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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情朋友不少,能借錢的也多,但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紀的朋友,能用來江湖救急的錢也沒多少,至少,對於鍾家的外債而言,確實如鍾泓所說,杯水車薪。

鍾情認識的人裏,最有錢且能拿出最多錢的人,居然是從前道聽途說過的高垣。

但在當時,鍾情並不曾把主意打到這個人身上,她當時和羅怡薛臨三個人日日湊在一起,想的是直接入娛樂圈賺錢。

在她們計劃剛剛成型還未實施時,就遭到了鍾泓的強烈反對,他是決計不同意鍾情為了賺錢就入娛樂圈打拚的。

縱然她身邊有幾個朋友,鍾家同某些人還有些麵子情,但這都不足以護住想要在渾濁圈子裏沉浮的鍾情。

尤其她本就被鍾老夫人養育得足夠出色與亮眼。

為此,家裏三個人爭執不休。

鍾泓阻攔鍾情,是因為真的把這個孩子當做養女,至於林妙君,多年來她一直抗拒無視這個女孩兒,不肯承認對方的身份和存在,如今阻攔,也不過是因為她向來清高自傲,看不上娛樂圈。

鍾情想要去做女明星,對她而言,大概更多的是丟人現眼。

這種情況下,心情不佳的鍾情,在被羅怡帶著出去散心時,遇到了高垣。

“要說我們這個圈子裏誰最有錢?那肯定是高家那個金疙瘩了!好家夥,那跟生來抱著聚寶盆似的,一年年的隻管伸手往懷裏聚財了!”包打聽的薛臨也是胡亂說著玩兒的,開玩笑調侃閑話想幫朋友放鬆情緒,“我聽我爸說,高總很早以前就給兒子設的有獨立賬戶,每年都有一大筆錢入賬,那都不是幾百萬幾千萬的小意思,數額簡直超乎我們這些人想象,隨便供人家揮霍的。”

“不過大概是別人家的兒子養得太好,反正我是沒見姓高的怎麽揮霍,倒是家裏人國內國外的到處搜羅好東西天天往手裏送。”他忍不住哀歎了一聲,“果然,不論什麽時候,都是物以稀為貴,家裏孩子多了就是不值錢,這要是我們家就我一個的話,那我也是跑車天天換新的寶貝蛋兒了。”

被薛臨稱為高家寶貝蛋兒的高垣,對於病急亂投醫的鍾情來說,雖然渺茫,但同時也意味著希望。

隔著朋友們的重重身影,兩個許久未見的人,對上了視線。

高垣臉上有著難掩的不自在與心虛,他看著鍾情,目光微閃,仿佛望而卻步又仿佛近鄉情怯。

但在鍾情眼裏,她終於將眼前這個和她春風一度還害她自作多情的人,和有錢的高家聚寶盆對上了號。

看著小白楊一般英俊挺拔的高垣,鍾情心裏突然起了一個堪稱是野心的邪惡念頭。

當這個念頭浮現時,她第一反應不是唾棄自己的卑劣與無恥,而是好似終於有了出路,心安理得的選擇了蓄意算計。

這個計劃,她隻和羅怡談過。

畢竟,她行動起來需要幫手,她也隻信任和她堪稱親密無間肝膽相照的羅怡。

“你真的決定了?”羅怡最大的優點,就是向來很少質疑她,無論鍾情說什麽做什麽,她全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照單全收。

鍾情點頭,“對,我需要你幫我。”

羅怡二話不說,應承下來,“既然這樣,那我們需要一個完備的計劃,當然,還要考慮下怎麽才能從高垣手裏拿到更多的錢還不惹出亂子來。”

沒錯,就是這樣的計劃。

有了目標之後,鍾情對高垣開始了全麵調查。

有薛臨這個包打聽在,鍾情隻用一句“她想了解喜歡的人”就打發了對方的好奇心,然後獲得了一堆詳細情報。

高垣是個大方的人,在確認這條情報後,鍾情最先鬆了口氣,雖說她這個堪稱天方夜譚的計劃不見得真能解決問題,但人走投無路時,一根繩子都能當最後的救命稻草,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懷抱聚寶盆的小財神爺。

當然,情報裏也不可避免的提及了高垣心有白月光的事,鍾情看過就算,完全沒往心裏去,畢竟早就知道的事情。

她在意的,是那占據了短短一行的寥寥幾個字——

在高垣眼裏,她有幾分像他放在心裏的白月光。

雖然不知道到底哪裏像,可對當時的鍾情來說,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於是,被她和羅怡完善過許多次的蓄意“勾引”計劃出爐了。

***

高垣清楚,鍾情肯定生他的氣。

畢竟,無論哪個女孩子,都不會在第二天後被他說了那樣過分的話還願意搭理他。

要說不懊惱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再懊惱,他卻是絲毫不允許自己後悔的。

反正,無論如何,坦白沒有錯,欺騙鍾情,在他看來才是罪無可赦。

隻是,就算他再坐立不安,心懷愧疚,不去打擾鍾情的生活,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錦城不大不小,當有意為之的時候,總是能遇見的。

他發誓,他並不是故意偷聽鍾情和朋友聊天,隻是聊天內容涉及到自己時,好奇心無論如何都壓抑不住。

更何況,他也確實有點在意鍾情現在的情況,鍾家的事情最近鬧得沸沸揚揚,他有點擔心她。

“早說了,讓你別認真別認真,喜歡這種東西不值什麽,真要是放不開,多泡兩天多睡幾次就得了,保管你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膩了。”羅怡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勸道,“外麵還有那麽多人排著隊等著被你挑揀呢,難道還挑不出幾個合你心意的來?反正總有比高垣更帥更優秀的,你就別那麽死心眼了。”

對對對,你說得很對,鍾情心裏再認同不過,但麵上卻做足了功夫,有些心煩的道,“不一樣的,跟你說不通。”

羅怡翻了個白眼,“是是是,說不通,但凡你有我三分風采,當時就不會灰溜溜的跑回來了,瞧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樣,我簡直沒眼看!”

鍾情用無聲的沉默表達抗拒。

至於站在綠植後偷聽的高垣,心情早就非同一般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大約、可能、或許,咳咳,真的有點兒高興。

鍾情喜歡他這件事,就像是天上掉餡餅,砸得人暈頭轉向。

隻不過心生竊喜的同時,不免也心煩羅怡那換男朋友如換衣服一般的糟糕感情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希望鍾情不要被對方帶歪,畢竟,感情這種事,還是專情認真一點的好。

羅怡去洗手間補妝時,高垣看著坐在窗前發呆的鍾情,沒敢直接出去。

等羅怡回來為鍾家最近的糟糕狀況出言安慰好友時,滿腔情緒無處釋放的高垣,好似終於尋到了適合自己的用武之地。

他依依不舍的離了咖啡館後,拿起手機就給家裏的老頭子打電話,張口就是一句幹脆利落的聲明,“我要幫鍾家。”

高父被兒子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砸得半懵,回過神來後,第一反應也不是教訓,而是耐心詢問,“能說說原因嗎?怎麽突然間想起來這個?”

高垣沒半句廢話,是一貫的進入青春期後的幹脆簡潔,“鍾家的問題隻是錢的問題,雖然不是小數目,但我自己就能解決,因為動用的數額不小,所以我提前和你說一下,免得你認為我在外麵學壞了。”

聞言,高父一下子笑出了聲,“臭小子,你這感情不是商量是通知。”

“放心,這筆錢我過兩年會自己賺了補上。”高垣道,“會加利息,不用擔心賠本。”

高父心說,老子賺的錢以後都留給你,難道你小子賺的錢就不是老子的了?不過,麵對自尊心強又主意大的寶貝兒子,他卻是不敢說出口的,隻佯裝開明的應承道,“好好好,都聽你的,你心裏有數就行。”

雖說兒子從小到大有不少讓人頭疼的地方,高父也經常在外麵和人謙虛“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但真論起來,不管從小高垣給不給他掙麵子,高父都格外的偏愛自己這個兒子。

別人家,都是嚴父慈母,在高家,是慈父嚴母,高父對兒子的寵溺,早就成了錦城一景。

雖說高垣如今幫鍾家解決問題需要的錢數額不小,但在高父這裏,也不過是兒子親口向他提出的一個要求罷了。

他更在意的,是兒子幫鍾家的理由。

於是,電話剛掛斷,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到了自家老婆那裏,事情如此一說,高母立刻來了興趣,且憑借著中年婦女的犀利與睿智,直擊問題核心,“我聽說,鍾家有個漂亮女兒!”

“可能嗎?”高父不是懷疑自家老婆的推斷,他是懷疑自己那個青春期被他擔憂了好久萬一是同性戀怎麽辦的寶貝兒子。

雖說,同性異性都是真愛,但是吧,老父親的一顆心還是希望能有寶貝孫子孫女抱的。

“那你說還能是什麽理由!”高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自己的兒子,你高家的種,你還不清楚什麽德性?”

高垣的固執和死心眼兒,那真是從小到大,一成不變,隻有變本加厲的勁頭,沒有憑空消失的份兒。

有時候,高母都煩得不行,也就老高那個寵孩子的,才能多年來甘之如飴。

想起當年十四五歲就知道天天往嶽父家跑給自己扒拉媳婦兒的自己,高父有些汗顏,仔細想想,當年他也是年年生活費零花錢全都一分不少的攢起來交給老婆隨便花的好男人啊。

類比一下,真要是兒子有了心儀的姑娘的話,那情況確實差不多。

更何況,雖然兒子出的錢多,但若論及對心上人的心意,他那會兒放學後就恨不得賺錢打工給老婆買買買的心意就厚重得多了。

“也是我手上沒照片,不然真得仔細瞧瞧兒子喜歡的姑娘長什麽樣!”高母深覺遺憾,怎麽以前就從來沒想過這茬呢,現在再找都掩不住這份心急。

是以,等高父下班時,高母已經輾轉找到了鍾情的照片,雖說是學校光榮榜上的證件照,但就是證件照,才看得出小姑娘長相優越。

“哎呦,這小姑娘長得好看。”帶著老花鏡的高奶奶笑得開心,“虎頭打小就隨他爸,眼光好得不行。”

高母心說,可不是,不止隨他爸眼睛尖,還一脈相承通通早戀。

雖說不知道兒子在感情觀上是不是也繼承了他爸的死心眼,但隻看高垣那從小到大令人頭疼的固執勁兒,就夠讓人受的了。

雖然高垣不想承認,但他小時候就是有這麽一個極為接地氣的小名,畢竟家裏暴發戶,等長大了,那是當做黑曆史想要深埋起來的大秘密,誰都不想讓知道,如今也就隻有高奶奶能念上兩句了。

拿著照片,高奶奶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嘴裏也不忘念叨,“小姑娘長得真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虎頭才能帶家裏來。”

“孩子還小,不想那麽多。”高母說著,有些唏噓,萬一人家沒看上她兒子呢。

她不像老高,看兒子濾鏡那麽重,反而覺得自家兒子難搞得很,雖說臉長得還行,人也有錢,但性子吧,一言難盡。

反正拿來做戀愛對象的話,還真不一定招人喜歡,尤其高垣眼光還又高又刁鑽,能被他看進眼裏的,估摸著看他也少不了挑剔。

高母操心著兒子的戀愛問題,旁邊高奶奶看著看著,突然蹦出來一句,“虎妞啊,這是虎妞啊!”

“對對對,是虎妞。”高母習慣性哄老太太。

前兩年老太太生完一場大病後,日常生活裏就會時不時的犯幾次糊塗,好幾次在外麵看到年輕小姑娘就喊虎妞,她有些唏噓,明明也不過是好多年前見了一兩次的小姑娘,沒想到到如今還記得這麽清楚,倒是當年反應最大的兒子,如今是半點兒沒印象了。

當然,可能也和當年生病有關,畢竟當時年紀小,小孩子忘性大,記不得了也正常。

在高父高母為了兒子操心時,那邊高垣也動作很快的調用了一大筆錢。

就在鍾情耐心等待並深刻懷疑高垣並不是她那根救命稻草時,她和鍾泓突然就收到了一大筆錢。

以鍾情的名義被投資的一筆海外信托基金,委托人是鍾老夫人,在她成年後生效,當律師和委托機構找上門來時,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為錢焦頭爛額的父女兩人都被這塊天降餡餅砸暈了。

幾次三番確認過這筆基金的真實性與可靠性之後,饒是成熟穩重如鍾泓,都忍不住有些激動。

倒是鍾情,心裏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和養父不同,當年老夫人過世前她全程陪在身邊,對方還留給了她信件與遺囑,如果真的有這筆錢,她不會不清楚。

鍾泓相信,是因為他不那麽了解她和老夫人之間的事,但作為當事人,鍾情心裏卻很懷疑這筆錢的來路。

當龐大的外債有了被解決的希望,家裏連日來緊繃的氣氛也隨之一輕,最大的難題解決了,鍾情決定遵循內心的直覺,去看一下她的懷疑對象。

夏日的沿海碼頭,連風都是喧囂的。

陽光下散發著純粹金錢氣息的豪華遊輪停靠在碼頭邊,鍾情舉著藍色的遮陽傘,撥通了薛臨的電話。

薛臨人脈廣,和高垣好幾個朋友關係都還不錯,這次借著海釣的名義將人湊到一處,正好方便鍾情試探。

目光仔細掃過眼前這艘據說是高垣十六歲生日禮物的奢侈品,鍾情和來接人的薛臨剛登上船,就看到了不遠處出來吹風的高垣。

船上有不少人,有些鍾情認識,彼此寒暄兩句,有些是陌生人,被薛臨引著介紹了下身份,一時之間眾人你來我往的,氣氛很是熱鬧。

等介紹到高垣時,鍾情一副兩人從前沒什麽交情的客氣有禮笑容,“你好,我是鍾情。”

高垣默了默才道,“高垣。”

一旁目睹全程的沈雲有些牙酸,難道沒人發現這兩人之間暗潮洶湧的很微妙嗎?

自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沈雲,十分狗腿的給自家兄弟創造機會,招呼眾人繼續玩樂,將招待安排美人的機會單獨空了出來。

他希望高垣別這麽不識趣,爭取加把勁兒努把力,再送他一輛跑車,而不是把一切搞砸了之後跑回來天天精神折磨好兄弟。

“我帶你去船艙,你先休息下。”高垣道。

鍾情跟在高垣身後,默不作聲的觀察著他,其實,就算她有許許多多的懷疑,但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現實上來說,都不太能相信那麽一大筆錢的來源是高垣。

到了單獨安排給她的艙室後,鍾情攔住了想要離開的高垣,語調淡淡,“我們談談。”

高垣麵上鎮定,心裏卻被鍾情這副難以捉摸的態度弄得有些心慌,“好,想談什麽?”

鍾情上前兩步,兩人之間距離突然間變得極近,在高垣緊張與不解的各種胡思亂想中,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唇角被輕輕的試探性的碰觸,高垣立刻緊緊反握住了那隻柔軟的手。

要忍住,忍住,高垣心裏對自己說,不能犯錯。

但是,他大概頗有幾分痛快認錯死不悔改的劣根性,沒過多久就臣服於鍾情的糖衣炮彈。

艙室裏窗簾半掩,光線略有些昏暗,他將鍾情扣在懷裏,不再壓抑自己想要犯錯的本性,開始毫無顧忌的索取。

一步錯,步步錯,反正錯誤已經犯下,幹脆破罐子破摔,一條道走到黑。

鍾情得說,這家夥技術有進步,等她開始表露出抗拒的態度,高垣立刻知機的放緩節奏,試探性的結束了混亂的呼吸。

借著那點兒寶貴的光線,鍾情認真的仔細的盯著高垣漂亮的黑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缺錢,不談感情的話,你可以花錢包養我嗎?我會很聽話。”

急促的呼吸瞬間停止,高垣心口一窒,簡直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你說什麽?”

比起高垣的難以置信,鍾情的演技就要漂亮多了,她麵上帶笑,眼角卻微微發紅,好似滿不在乎似的,正在重複自己說過的荒唐話,“我聽說你家裏很有錢,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借錢給我,花錢包養我也可以,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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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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