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降,起……”

校場左邊,羽林騎禦山隊正在沈默的率領下,一邊舉著八十斤的石鎖,一邊喊著號子,眾羽林騎聲音洪亮,士氣高漲,雖然汗流浹背,卻絲毫沒有半點怨言。

“疾風,疾風,疾風……”

正中的羽林騎疾風隊,正一個個揮舞著戰刀,在練習三刀半刀法,雖然成功率很低,但是眾人絲毫沒有氣餒,樂此不疲。

最右邊的掠火隊,分成兩組,手執木棒,正在進行激烈的廝殺,那對攻的木棒,雖然棒身纏繞了絲繩,前段包了羊皮作為緩衝,但是依舊難免會有人受傷,但是沒有任何人有半點怯意,反而越戰越勇。

司馬珂站在場外看著刻苦訓練的袍澤,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經過連續幾日的思想教育,這些羽林騎已逐漸上道,明白了訓練的重要性,不似前幾日那般懈怠和抵觸。

他心中一高興,也來了興致,大步走到禦山隊的訓練場,左右手各從一名羽林騎手中接過一個石鎖,一手一隻,輕輕的提了起來。

眾人見到自己的主將親自來訓練,紛紛停了下來,滿懷興趣的望著司馬珂。

隻見司馬珂雙手輕輕的一舉,兩隻八十斤的石鎖便像舉稻草一般舉了起來,惹得眾人一陣叫好。

司馬珂微微一笑,將雙手垂了下來,左手往上一拋,那八十斤的石鎖便被拋了起來,略略高出司馬珂的頭部;等到那石鎖往下掉時,右手的石鎖也拋了出去,左手伸手恰恰好接住那左邊掉落的石鎖,又輕輕的拋起;緊接著,右手邊的石鎖掉落,接住,拋起,左邊的石鎖又恰恰掉落。

於是乎,那兩隻八十斤重的石鎖,在司馬珂手裏起起落落,在空中連連劃出拋物線,如同雜耍,仿佛那拋的不是石鎖,而是紙做的一般。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司馬珂連連拋接了二三十下之後停了下來,眾人才爆發出一陣震天價的喝彩聲。

司馬珂對眾人一拱手,又緩步來到中間的疾風隊麵前,示意楊瑾遞讓眾人暫停,眾疾風隊羽林騎頓時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司馬珂身上。

隻見司馬珂腳尖一掂,一根青竹棒便飛向了空中,與此同時,一道刀光如同白練一般追隨那青竹棒而去。

隻聽嚓嚓嚓數聲,刀光突然消失,司馬珂收刀入鞘。

那根青竹棒已然斷成十幾截,掉落在地,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叫好。

隨後,司馬珂又來到掠火隊,讓五名羽林騎手持木棒同時對他進行襲擊,結果五人同時出招,卻被他一一閃過,又各挨了一棍,惹得其他羽林騎一陣哄笑。

司馬珂在此舉,並非炫耀自己的武力,而是為了活躍下一下訓練的氣氛,激勵一下眾人的士氣,同時也拉近與底層將士之間的距離。

檢查完畢,司馬珂率卞誕、沈勁和周琦三人又去夥房巡視了一番,見得案板上堆滿了羊肉,這才放心。

“如此夥食,朝廷撥的糧餉恐怕不夠吧,會虧空幾何?我且讓府上補足。”司馬珂問道。

卞誕急聲道:“每日會增加一萬錢的支出,我等三人已自行補上不足部分,還請君侯寬心。些許小錢,若要勞煩君侯,豈非顯得我等無用?”

司馬珂也不再堅持,隻是淡淡的笑道:“諸位忠心耿耿,我心甚慰。”

他緩緩的抬起頭來,望著遠處,又笑道:“諸位,可知我看到了甚麽?”

三人疑惑的望著司馬珂,問道:“還請君侯賜教。”

司馬珂哈哈一笑:“江左豪強,周沈又起。濟陰卞氏,門高戶重。”

三人神色一愣,琢磨了一會,心中已悟,齊齊對司馬珂深深一揖:“謝君侯提攜!”

※※※

出了南苑,司馬珂縱馬來到建康宮,下了馬,直奔光祿勳署。

光祿勳署內,何充正和一個青年官員在談著什麽,見到司馬珂進來,急忙紛紛站立起來。

司馬珂剛剛跟何充見了禮,邊上那青年官員便朝司馬珂施禮。

“下官司馬無忌,拜見明將軍!”

司馬無忌?

這譙王司馬無忌雖然官階比他低,但爵位卻遠遠高於他,而且同為宗室,輩分也比他高一輩,想不到居然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當然,既然在朝中為官,便是按官階來論,否則若按爵位,豈不是王導都得先給他行禮。所以司馬無忌先給司馬珂行禮是有道理的,否則一個上官還得給下屬先行禮,豈不是笑話,如何開展工作。

不過,對方終究爵位遠遠高於自己,而且輩分也高了一輩,司馬珂也不敢怠慢,急忙還禮:“王叔不必多禮!”

司馬珂為中郎將,司馬無忌尊稱他為明將軍,而司馬無忌高司馬珂一輩,司馬珂以王叔相稱,各論各的,最為符合禮儀。

兩人寒暄一陣,初次相見,這才互相打量對方。司馬無忌立即被司馬珂的俊美所懾,驚為天人。司馬珂見麵前這個少年英氣勃勃、氣宇不凡,比起司馬弼、司馬邈和司馬瑉三人,不知要成熟穩重了多少,不禁也暗暗稱讚,怪不得其也受到司馬衍的重用。

今日是司馬無忌正式到光祿勳就職羽林仆射,司馬珂和何充向司馬無忌介紹了一陣羽林郎的事宜,包括羽林郎的編製、征募來源規劃、職責、禮儀以及其他後勤事宜。

三人談論了一陣之後,司馬珂便帶司馬無忌入禁宮,前往覲見小皇帝司馬衍。

如今司馬珂身為羽林中郎將,領羽林郎和羽林監,不但要去羽林監那邊大營例行巡查羽林騎的狀況,還要每天入禁宮一次,檢查羽林郎相應事宜,並向小皇帝司馬衍報個到。

因為羽林郎原本就是天子近侍,司馬珂領羽林郎,不再像之前按例需要張桓帶領,才可進宮見皇帝,禁衛驗了腰牌便可直接去太極西堂,甚至中齋(皇帝寢殿)。

到了太極西堂門口,卻被內侍告知小皇帝並不在殿內,而是在華林園下棋,司馬珂和司馬無忌無奈之下,隻得在內侍的帶領下,前往華林園。

華林園,一座涼亭之中,小皇帝司馬衍正和一個十二三歲的成童(晉代成童八歲以上)在下棋,正殺得難解難分。

涼亭內,張桓及幾個內侍在伺候著。涼亭兩邊的入口,則各立著四個按刀護衛的羽林郎,正是曾隨司馬珂追襲石韜十八騎的羽林騎悍卒。因其他征選的羽林郎尚未到位,故司馬珂先讓出自羽林騎的十六名羽林郎分為兩班輪值,護衛小皇帝司馬衍的安全。

見到司馬珂和司馬無忌前來行禮,司馬衍臉上顯得十分的開心,急忙起身笑道:“朕有皇叔及皇叔公引領羽林郎,護衛周全,睡覺都沉實了許多,故得雅興,與荀家小郎君下棋。”

那跟司馬衍下棋的少年,聽得是司馬珂,臉上露出驚喜至極的神色,急忙向前拜見:“小民荀羨,拜見君侯,小民對君侯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呦嗬~這小廝嘴巴挺甜的,挺會說話的……

司馬珂仔細打量起麵前的荀羨,見這小成童生得粉雕玉琢的,極其可愛,不禁也多了幾分喜愛之心。

當下哈哈一笑,還了禮。

司馬衍見到司馬珂和司馬無忌到來,臉上神色顯得十分開心,頗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棋也不下了,便和司馬珂、司馬無忌暢聊起來。曆史上的司馬衍一生傀儡,幼年被庾亮和目前庾文君把持朝政,少年被王導和庾亮一起忽悠,弱冠後王導死去,又被庾冰兄弟趁虛而入繼續架空,其後更是不明不白的英年早逝,可見其平時在宮中有多苦悶。

司馬珂的到來,給他的皇帝生涯點亮了一道光,雖然光芒不大,但是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而且有越來越明亮的趨勢,所以小皇帝心中自然也是越來越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