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眼狐抱臂想了想,隨後伸手入懷摸索了一陣。居然掏出了一顆流光溢彩的夜明珠放在了身前說道:

“這顆夜明珠產自雲南滇池,朱玉內有紅霞漫天,喚名‘鳳凰星’。一千兩是值得,剩下的若是輸了,派人隨我回家取便是。”

這玉石一現,美的直叫現場的眾人都驚得倒吸了一大口涼氣。此等寶物一看便知非王公貴胄不可得,這公子突然露了這麽一手,在座的好些人才恍然大悟他為什麽要戴狐狸麵具了。

“原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失敬失敬。”就連毒雞哥見了如此的寶物也不禁喃喃。

“那就勞駕槐老板,受累看一眼唄。”毒雞哥望了望同樣驚得說不出話的槐花娘說道。

“姑娘,給你。”青眼狐柔聲將寶珠遞給身旁的麗人鑒定。

槐花娘望著這絕美的寶玉,略帶顫抖地接了過去。細看了半晌之後喃喃道:“臻品,無價之寶。”

這樣完美、絕美的東西很多人在親眼所見之前,是不相信這世間居然真的存在的。若是青眼狐將這紅霞夜明珠掏出來送給天下間任何一個女子,那無論多麽冷的心都能給暖融化了。

“那姑且算一千兩吧,槐老板先幫忙收著。您看我們這賭局還能繼續嗎?”毒雞哥聞言笑了笑說道。既然青眼狐拿得出手這樣的東西,沒有人再會懷疑他付不起2800兩的債務。

桌上牌紋絲未動,繼續剛才的賭局完全沒問題。

槐花娘當然早就不願意青眼狐繼續賭下去。她一早就不希望他去招惹這個毒雞哥。但是事已至此,既然毒雞哥沒有喪心病狂的,像以前那樣瘋地給賭場惹事。自己是不能阻擋賭場賺錢的財路的。

眼下青眼狐自己表態要加注賭,她是再也攔不住了。

賭局繼續。槐花娘心中焦急的簡直不敢繼續看下去。

而青眼狐義無反顧地將追加的以及現有的總共390注推入獎池。

毒雞哥獰笑著,也將所有剩下的390注一把推了進去。

在瘋狂的呼喊聲中,兩人開牌。

不出所料,青眼狐手中果真是12、6和桌麵上組成兩對。

毒雞哥癲狂的獰笑,將自己的手牌掀開7、8。

6-7-8-9-10!順子。

一切都不出所料,在這張桌子上沒有人能夠戰勝毒雞哥!

因為這張重達幾百公斤的紅木賭桌的內膽是空心的,裏麵躺了一個一整天不吃不喝不拉屎撒尿的閉骨僧人。這個僧人的任務就是通過數百個精心鑽通的小孔,靠著透過桌布的那一絲絲微光去偷看毒雞哥對麵的任何對手,包括青眼狐在內的扣在桌麵上的牌。再用腳尖的敲擊機關來傳信給毒雞哥。

而隻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毒雞哥才會把這位僧人給放出來。

天下間任誰也想不到,自己牌還能通過麵前厚實笨重的桌子給看了去吧。

這個天衣無縫的設計,再無第三人知曉。也不可能有第三個人能知道。如此一來,和毒雞哥對賭的人是輸是贏,就由不得他了。

在這張桌子上和毒雞哥賭根本就不是賭博了,而是被他耍著玩。

正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準備驚呼,以為自己居然親眼見證了有人一次性輸掉了三千兩巨款的時候!

荷官翻開了最後一張桌上的暗牌。

那是一張12。

青眼狐拿到了三條12、一對6的牌型,他最終竟是葫蘆?!

青眼狐。

贏了。

徐鵬

客來茶樓內。

徐鵬接過傳訊而來的金銳士遞出的作戰圖,氣的渾身顫抖,他忍不住將皮卷攢的皺在一起久久說不出話來。在他身旁,大理寺眾人聽得這個傳令兵傳來的話均是麵色鐵青。

“你說什麽?”徐鵬身旁的鷹三怒不可遏的朝前走了兩步,生氣的質問道:

“熊唐方、陸震發連自己主將的話都敢不聽?”他身上無時不刻的都散發著海濤一般雄渾的真氣。尤其是在生氣的時候更盛,越是習武之人,越是能夠感受到來自他身上那沉重的壓迫感,嚇得金銳士連連後退。

“熊..大人、陸大人說,現在涉案主謀既然是大理寺卿吳堂,大理寺人便不應該繼續偵緝下去。徐大人身為大理寺少卿自當避嫌,汴京賭場有碧蹄衛、金銳士兩部人馬,又有督察院熊大人坐鎮。請徐大人放心定當一舉擒獲賊首。”

金銳士傳來的這話聽起來還算客氣,實際上卻是極其不尊重身為主將的徐鵬。且不說碧蹄衛、金銳士兩部人馬是皇上下旨今日由徐鵬節製,這兩人作為輔將理應全心全意的聽從主將徐鵬的安排。就算是徐鵬客觀上確實需要避嫌,那也得尊重徐鵬本人的意願,由他自己提出來才符合時宜。

現在如此,簡直無異於三法司的同僚對著徐鵬喧賓奪主了。準備名目張膽的從徐鵬手中搶奪這案子一半的功勞。說白了,他們這兩個中年儒官是看不起徐鵬這個小年輕。

“熊唐方算是個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讓我家少爺避嫌...”鷹三大怒道。

“鷹三!不得無禮!”徐鵬大喝止住鷹三的唐突。鷹三抱拳憋著一股氣退了一步。

隻見徐鵬慢慢的紓解火氣,壓製住自己心中所受的侮辱,平心靜氣的緩了緩。然後對傳令兵說道:“兄弟,你受累回去稟報。汴京賭場的行動由熊大人操持在下完全放心,隻是煩請熊大人,一定要徹查賭場內的全部情形,等到錦衣衛和我大理寺的援兵去了再開始行動。”

“此案賊首已涉及朝廷九卿之位,案情之凶險可能遠超咱們目前的預計。請二位大人一定要謹慎行事,一定謹慎行事。我徐鵬半個時辰就到,請務必忍耐。”

徐鵬知道,自己年少得位家世又好。如今又受皇帝器重,肯定是惹得朝中有為人士的妒忌。麵對如此狀況,他一貫的回應就是做事高調做人低調。

不出意外往後自己還有50多年的政治生涯,若不能以德服人,如此漫長的時間裏,那將是敵人無數。現在把朋友搞的多多的,以後敵人就會少少的。這也是一種投資未來的態度。

“知道了徐大人,在下一定如實轉告。”金銳士聽得徐鵬的話鬆了口氣,一抱拳轉身便快步走出閣樓,一陣風的傳令去了。

“少爺,還說什麽‘三法司同僚’。這些人滿腹經綸,到頭來敬賢禮士的道理都不懂,他們還不如東廠和錦衣衛的丘八。”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我們大理寺的頂梁柱倒了,我這個少卿也不值錢了。這些人就是趁著這個時機,從我手中把辦案的首功給搶過去。”徐鵬渡步到自己的長桌前,拿起筆將熊大人傳來的作戰圖邊攤開邊繼續說道。

“這兩個人都是朝中新星,既有能力又能辦漂亮事。誰不想抓住機會向前再邁一步呢,從這個角度上來講,也算是人之常情。”徐鵬的手壓在圖上邊看邊言。

“即便如此也太不把魏國公家放在眼裏了,少爺竟然還好聲好氣的請他們忍耐等支援。”熊大人這一出,讓鷹三這個脾一向極好的風雅之人,都受不了如此的羞辱。他憤憤不平的抱臂,站在徐鵬身旁不依不饒的說道。

徐鵬緊盯著桌麵上熊大人、陸大人部署的作戰圖,緊鎖眉頭邊看邊應答。

“如果熊大人部署得當,計劃周詳。這緝拿狼飼主的功勞讓給他也無妨,比起搶功。我更加擔心他們低估敵人,打草驚蛇闖下大禍。”

如今吳堂已經倒下,大理寺歸入徐鵬的麾下隻是時間問題。功勞事小,把事辦漂亮事大。決不能掉以輕心,讓這些賊匪狗急跳牆在京城鬧出更大的動靜來。

“少爺看出熊大人他們的問題來了嗎?”鷹三望著緊盯圖紙的徐鵬問道。

“還沒有,除了賭場裏麵這個湖中被嚴防死守的花船之外。熊大人布置的進攻順序,人員部署都相得益彰。即便是我親自組織也會這樣做。”

“那湖不通水係,船反正也是跑不了的。既然熊大人部署得當少爺您怎麽顯得如此憂慮呢?”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徐鵬仍然緊盯著這幅圖,越看越有不祥的預感。

可是這種違和的感覺究竟具體是什麽...他卻說不出來。

鷹三聞言,也湊過來盯著圖看了幾許,同樣也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妥。於是他說:

“不過是個大點的賭坊而已,進攻這樣的地方。碧蹄衛、金銳士哪還有攻不進去的道理。少爺您多慮了吧。”

徐鵬聞言心中也尋思是自己多慮了嗎?或許是吧。碧蹄衛、金銳士這種等級的士兵連蒙古人的軍營都能滲透。更何況這魚龍混雜的賭坊呢。

不過是個賭坊而已...

不過是個...

突然之間,最終反複呢喃這句話的徐鵬像觸電一般愣住了。

“三,你看這裏。這賭場方形的地一共建了四棟樓,分布在四個角上。你說他為什麽要這樣建?難道不是建在一起才更方便遊客遊玩嗎?”徐鵬隻覺得自己滿頭的汗珠,在瞬間都滲了出來。

“或許是為了均分客流,開發土地弄出更多供人玩樂的項目。”鷹三疑道。

“你說得對,或許是。但是這不過是個賭坊而已,為什麽從圖上看卻像個要塞模樣?”徐鵬呼吸加快,他指著地圖進一步的和鷹三解釋道:

“你看這四棟樓,建在四個角上。像不像的角樓?弓箭手藏在這裏居高射箭可很是要命呢,再看賭坊中心的湖和湖中的花船。這分明就是一個內城和內城的護城河。這間賭坊,根本就是為了和來犯之人頑抗拖延的而建的!狼飼主就在那花船上!”徐鵬霎時間醒悟了,他發現了問題所在。

“可是少爺,汴京賭場雖有圍牆但是並不高大。身手矯健之人兩下就能翻進去。您說這是個要塞,可是這種牆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防護能力啊。”

“要點就在這裏!要點就在這裏......”徐鵬死死的盯著圖。壓在圖紙上麵的手指忽然變得顫抖不已,他的腦中浮現了一個敵人可能製定的恐怖計劃。而與這相似的場景在他的回憶中曾深深的落下過烙印。

“若是築高牆難免會令人生疑。你看,賭坊內的中心湖雖沒有水係,但是賭坊的外圍卻挖有城內向外排汙的渠溝。若是有人將湖水和渠溝聯通,水流立馬就會順著排水係統灌滿整個賭場的外圍。”

“這小水溝又不是護城河頂多兩米寬,能起到什麽作用。”鷹三聞言笑道。

“若是這渠溝當中的都是水,當然就是小水溝。但是若是在水麵上再灌焦油。”

徐鵬直起身子,直視著鷹三,他的雙眼由於恐懼失去了高光,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道:

“待到敵人兵馬半數入城,引燃這水中之烈火。汴京賭場將霎時間被一片火海包圍。到那時我部人馬進了賭場的一定會中敵人的埋伏,恐是......”

“全軍...覆沒。”鷹三一臉不可置信地接道。徐鵬說到這時他才完全的醒悟,他的擔憂是完全正確的。這個汴京賭場從十幾年前建立的第一天起,就在準備今天這場戲碼。

而當這場大戲上演時,京城一隅將化為一片火海。黑煙滾滾,將遮蔽皇宮的天空。

如此說來這些猜想若都是真的。幕後之人從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策劃了。具體還有多少駭人的設計,那是鷹三和徐鵬此時想也想不來的事情。

“少爺咱們得趕緊行動,熊大人一定應付不了的!少......”

鷹三緩過神來,馬上想的便是要製止熊唐方擅自行動,調集更多人馬前去支援防止悲劇的發生。

但是當他望向徐鵬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這個永遠都是自命不凡,八麵玲瓏,英武果決的少主人,此時卻在瑟瑟發抖。

他高傲的頭顱和舉杯問天的雙手,此時都低垂了下來。身子怯懦地退離了一步麵前這僅僅隻是作戰圖的汴京賭場。徐鵬眼神空洞,雙目慘唇慘白,頭上不停地滲下豆大的汗珠。麵對鷹三的呼喊,他毫無反應猶如一具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