃不清地自顧自說著一大堆的情話。激動之下可謂是個人形象全無,嘴角甚至還滲出來些許的口水。
她將手伸向馬上的男神,似乎是非常確信自己的男神會麵帶溫情的微笑,一把握住她的肉手,將他拽上後座。隨後她將環著心上人的腰兩個人策馬奔騰,逃出火海寫下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
然而事實並非她幻想中的如此,馬上之人手中的銀槍忽然隻見閃光般刺出。在她胸口紮了個對穿後凶狠地挑出,將她整個人推了出去仰倒在地。
鮮血從她的心髒大股大股的湧出,很快就沁滿了她的霓裳羽衣,在地上流了一灘。
婦人的家丁驚叫了一聲“夫人”,不可置信的看了天清照一眼,立馬害怕的逃走了。
而那婦人躺在地上一時還沒斷氣,作為頭號粉絲的她一時竟然還不能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痛苦地喃喃道:
“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對妾身.....妾身為了郎君可是花了上千兩銀子。”
“你這樣會驚了我的馬的,周夫人。”一股溫柔且冷淡的聲音的聲音從馬上飄來。天清照甩了一下槍尖的血,麵無表情的看了地上的婦人一眼。
“嗬...嗬嗬......你記得我......說明你心裏有我。”倒在血泊中的周夫人聽見自己男神的聲音,喃喃的笑出聲來,脖子一歪霎時沒了氣息。
周圍的蒼狼眾眼見此情此景,也沒有任何反應。當先的領頭人,見天清照來了嘖了一下嘴極不情願地,搖搖晃晃的走過來,擰著頭抱拳勉強敬道:“四爪,兄弟們都到齊了,咱們這就把樓重新給龍老板拿下。”
說罷,一扭頭抽出刀子就要帶著周圍的蒼狼眾上了。
“等等,樓船一共要轟16炮。這還差兩炮,等火炮停了再上!”駿馬上,白麵的天清照用不容質疑的聲音叫住蒼狼首領。
待他一臉不滿的回過頭來再繼續訓道:“況且你就打算領著人,就這麽從入口衝進去?”
“別看碧蹄衛人少,他們可不是開玩笑的。個個都是從上十二衛中精挑細選的好手,一個打你們五個,沒什麽問題,你就這麽傻傻地衝進去等於送死。”
“一會兒披甲帶盾的走正門兒,熟悉水性的走水渠遊進樓裏的蓮花池子裏,足輕用鉤爪攀上二樓,三隊人馬算好時間同時進攻。真不知道你們狼飼主平時是怎麽帶兵的,難道基本的戰術都沒想過嗎?”
蒼狼頭領聽著這小白臉兒盛氣淩人的教訓自己,肺都要氣炸了,照他的性子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提刀砍人了。他們蒼狼眾在關外遊牧,根本就沒見過什麽像樣的建築。確實沒有相關的技戰術儲備,但是這小子以為自己算老幾啊,就敢在這裏吆五喝六的。於是他忍不住回嘴道:
“你不就是龍老板兒養的戲子嗎,演演戲得了,裝什麽真將軍?叫你一聲四爪,是咱們主人給龍老板麵子,你可別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天清照聞言不語,他引馬近了蒼狼頭領兩分。一雙俊目帶著冷冽的殺氣緊緊盯著馬前的蒼狼頭領,一人一馬瞬間就燃起了逼人的氣勢,將他壓製得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蒼狼頭領左右幾個親信,見此情景也不由的額頭滲出些許冷汗,他們一手扣刀警惕地盯著這個平日裏人畜無害的優質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