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樂遊苑出來,司馬珂策馬奔出北籬門,往鍾山方向而去。

飛羽休整了一個月,馬蹄已長好,許久未遛馬,這西極馬顯得十分興奮,載著司馬珂沿著鍾山山腳一路疾奔,一直奔了十餘裏路,司馬珂才勒馬緩緩而行。

天空突然又飄起了一點毛毛細雨,司馬珂沐浴在這一千多年前的微風細雨之中,朝山腳旁邊的土地中望去。山腳下,因為沒有水源,大多都是荒地,偶爾有幾個百姓,在挖著地,播種雹突。

雹突的正式名稱叫蘆菔,晉郭璞注為“紫華,大根,俗呼雹突”,其實也就是蘿卜,主要在北方種植,南方種的並不多。

除了雹突,在秋天的地裏,似乎也沒其他什麽東西可種的。

司馬珂想起會稽郡的災民,雖然受了賑災之糧,但是卻眼睜睜的看著地裏空著,不能栽種糧食,不覺甚為可惜。

正思慮著,一抬頭,便看到了他第一次入建康城的山口,司馬珂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便策馬奔上了山路。

那日他光溜溜的掉落下來,隨身所攜帶的高產水稻、玉米、土豆和紅薯種子,有沒有可能其中某一樣幸運的撒落在某地,然後生根發芽?

想到這裏,他不禁興奮了起來,但凡找到任何一種高產種苗,必將給這個世界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也將是萬民之福。

兩晉時代的百姓,實在是太苦了……

既經受兵災,經受胡虜的劫掠殺戮,還要麵對接踵而至的天災,人命如草芥,生存極其艱難。

晉惠帝元康七年,米斛萬錢,雍、秦大旱,百姓餓死無數。

永嘉三年大旱,“江、漢、河、洛皆可涉”。

永嘉四年,五月蝗災,自幽、並、司、冀至秦、雍,草木,牛馬毛鬣皆被吃盡。

晉湣帝建興二年,穀一斤值銀半斤,襄國大饑,又肉一斤值銀兩斤。

晉湣帝建興四年,“京師饑甚,米鬥金二兩,人相食,死者太半”。

東晉鹹和七年(332年),太原至巨鹿千餘裏慘遭雹災,行人被砸死者以萬計,樹木摧折,禾稼**然,饑民無數。

晉成帝鹹康元年,即曆史上的今年,會稽大旱,人相食,幸虧司馬珂橫空出世,強逼百官募捐,才得以緩解這場災難,否則不知會死多少人。

後麵還有還出現三吳大饑,富人懷玉而餓食的情況,可見普通百姓有多苦。

司馬珂策馬一路緩行,雙眼在兩旁路邊緩緩的掃視著,一直走到了當初墜落的那塊綠草如茵的空地,不過四五裏的路程,司馬珂足足走了一個時辰。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的視力有鷹眼仿生基因加持,方圓一裏內的一草一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將空地四周找了個遍,卻沒有發現任何一株高產作物的秧苗。

抬頭看看天色,由於是陰天,而且已經入秋了,天黑的早,暮色逐漸降臨,司馬珂隻得策馬奔出山道,往回城的方向馳去。

此時,那些栽種雹突的百姓已然回家,隻留下一片片播種好的空地。

司馬珂緩緩的掃視了那一片播種好的空地,發現百姓們並沒挖溝做畦,這樣不能集中地表肥土層,產量自然會低。

他心中正思量著如何提高那蘿卜的產量,眼睛突然不經意的掃視到一叢綠油油的秧苗,突然心中一跳,立即將視線全部集中在那叢秧苗之上。

雖然隔了半裏多地,他卻將那叢秧苗看得清清楚楚,手中下意識的勒住馬腳,再仔細看個清楚,眼中不禁露出狂喜的神色。

那綠色秧苗為羽狀複葉,莖成菱形,有毛。

那是土豆苗!

刹那間,司馬珂差點激動得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土豆,學名馬鈴薯,北方俗稱土豆,南方俗稱洋芋。

可以確定,那便是他攜帶的土豆種所長出來的幼苗,綠綠蔥蔥的一大叢,約有三十幾株。

這是司馬珂所帶的2021年最新改良過後的高產土豆種,尚在試驗階段,據說隻要耕作得好,一畝可產萬斤,而且在長江以南的氣候,可以一年種三次。

馬鈴薯塊莖含有大量的澱粉,能為人體提供豐富的熱量,且富含蛋白質、氨基酸及多種維生素、礦物質,尤其是其維生素含量是所有糧食作物中最全的,在歐美國家特別是北美,馬鈴薯早就成為第二主食。高熱量意味著抗餓,能為人體提供更多的能量,使人體更加強壯。當然這個熱量是相對野菜之類,馬鈴薯每100克含80大卡熱量,隻比米飯的100大卡略低,而野菜蘿卜之類100克才20大卡,所以根本不抗餓。

更重要的是,這種改良後的土豆不占良田,那些不適合耕種的旱地,甚至山地,都可以栽種,隻需要是土層深厚、結構疏鬆、通氣度良好的土壤即可。

高產、高熱量、高適應性,外加一年三種,意味隨便在山腳找一塊無主的山地,便能解決全家的肚子問題。

司馬珂翻身下了馬,直奔那處土豆秧苗而去,拔出秋霜劍,小心翼翼的將那一大叢土豆秧苗連根帶泥土刨了出來,眼見得四周無人,直接先脫下身上的衣袍,又脫下內袍,將那一大團泥土帶秧苗用內袍包了起來。

他披上外袍,提著那包土豆秧包,策馬往城內飛奔而去,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府內,司馬珂將馬韁扔給馬夫,便直接往大廳而去,喚來陳金。

陳金見得司馬珂的靴子上踩了兩腳的泥土,身上也沾了不少泥,手上提著個裝滿泥土和不知名的秧苗的土包,不禁大惑不解。

司馬珂急聲道:“叫上幾人,帶上鋤頭,隨我去後園。”

陳金一聽,便知這小郎君又有新名堂了,隻是這假郎君身上神秘的東西太多,例如之前的豆芽、豆腐和蒸餾酒,他早已見怪不怪了,忙叫了七八個僮仆,扛著鋤頭,便跟隨司馬珂來到了後園。

司馬珂四處一看,並無其他空地,直接選了他練功的那塊空地,把箭靶、兵器架等全部搬離,讓眾人把空地刨鬆了泥土。眾人打著火把,由於司馬珂要求挖到一尺深,一分多地,七八個人挖了足足半個多時辰,終於將地翻完,司馬珂又令眾人將土坷垃打碎成顆粒,又耗了半個多時辰,終於挖了三十幾個坑。他將包裏的土豆秧苗,一株株小心翼翼的分開,將秧苗根部的土坷垃捏碎,再小心翼翼的栽種了下去。

栽種完畢之後,由於秧苗此刻正處於發棵期,司馬珂又讓陳金找人澆上糞水追肥,同時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踐踏此處秧苗及土地。

此時天色已晚,已接近了兩更時分,眾人皆是滿頭大汗。

眼見得三十多株土豆苗已全部栽種完畢,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地裏,又澆上了糞肥和水,司馬珂這才輕輕的籲了一口氣。

這種高產植株,三十多株秧苗,隻要打理得好,能結上千斤土豆。意味著一個多月後,便有上千斤的土豆種,足夠明年春天種三畝地,再收獲時便有三萬斤土豆種。夏天再種一季便能種一百畝地,屆時便能產生百萬斤土豆。再到秋天,便是三千萬多斤土豆。

依次類推,不出三年,便可在江南之地全麵推廣種植,屆時便可完全解決江南饑荒的問題。

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激動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一個強盛的帝國冉冉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