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司馬珂與周琦等人,早早起身,用過早膳,便往策馬往太尉府而去。

眼看到了太尉府門前二三十步外,眾人紛紛勒馬而立。

暴烈的戰馬嘶鳴聲,驚動了太尉府門前的守衛。

隻聽一陣隆隆的響聲傳來,太尉府的朱紅大門頓時大開。

司馬珂同眾人紛紛下馬,牽馬向前,剛剛走到門前,便見得門口的守衛嘩啦啦的排成一排,將大門攔住,那守衛什長高聲道:“傳太尉令,僅左將軍一人可入內!”

周琦不禁勃然大怒,向前質問道:“我等乃左將軍侍從,為何不可入內?”

那什長朗聲道:“我等奉命行事,還請將軍恕罪!”

司馬珂淡淡一笑,回頭對周琦道:“你與眾人在外等候罷,天下沒有何處能困住本將的。”

說完,將手中的韁繩遞給了周琦,整了整衣甲,大步而前。

眾守衛見得隻有司馬珂一人前來,又被他的姿容氣度所懾,紛紛讓出一條道來,齊聲喊道:“恭迎左將軍!”

司馬珂大步進入府門,便見得門內,兩排甲士,如同兩條長龍,一直蜿蜒連綿到二三十步,一直排到如同殿堂一般的主廳之前。

這兩排甲士,全身都披著明光鎧,頭戴兜鏊,手執一丈多長的大槍,一個個都是虎背熊腰,滿臉的肅然,全身散發著一股衝天的殺氣,一看便都是百戰老兵。

那明光鎧的甲板和大槍的利刃,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爍出一片陰冷而奪目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見到司馬珂進來,眾甲士依次將大槍的底部,往地上一頓,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依次高聲喊道:“恭迎左將軍!”

那整齊而清脆的撞擊聲,氣勢磅礴的喊聲,還有那明晃晃的槍刃,閃閃發光的明光鎧,與其說是歡迎,還不如說是威嚇。

司馬珂見了眾甲士這般氣勢,嘴角勾了勾,目不斜視,腳下不緊不慢,雙眼目光炯炯,龍行虎步,昂然而前,如入無人之境。

守在最靠近門口的甲士,見到司馬珂此般氣勢,不覺神情一呆,聲音頓時停頓了下來,緊緊的望著司馬珂,不敢再喧鬧。眾甲士原本尚在高聲呼喊,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突然見得前麵的聲音停頓了下來,紛紛朝前望去,見得司馬珂大步而來,也被其姿容和氣度所懾,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司馬珂沿著那長長的通道,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大廳之前,緩步登上台階,往門內走去。

寬敞明亮的的大廳之內,太尉郗鑒頭戴武弁大冠,一身紫袍,氣度從容,端坐在正中的案幾之後。

在他的兩旁,分別跪坐著北中郎將李閎、長史劉遐、長子郗愔、次子郗曇、侄子郗邁、司馬劉矩、督護夏侯長等一幹幕僚及武將,濟濟一堂,好不熱鬧。

在眾人的身後,又各有兩隊全身披著明光鎧,手執環首刀的甲士,這些甲士都是身長八尺的魁梧漢子,兩邊各列三排,足足有上百人,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大廳之內,原本就是一片安靜,大家都在靜靜的等候,想看看這個號稱大晉第一美公子,威名赫赫的宗室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聽到廳外原本喧鬧的聲音安靜了下來,大廳之內愈發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門口,等候司馬珂的到來。

“左將軍到!”隨著門口侍衛一聲高喊,眾幕僚和將領愈發屏聲靜氣的盯著大門口,生怕錯過似的。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門口走入一個身披甲胄的少年。

臉如冠玉,熠熠生輝,如仙如神;明眸似珠,目光炯炯,神采飛揚;唇若塗朱,淡然而笑,傾倒眾生;虎步龍行,英姿颯爽,氣勢磅礴;眉宇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叱吒風雲的王者之氣。

這一刻,不隻是太尉府的幕僚及武將暗自心折,就是太尉郗鑒,也忍不住露出驚訝和讚賞的神色。

“此子果然生得一副少年英雄模樣,怪不得我聽聞赤龍一心想要將琅琊王氏的嫡女許配給此子,我家若有女與其年齡相仿,亦願婚配之。”

郗鑒忍不住暗自讚歎,就這麽一對眼之間,對司馬珂的好感便已增加了好幾分。

在這魏晉風流的年代,外貌是僅僅次於門第的存在,有時候其重要性甚至要超過門第的高低……

司馬珂大步向前,走到正中,朝郗鑒一拜:“司馬珂拜見太尉!”

他聲音洪亮,語氣不卑不亢,氣度從容,落落大方,令郗鑒心中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郗鑒騰身而起,哈哈一笑:“聽聞左將軍乃大晉第一美公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左將軍大駕光臨京口,全城皆有榮焉!”

司馬珂淡然笑道:“太尉謬讚了。”

郗鑒指著右手第一個案幾道:“聽聞左將軍大駕光臨,特率諸將恭候,還請上座!”

隋唐以前,以右為尊,故此右手為上席。司馬珂答謝一聲,便從容在案幾後落座。

案幾上,無非雞鴨羊肉等肉食,又擺了一壇黃酒,邊上有侍衛給司馬珂拍開泥封,斟滿了酒。

郗鑒舉起酒樽,笑道:“且以此酒,為左將軍接風洗塵!”

說完,率先一飲而盡,眾人紛紛舉起酒樽,滿飲而盡,司馬珂自是也不例外。

眼看酒過三巡,全場的氣氛也頓時熱鬧起來,便聽得太尉府長史劉遐借著酒意,醉醺醺的問道:“聽聞左將軍曾以五千軍馬大破胡虜三萬,可有此事?”

話音未落,全場頓時安靜下來,全部望向司馬珂。身旁亦有太尉府侍從悄聲告訴司馬珂劉遐的身份。全場除了郗鑒的子侄、督護夏侯長和北中郎將李閎,就算是劉遐的身份最高。

此子與已故東晉猛將、安北將軍劉遐同名,但是水準不止差了一點。

司馬珂淡淡一笑道:“天策軍萬餘,盡以降卒充之;昔日所獲胡虜之糧草,運往江南時,運糧之船隻,由北至南,遮蔽大江,長史以為此事是真是假?”

劉遐一時語結,隨即又冷笑道:“左將軍不過乃運氣耳,我曾有參詳左將軍之長矛方陣戰法,兩翼及後方皆是薄弱之處,若我是石邃,便以兩千精騎,自兩翼攻擊,先以強弓硬弩拋射之,再以長矛衝陣,則將軍之陣必破矣!”

司馬珂一聽,不禁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陣,才笑道:“長史若昔日為袁紹之幕僚,隻須提醒袁紹換下淳於瓊,以精兵猛將鎮守烏巢之糧倉,則曹操必敗矣;長史若為曹操之謀臣,隻須提醒曹操莫要中了周郎的苦肉計及龐士元的連環計,則孫劉大軍必破矣;如此看來,長史真乃事後神機妙算之絕世神將也!”

滿堂的幕僚及武將,原本都對司馬珂充滿敵意,但是聽司馬珂這麽一說,也忍俊不禁,竊竊私語,就連郗鑒也忍不住啞然失笑。

尤其是“事後神機妙算之絕世神將”幾個字,更是令人噴飯。

劉遐原本滿臉得意之色,此刻卻臉色漲得通紅,手中端著一樽酒,放下也不是,喝也不是,尷尬不已。

一旁的北中郎將李閎,見劉遐吃癟,急忙來打圓場,揚聲問道:“聽聞左將軍號稱能開五石強弓,可有此事?”

司馬珂端起酒樽,輕輕的飲了一口,這才笑笑道:“中郎將以為如何?”

李閎哈哈笑道:“能開兩石弓者,便是當世猛將,能開三石弓者,便是絕世神將,能開五石弓者,聞所未聞,或許昔日西楚霸王項籍可為之。我觀左將軍姿容俊美,可謂天下無雙,但並無強橫之體資,若論開弓,最多開一石五鬥,已是極致。所謂開五石強弓,左將軍恐怕有點欺世盜名之嫌耳!”

司馬珂依舊淡淡一笑,道:“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勇,對將軍不可語五石強弓。”

李閎頓時語結,不禁惱羞成怒,伸手朝門口的守衛做了個手勢。

隨後,大廳的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隻見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甲士,居然抱著一個大鐵鼎,一步一步的緩慢的走了進來。

那甲士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五以上,而且虎背熊腰,極其粗壯,如同一截鐵塔一般,這體魄像奧尼爾一般,在這個時代就是典型的巨人。

他懷中所抱的大鼎,按照時下的重量,看起來重達七百斤(此時一斤相當於後世0.44市斤),這廝雖然力氣巨大,抱著走路也是一步一挪,氣喘籲籲,滿臉的汗水。

全場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巨漢身上,有人忍不住發出驚歎聲。

傳說中楚霸王能扛千斤鼎,而且秦時的千斤相當於後世的五百市斤,扛鼎的難度也是抱鼎的數倍,但是那終究是傳說而已。此人能將七百斤的大鼎抱著走進來,很多人已經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的巨力。

那巨漢一步步艱難的走了進來,將那個七百斤的大鼎放了下來,然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饒是他放得很慢很輕,還是壓裂了幾塊地磚。

李閎指著那正中的大鼎,哈哈一笑,眼中露出挑釁的意味,道:“左將軍既能開五石弓,且試試此大鼎如何?也讓我等見識見識將軍的神勇。”

話音一落,全場頓時議論紛紛,眾人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朝司馬珂望去,似乎等待著看司馬珂的笑話。

司馬珂緩緩的站起身來,朝郗鑒一拱手,笑道:“末將獻醜了!”

說完,大步向前,走到那大鼎之前。

先是抓住兩個鼎耳,輕輕的掂了掂。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包括兩旁的上百名甲士,全部屏住呼吸,緊緊的望著司馬珂,就連那正中呼哧喘著粗氣的巨漢,也滿臉驚奇的盯著他。

因為,司馬珂剛剛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掂了掂兩隻鼎耳,那大鼎居然離開了地麵。

司馬珂掂了掂重量後,已然心中有數,隻見他單手抓住一隻鼎足,輕輕的往上一提,然後一舉,便如同舉著一塊大木頭一般的舉了起來。

全場一百多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嘴巴大張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單手舉鼎,這是什麽樣的怪物!

尤其是李閎更是驚得麵無人色,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剛才所言,是個多麽大的笑話。

司馬珂把那鼎放了下來,提在手裏,走到那滿臉驚恐之色的巨漢麵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此鼎甚輕,本將替你拿出去!”

說完,提著那鼎,像提菜籃子似的,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門口的守衛,見得司馬珂提著七百斤的大鼎,輕輕的走了出來,也是一個個呆若木雞,眼中充滿敬畏之色。

等到司馬珂把鼎在門口放下,再次回到大廳之內時,以郗鑒為首,全場的幕僚和將領,已然全部站立而起。

郗鑒臉上露出既欣慰又驚訝的神色,對眾人道:“你等都退下罷,我與左將軍私聊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