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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應付高垣那份既突如其來也不屬於她的莫名其妙深情,鍾情動作堅定的把人往旁邊推了推,作勢起身,“我去喝水。”

高垣頓了一下,才慢慢退開,鬆手讓鍾情下床去了。

等冰涼的礦泉水入口,鍾情瞧著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高垣,極為貼心的詢問,“聞到你身上有酒氣,解酒藥吃了嗎?還是需要我幫你煮個醒酒湯?”

“不用。”高垣嗓音有些啞,“你好好休息,我起來洗個澡。”

“也行。”鍾情將水放回冰箱,打算回**再睡個回籠覺。

那一如既往的幹脆利落身影映在高垣眼睛裏,仿佛有些刺人似的,讓他不適的移開了視線。

鍾情對他,好似越來越缺乏耐心了,高垣想,曾經對他的那份心意,再過不久大約就會徹底消失。

這樣也好,畢竟,除了錢,他再不能給出任何她想要的了。

很久之前,好像也是這樣一個晚上,半醉的鍾情借著酒意問了他一個問題。

她問,“我和你喜歡的那個人,長得很像嗎?”

那次他沒回答她,因為當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裏那股狼狽不堪的感覺太過強烈,足以覆蓋其他一切情緒,他隻能嗓音緊繃的回了一句,“你喝醉了。”

麵對他的避而不答,鍾情微微歪了歪頭,像是在品評他麵上的無措,又像是看穿了他心底的狼狽,最後化成了一個風平浪靜的微笑,“好像喝的是有點多,說了醉話別在意。”

他從容冷靜的點點頭,兩人便默契的揭過了這個不算愉快的話題。

那次之後,關於他心有所屬這件事,仿佛徹底成了禁忌,鍾情再不觸碰。

今晚許是喝得多了,夢裏突然間就回想起了這件早已過去很久的小事,因此神智混沌的醒來時,他仿佛還置身於當年那一幕,看著鍾情的臉,曾經深埋於心的答案差點脫口而出。

他想說,你和她長得並不相像,畢竟,那個人長大後是什麽模樣,他自己也根本想象不出來。

但是鍾情,即便許許多多回他裝得若無其事,心裏告誡自己要有分寸,在真正麵對她時,他還是會一次次忍不住越界。

即便他本不必對自己這麽苛刻。

***

很多人心裏都有一輪皎潔明月,高垣自認自己是個普通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隻是,他心裏的那輪明月,或許空懸更久。

在高家還隻是個初到錦城沒什麽根基底蘊的暴發戶時,高父為了廣結人脈,那時候前前後後赴了不少應酬邀約。

那陣子因為心思盡數都在生意上,對家裏唯一一個寶貝蛋兒就忽略了不少,在被老媽和妻子一通雙人連訓之後,高父果斷領了那時候還是個皮小子的兒子出門,正巧有生意夥伴邀請他去參加某個合作夥伴家的生日宴,為了應景,也為了陪伴家裏的小魔星,他順道就把寶貝兒子給帶上了。

高垣得承認,小時候的他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別人不來惹他他還要搞事,更別提宴會上有些毛孩子對著他一口一個暴發戶土包子了,他動起手來那是毫不含糊。

有些事情,說是小孩子玩鬧,但真計較起來,誰吃虧誰受疼那是明擺著的事兒。

總之,高垣雖然贏了一場群架,但也害得他老爸生意場上多了幾分坎坷,也幸好高父從來都是一心向著自家寶貝兒子的,不管回去之後怎麽教育,在外麵,他向來撐起場子不輸人。

將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毫無愧疚之心的丟給了父親後,被眾人敬而遠之的高垣便百無聊賴的在花園裏的草坪上陪狗玩耍。

舉辦宴會的這家人養了一隻傻乎乎的哈士奇,或許是難得有人耐心陪著玩耍,瘋起來完全刹不住閘,高垣沒在群架中吃虧,倒是被這條蠢狗禍害得不輕。

他抱著狗頭忍不住罵罵咧咧時,視線裏,穿著藍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在不遠處喚了一聲蠢狗的名字,這個和剛才那群小鬼頭仿佛兩個物種的女孩兒,第一次讓高垣感受到了何謂禮儀與修養的魅力。

縱然年紀還小,但她身上已經有了一種有別於同齡人的聰慧與氣質,那份被奢華富貴與深厚的家世底蘊供養出來的卓爾不群,在那時候不愛學習更喜歡搞天搞地的高垣看來,十足十的令人驚豔。

等後來小姑娘被一群保鏢圍著護著,牽著那條不久之前還跟他打得火熱的蠢狗離開後,他仍舊沉浸在這短暫的驚鴻一瞥中,久久不能回神。

高垣覺得,如果真的有住在城堡裏的美麗公主的話,那大約就是對方的模樣。

這再短暫不過的小插曲,本以為一切風過了無痕,誰知,等他意識到時,那短暫的驚鴻一瞥好像已經徹底刻入了他的心。

時不時被回想起的畫麵,從模糊到清晰,再從清晰到模糊,在反複被臨摹的過程中,高垣漸漸地明白了,那好似就是他審美的雛形與野心的起點。

他喜歡眼睛裏看到的那樣的小公主。

等後來他漸漸長大,長得脾氣雖壞卻並不辜負自己這顆聰明腦袋時,一直以來遲遲沒有動過的春心,在同鍾情相遇的那一刻,怦然跳動。

遺憾的是,他對鍾情的心動,卻隻來源於她與小公主的相似。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當年的小公主早就隨家人遷居國外的話,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真的要以為那是長大之後的她了。

然而,可惜的是,鍾情隻是鍾情,縱然再相似,她也不是她。

高垣和朋友去參加私立中學的校慶活動,九月的豔陽天裏,十七歲的鍾情眉目沉靜的拉著小提琴的姿態,仿佛淩淩清泉,滌**人心,對任何樂器都不感冒的他,第一次覺得小提琴的聲音是如此動聽,等表演結束時,對方笑起來明媚又燦爛的模樣,簡直比九月的陽光還要刺眼。

他想,這樣的她,真的要灼傷人的眼球了。

這之後,當校際聯賽裏和對方相逢時,己方選手被對方斬落馬下似乎也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被朋友們圍在中間的她,第一次正式和他打了招呼,雖然他早就知道她叫鍾情,但至此,才終於將她和這個在心裏盤桓了許久的名字對上。

少年人的青春,總是離不開年少輕狂四個字,那會兒的高垣是個無論走到哪裏都備受矚目的出色人物,或是長相,或是成績,或是能力,不管從哪個層麵看,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這樣的他,即便不肯承認,內心裏也是希望她能多關注一下他的。

更何況,他自認自己無論和誰比,都並不遜色。

偏偏,鍾情並沒有如他所願。

她看他,客氣,疏遠,尊重,和賽場上其他對手並無任何分別,笑容不曾多一分熱情,眉眼間也沒有多一分的好奇與興趣。

高垣清晰的聽到了自己自尊心受損的聲音,鍾情那副視他如無物的態度,不見半分刻意。

她確實,對他就隻有那麽一丁點兒作為對手的尊重與關注。

“哎哎哎,”沈雲在他眼前用力揮著手,鬧出不小動靜,“哥哥,要不要看得那麽認真啊!人家姑娘都走遠了,敢不敢把眼珠子收回來?”

在高垣心裏,他是因為對當年的小公主念念不忘,所以才對氣質相似的鍾情有那麽一點兒意思。

因為執念而起的一切波瀾,不過是移情作用,他怎麽肯承認,自己對鍾情心動,相反,他抗拒得不得了,為了反駁沈雲的調侃,他甚至破天荒的說了一句狠話,“隻是有點像她而已。”

對此,沈雲的反應隻能用少見多怪來形容,他是清楚高垣心底有個魂牽夢縈念念不忘的白月光的,為此,仿佛所有異性在對方眼裏都變成了庸脂俗粉,那股恨不得單身孤寡一百年的單身狗氣質著實讓人印象深刻。

有這樣的前提在,他怎麽能不對引起高垣心緒波動的姑娘生出好奇心來?

於是,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在旁邊出餿主意,慫恿高垣大膽追人。

高垣連心動都不肯坦率承認,更何況是主動追人,他除了給沈雲一頓正義鐵拳外,剩餘的什麽都不肯做。

隻是,或許是緣分到了,後來兩人總能遇見。

體育館,咖啡店,圖書管,電玩城,物理化學競賽等等,仿佛錦城突然間就小得不得了,隨便一個拐角就能碰到和人相談甚歡的她。

高垣想,鍾情實在是太喜歡笑了,她對誰都笑,一點也不像當年的小公主。

時間慢慢地過,等盛夏來臨時,他們也結束了人生最重要的高考。

和朋友一起進行畢業旅行決定瘋玩一個暑假的高垣,在距離錦城千裏之外的江城,再一次同鍾情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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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會保持日更

看情況爆更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