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在最前的,是三百名羽林精騎,一百人一排,個個騎著駿馬,手執著六米長的竹矛,那長長的竹矛形成一片矛林,一排排鋒利的透甲矛刃直刺蒼穹,寒光凜冽。

在眾人的眼裏,隻看到極長而鋒利的竹矛,和**整齊的戰馬,以及掛在戰甲前的短盾,卻不見羽林騎的真身。

再往後,則是三千七百名步卒,依舊如那日大破趙軍的陣列一樣,前頭和後頭都是長矛方陣,中間是弓弩手,兩翼是長水營的三百戰騎,同樣手執近六米的長矛,護衛兩邊。

一眼望過去,除了長矛,還是長矛,如同一座巨大的矛山,那長達六米的長矛,三尺長的透甲矛刃,遮天蔽日。頂部的矛刃閃耀出光芒的海洋,中間如林的矛杆似乎將陽光都遮擋住了,黑壓壓的一片。

而最為震撼和恐怖的是,前頭的羽林騎也好,後麵的長矛方陣也好,排列的是如同一條直線一般,步伐一致,絲毫沒有半點雜亂。

噠噠噠~

這是戰騎腳下整齊的馬蹄聲。

踏踏踏~

這是數千步卒步驟一致的腳步聲。

那馬蹄聲和腳步聲,如此的整齊一致,似乎踏在眾人心裏一般。

天地之間,一片死寂一般的寧靜,數萬人徹底被震撼了,不敢相信世間會有如此紀律嚴明的軍馬。

“這是什麽兵馬,如此雄壯!”

“天哪,這莫非是天兵天將,居然如此齊整!”

“此般長矛,長達數丈,未及近身,便已被洞穿,怪不得能大破胡虜!”

眾人一陣議論紛紛,徹底的被迎麵而來的長矛戰兵所震撼住了。

這樣的兵馬,幾乎無敵!

司馬衍身旁的王導,臉色變得極其蒼白。

此刻,他終於明白,所謂的長矛方陣是何物,也明白了司馬珂為什麽能憑五千兵馬大破胡人兩萬。

曾助田單複國的火牛陣擾亂敵陣自然不在話下,一旦陣型被擾亂,麵對這種長得驚人的透甲利矛,的確是攻無不克。

王導甚至可以想象,自己若是率兩萬中央軍對上這樣的長矛陣,恐怕不用火牛陣,便會被殺得大敗而逃。

他驀地想起那日司馬珂主動請纓時的壯烈之舉。

“石邃、桃豹及麻秋,不過插標賣首之輩;羯胡大軍,縱然凶猛,其實不過一群土雞瓦狗之眾;彼等蠻夷之輩,我視為草芥,必大破胡虜而歸!”

他原以為這個乳臭未幹的熱血少年,隻是少年無知,大放厥詞,誰知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怔怔的望向那大纛下的俊美少年,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宗室,居然是如此的絕世神將,不隻是無雙戰將,更是無雙統帥!

幸得自己雖然與司馬珂有利益衝突,甚至有過見死不救的黑曆史,但是終究他的下一輩們,與司馬珂關係並非水火不容那種。

這一刻,王導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麵對這個俊美至極的少年,突然產生一絲敬畏,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哪怕是力壓他一頭的庾亮。

然後他又突然想到了庾亮,不覺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庾亮,你終究會死在司馬珂手上!”

這是王導的結論。

畢竟,差點滅了司馬羕滿門的是他的死對頭庾亮,庾亮才是司馬珂不共戴天的仇人。

王導或許真的老了,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思亂想著。

就砸此時,一陣震天動地的喊聲,傳入了眾人的耳朵之中。

“天子策我,征戰四方;其用維王,其命維征;刀山敢前,火海不退;每戰必先,死不旋踵。”

上萬人整齊的呼喊,如同滾雷一般,卷過天空,眾人這才發現,在哪長矛方陣的背後,還有一隻數量極其龐大的軍馬,雖然尚無戰績,但是那整齊而響亮的喊聲,同樣給眾人一種雄壯的感覺。

車駕上的司馬衍,卻是怔怔的看著麵前雄壯的軍馬,眼中淚水盈眶,激動異常。

當初太極殿初見,司馬珂的武勇,讓他抓到了一根稻草。

後來羽林騎的組建,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羽林郎的成立,讓睡覺都比以前要安心得多。

而眼前的雄壯兵馬,讓他徹底燃起了熊熊的信心,此後,他便是真正的天子,隻要那忠心耿耿的小皇叔在,他便無所畏懼。

至於小皇叔,他從看到那個俊美至極的少年的那一眼,便已安心,他就是信任司馬珂,相信司馬珂不會背叛自己,這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信任,沒有原因,沒有理由。

如果硬要找個理由,那就是司馬珂太完美了,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所以他相信這個完美無瑕的少年,不會做出陰險的事情來。

僅此而已。

而那些文武百臣,跟王導一樣的心裏,心裏百感交集,對那個大纛下的俊逸少年,深深的充滿了敬畏之心。

司馬衍的車駕之前,立著一個錦衣少年,怔怔的望著大纛下的司馬瑉出神,有驚喜,有羨慕,甚至還有一絲絲嫉妒。

此人正是司馬珂的堂兄,奉車都尉司馬瑉,兩人都是西陽王司馬羕這一支的遺孤,一同奉詔入京,一同被司馬衍拜官封侯,然後時過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兩個人的境界便已天差地遠。

司馬瑉更多的是驚喜和羨慕,不管如何,他孤身來到京師,並不受待見,除了平時與年紀相當的宗室子弟如司馬弼偶爾有來往,而其他世家高門的子弟,根本就看不上他。

而自從司馬珂名氣日盛之後,那些世家子弟,對他也逐漸客氣了起來,畢竟都是西陽王之後,多少要看幾分司馬珂的麵子。如今司馬珂如此風光無限,對司馬瑉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在左邊人群的最前列,一幹身穿華服的世家少年子弟站在一起,謝安正在其中,而好友孫綽、許洵、支道林等人也跟他擠在一起。

謝安緊緊的望著司馬珂,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對孫綽等人哈哈一笑道:“我元瑾兄長果然是天縱奇才,舉世無雙,昔日我稱他為四大美公子之一,諸位或有不服,如今以為如何?”

孫綽心悅誠服的讚歎道:“試問天下誰是英雄,唯我賢弟司馬元瑾是也,哈哈……”

他這麽一說,眾人不禁想起當日與司馬珂初見之時孫綽的狼狽和尷尬,紛紛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司馬珂身旁的紀睦和虞洪,望著眼前這般盛況,忍不住百感交集。

昔日率軍出征曆陽,原本是此行壯烈,有死無生,兩人連後事都安排好了,想不到卻參與了一場史詩般的大捷,此刻榮耀無限。

大軍越來越近,突然大纛舞動,陣旗層層傳動,三軍緩緩的停了下來,偃旗息鼓,等候命令。

全場數萬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三人身上。

司馬珂、紀睦和虞洪三人,齊齊縱馬而前,直奔司馬衍車駕之前,然後翻身下馬,迎著司馬衍的車駕深深一拜。

“臣紀睦。”

“臣司馬珂。”

“臣虞洪。”

“拜見天子!”

司馬衍緩緩的從車駕上站起,神采飛揚,意氣風發,朗聲笑道:“諸位免禮!”

三人直起身子,齊齊朗聲稟道:“臣聞天下之大義,當混於一,昔有秦、漢,今有強晉。羯胡石季龍,妄稱天王,肆虐中原,慘毒行於民,大惡逼於天,以為大晉不能臣也。胡酋石季龍,遣偽趙之太子石邃、太保桃豹、征東將軍麻秋、樂平公石苞,舉兵五萬,進犯曆陽,臣珂、臣睦、臣洪將義兵,行天誅,賴陛下神靈,陰陽並應,天氣精明,陷陣克敵,斬石邃及石苞之首。宜懸頭槀街蠻夷邸間,以示萬裏,明犯強晉者,雖遠必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