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營帳裏的羯人,被眾羽林騎圍著一通亂射亂砍,已然全部被清理完畢。

糧寨之中,空氣中混雜著兩種濃濃的味道,一種是血腥味,一種是刺鼻的惡臭味。

就在眾人準備打掃戰場的時候,又有人在後麵的一叢營帳之中,發現了數百名飲水中毒的重症羯人患者,這些羯人已然拉得奄奄一息,隻剩半條命,即便看到了晉人將士,也動彈不得,況且又無甲胄和兵器在身邊,想拚命都不行,隻能在帳內扮可憐,裝死。

在他們的印象中,漢人乃禮儀之邦,對待敵國都是以禮相待,沒有殺俘虜的習慣,隻要他們不反抗,必定可以活命。

周琦等人前來請示司馬珂這些羯人的處置方式。

司馬珂淡淡的說道:“將漢人全部分離出來,多燒薑湯令其飲之,則可緩解病情。至於羯人,既然如此可憐,本都督亦於心不忍,那就……”

身後的夏侯長等北府兵將士不禁臉色一變,以為司馬珂要對羯人手下留情。雖然說羯人此刻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理應同情,但這些羯人都是吃人的野獸,怎麽能放過。

司馬珂頓了一下,這才輕輕的說道:“全部燒了吧,省得他等受腹疼的折磨,注意切斷火路,莫要燒著了糧草。”

其實糧草重地,營地和糧倉所在地都有嚴格的隔離措施,而且糧倉也嚴密的防火措施,但是終究是要謹慎一點的好。

眾將一聽,頓時哈哈大笑,得令而去。

不一會,寨內的一千多漢人夫役全部被分離出來,就地集結待命。而那一叢專門安置重症羯人的營房,也被單獨分隔起來,四周的其他營帳已被搬離,又堆滿了從夥房裏搬來的用來生火做飯的柴薪。

一群羽林騎將士,手中拿著火把,將那叢營房圍了一個大圈,隨後隻聽得周琦一聲令下,一個個火把便被扔到了柴薪之上。

一堆堆柴薪逐漸被點燃,所謂幹柴烈火,一點就著,火勢越來越旺,很快就形成一個大大的火圈,將邊上的營帳點燃了起來。

烈焰熊熊而起,濃煙滾滾,發出嗆人的氣味,眾羽林騎也紛紛策馬散開,遠遠的圍成一圈,搭箭在弦,瞄準火圈之中。

那些羯人原本躲在營帳之中裝死,事實上也的確拉得死去活來,全身無力,又腹疼不止,動彈不得,所以想借病躲過這一劫。要是換上其他東晉的大將,的確不會有殺胡人俘虜這個說法。

很快,外麵的濃煙和火焰飄進了帳內,那些躺在席子上病懨懨的羯人頓時被驚動了起來。

“火,火,火……”有人失聲驚呼。

那些最邊上營帳裏的羯人,頓時再也顧不得全身無力及腹中疼痛,拚命的掙紮著站了起來,想要跑出去。奈何外麵的火焰實在太大,煙太濃,不少人剛剛奔出去,便被濃煙熏倒。

有人竄出了火堆,全身帶火的跑了出來,又被三四枝羽箭射中,仰頭倒在火焰裏,然後被火苗所吞沒。

火越燒越大,那巨大的火圈之中,到處都聽到羯人的慘叫聲、叫罵聲和猛烈的咳嗽聲,如同人間煉獄。

站在羽林騎外圍的北府兵和天策軍,見得這些無惡不作的羯人得此惡報,無不歡欣鼓舞,拍手大笑。

而那些遠遠觀望的漢人夫役,更是一臉的震驚,他們從來隻看到羯人屠戮和**漢人,第一次見到漢人居然也會以這麽激烈的方式屠殺羯人,心中是無比的震撼。

…………

烽火山糧寨一戰,收漢人夫役一千五百人,斬殺羯人一千五百人,統領一人,繳獲敵軍糧米十二萬斛,草料兩萬車。

司馬珂取了糧米三萬斛,材料五百車,裝載上船。恰恰此時桓溫和謝尚的船隊,也全部到了巴水與長江的交匯處,司馬珂又通知桓溫和謝尚兩人,各自派糧船前來,各自裝了三萬斛糧米,其餘部分全部通知毛寶派人來取了運往邾城。

三軍在長江與巴水的交匯口附近會師,船隊連綿十數裏,一眼看不到盡頭,那一麵麵風帆,如同白雲一般,遮蔽了江麵。

當北府神策軍和驍烈軍得知虎衛軍剛剛取得了一場大捷,江麵上頓時歡呼聲雷動,鑼鼓聲喧天,將士們紛紛登上甲板歡慶,好不熱鬧。

司馬珂得到毛寶的情報,得知石閔和張貉等人,已然率兵奔往安陸,如此一來,安陸城便變得極其危險。司馬珂和眾將討論之後,決定三軍匯集在一處,自大江逆流而上,進入溳水,一起殺往安陸城,以解紀睦之圍。因為紀睦雖有大軍三萬,終究是以新兵為主,一旦敵軍攻勢過於猛烈,就未必能頂住。

石閔和張貉等人早啟程了兩天,但是司馬珂的船隊隻要加速前行,必然能趕到他們的前麵趕到安陸城。因為邾城至安陸一帶的道路並不好走,其雖有騎兵但是終究是要與步卒同行,陸路行軍速度想快也快不起來。而且敵軍每天要紮營和起營,也要浪費很多時間,不比司馬珂等人吃喝拉撒全在船上。所以,司馬珂的船隊會比張貉和石閔的軍馬快得多,這就是江南的船舶之利所在。

大江之上,千帆競發,十餘裏的船隊,浩浩****逆流而上,轉入溳水,奔往安陸城。

…………

安陸城,西麵臨溳水,其餘三麵都空曠地帶。

安陸城東西南北四個城門,軸線相通,四麵是磚砌的城牆,有著極其寬敞的護城河環繞與溳水相通,四城門口都以護城河上磚石結構的拱橋連接對岸。

羯人原本以為庾亮舉荊州之兵與司馬珂決戰,荊州之地必然空虛,故鼓噪而來,想趁虛而入。卻沒想到司馬珂以突襲斬首的方式解決了庾亮,在他們大軍出發的時候,司馬珂已經在安陸城駐紮了三萬大軍。

三萬大軍,原本主要屯營在城外,以屯山地種土豆和紅薯為主,也算是自給自足,奈何土豆尚未收獲,羯人便已鼓噪而來。紀睦自知這些庾亮新募之兵不是石趙大軍的對手,隻得撤軍入城。

羯趙攻襲安陸的主將是司空、左將軍李農,以安南將軍李菟為副將,兩人合計率步卒兩萬、騎兵一千,殺往安陸。李農在曆史上,後來因為石趙大亂,逃往河北,被乞活軍奉為主帥,並以乞活軍助冉閔滅了石趙。此時的李農深得石虎的信任,尚為石趙的主力大將。

羯趙大軍既已兵臨城下,李農等人不想空手而歸,又欺紀睦麾下都是新募之兵,便在安陸城下駐紮下來,決意破城。

兩萬趙軍,花了十天的時間,硬生生的搬土填平了東麵的護城河,並以精銳之兵,輔助雲梯等攻城器械,狂攻安陸城,想欺荊州新兵守城經驗和士氣不足。

奈何紀睦卻是守城老將。這些新募之兵在紀睦的激勵之下,深知一旦城破,便是被屠城的結果,個個悍不畏死。新兵雖然廝殺經驗不足,但是拿著長槍往雲梯口捅,搬石頭往城下砸,舉弓箭往下射,舀著滾燙的金汁往下潑,這些還是會的。再加上兵力充足,紀睦指揮有度,趙軍一連攻了兩天,扔下上千具屍體,傷者無數,隻得暫停攻城。

隨後,李農和李菟便改變了戰術,圍而不攻。因為他們知道,城內三萬將士,外加數萬的百姓,糧食消耗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按照他們的估算,安陸城的糧食撐不了兩個月。

事實上,李農所料不錯,安陸城兵馬眾多,的確堅持不了多久。紀睦的軍糧,原本可以撐到土豆和紅薯收獲之後綽綽有餘,誰知不等土豆和紅薯成熟,石趙大軍便已殺到。城中的糧食撐不到一個半月。

此時已經過了一個月,城中的糧食最多再撐半個月就斷糧了。四周的山地裏的土豆和紅薯雖然已經成熟,雖然胡虜既未去關注,也不認識這兩種作物,但是他們也沒辦法出城去收獲。

如今之計,唯有等候司馬珂的援兵到來。否則一旦真的斷了糧,恐怕安陸城便岌岌可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