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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露明顯是認識高垣的。

但顯然,被她關注的高先生不見得認識她,不然以齊露的性子,不會表現得意欲攀談卻又望而卻步。

至於鍾情本人,顯然是沒有這個困擾的。

她麵帶微笑,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在場所有人聽清,不提滿臉驚疑的齊露反應如何,高垣那邊卻是率先停下了腳步。

眾人視線焦點的高垣目光淡淡的站在那兒,渾身上下都是不好接近的冷漠氣場,雖然被鍾情三言兩語扯入局,神色卻分毫未動,外表看不出半分可供他人揣摩心思的異樣情緒。

倒是身為首席秘書的唐明,笑眯眯的和鍾情打了招呼,“真巧,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到鍾小姐。”

他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積極發揮身為貼身秘書的職業素養,十分機靈的代替自家老板發問,“鍾小姐這是在和朋友聚會?”

“朋友”這兩個字用在齊露和那位韋先生身上著實有幾分晦氣,鍾情笑著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解釋,“那倒不是,我不過是奉長輩之名來相親而已。”

相親?還而已?

唐明覺得身邊空氣瞬間變冷,作為老板的貼身小棉襖,他立刻見微知著,開始積極營業。

“那想必是這位先生了?”唐明笑看向韋德佑,然而,雖說笑容得體,但是那足夠微妙的語氣與尾音,已然說明了一切,在他眼裏,對方完全配不上鍾情。

在場的都是人精,唐秘書態度如此鮮明,足夠大家明悟他所表達的意思,一時間,很多人不免在心裏猜測眼前這位鍾小姐是不是唐秘書的心上人了。

韋德佑覺得,今天真的是場一波三折的好戲,雖然他本人完全是個無辜被牽涉其中的炮灰。

從鍾小姐到齊小姐再到眼前這個唐秘書,每個人似乎都得貶低他一次才算得上是不虛此行。

如果第一次他還有些惱羞成怒的話,現在已經徹底麻木了,畢竟,一個齊氏集團的三小姐他都得敬著,更別提高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了。

尤其身在局中,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對麵某位大人物對他不加掩飾的敵意與厭惡。

高家,他是真的惹不起,韋德佑自問自己還算是個有幾分眼色的人,因此,識趣的注解了鍾情的話,“鍾小姐很優秀,實在是讓人自慚形穢,我自問自己是配不上鍾小姐的,可惜家裏長輩認識,總得走個過場應付一下才能過關。”

韋德佑這話說得漂亮,很明顯有討好到某個人,見對方看他的眼神去了三分冷意之後,他立刻識趣告辭。

韋德佑的離開明顯讓氣氛好了很多,早就回過神來的齊露一邊關注著高垣的反應一邊頗為感歎的道,“鍾情,沒想到你居然和小高總認識,真是令人意外。”

“從前和高先生之間有過業務往來,”鍾情大言不慚的道,“現在小高總還是我們研究所的投資人。”

所以,相熟是理所當然。

聽到鍾情的話,高垣眉心微蹙了下,但又很快平複,有些平淡的道,“如鍾小姐所言。”

齊露並不關心鍾情到底是怎麽和這位小高總認識的,她更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結交下這一份頗有分量的新人脈。

麵對高垣,這位極具優勢的潛在合作方以及美名在外的完美金龜婿,她拿出了自己最好的姿態,熱情又不失禮的道,“其實我之前和高先生有過一麵之緣,齊氏參與了海島度假村項目的內裝競標,雖然最後和項目失之交臂,但和高氏集團也是有一些業務往來的。”

“剛才聽鍾情說葉縣那塊地在高先生手裏,我對那塊地很感興趣,很有幾分購買的誠意,不知高先生能否抽空撥冗一見?”

“我對賣地不感興趣。”高垣有些冷漠的道,“更何況這塊地隻是暫時抵押在我這裏,真正的所有權依舊屬於鍾小姐,鍾小姐本人才是真正能決定這塊地去留的人。”

齊露覺得極其不痛快,倒不是因為高垣拒絕了她買地的提議,她隻是單純的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令人難以忘懷的厭惡與煩躁,就如同當年鍾情總是搶走她看中的人那樣。

高垣,高家獨一無二龐大資產的繼承人,據說多年來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無論是相貌還是家世都一等一的優越,居然也是個會被鍾情那副虛偽麵具蠱惑的庸俗男人?

齊露心中犯慪,已經顧不上交好高垣這件事,仿佛多年前舊景重演,滿是厭惡的眼神落到了鍾情身上。

“鍾情,沒想到多年不見,你依舊是好手段,佩服,我真的是佩服極了。”

一個父不詳母不詳不知道是什麽下賤胚子出身的野種,一朝登天成了鍾家養女,居然就敢踩在她的頭上,還頻頻搶走她看中的人,縱然種種舊事早就時過境遷,齊露想起來依舊如鯁在喉。

今天更是,她才生出幾分交往意圖的優質對象,居然又成了鍾情的裙下之臣,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惡心的事了。

“勾引男人這件事,你果然是天賦異稟。”

在齊露對鍾情口出惡言之前,貼心的唐秘書早在自家老板開口時就完成了清場,除了非要留著看戲不肯離開的羅怡外,中庭再沒有其他閑雜人等。

是以,齊露的惡言惡語完全隻有在場幾位傾聽者,她既然敢說開,自然再無顧忌。

“高先生,我誠懇的勸你一句,看女人要擦亮眼睛,如果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貨色,不妨做個背景調查,我相信,鍾小姐的身世背景肯定會讓你有驚喜的。”

“鍾家這些年雖然落魄了,但好歹有幾分底蘊,家風也尚可,隻是,這肯定不包括某些身份不明鳩占鵲巢的野種。”

“我希望,你真的能慧眼識珠,而不是被某些魚目混珠的假貨迷了眼睛。”

齊露的話已經不是意有所指,而是光明正大的劍指鍾情,言語間的諷刺與惡意隻差指名道姓的指著鍾情的鼻子罵。

在羅怡氣怒不已的和齊露進行對罵時,高垣麵上依舊冷靜,他不同於羅怡的劇烈反應,眼睛裏隻有鍾情。

看她仿佛早就被同樣的話罵過無數遍的無動於衷與漫不經心,看她甚至還有兩分閑情逸致對他微笑的遊刃有餘。

“齊露,先撩者賤,既然是你先不客氣的,那就別怪我之後回報你這份深情厚誼了。”

和羅怡有仇喜歡當場報不同,鍾情慣於謀動而後定,就算是出氣,也會安排好細致周到的計劃。

即便此刻當著高垣的麵,她也無所謂展現自己睚眥必報的本性,帶著笑的模樣看得齊露幾乎氣炸了肺。

“齊小姐,”高垣適時出聲阻止了齊露想要進一步對鍾情進行羞辱的舉動,傲慢姿態和鍾情如出一轍,明晃晃的展示著他的偏心與偏愛,“作為一個成年人,我相信禍從口中這句話你是聽過的,有些話你既然敢說,想必也能承受得起後果。”

“子不教父之過,作為一個男人,和你計較顯然有失體麵,那麽這筆賬我就隻能記到齊總身上,希望到時候齊總作為一個稱職的父親,能好好教教女兒什麽叫做謹言慎行。”

高垣的不客氣不止蘊含在每一言每一語當中,和齊露對鍾情的直白惡意相似,他對齊露的惡意也足夠直白與坦**。

齊露顯然有被高垣的態度震懾,但更多的,還是無休止湧上心頭的不甘與惡意,唐明極有先見之明的在對方搞事之前,微笑著給予了警告,“齊小姐,我們小高總向來言出必行一諾千金,我希望您接下來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在大腦保持清醒的狀態下所做出的決定。”

被阻攔了之後,齊露的清醒與理智總算是姍姍來遲,之前熱度上頭的情緒漸漸冷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今天到底惹到了什麽人。

鍾情不算什麽,但成為高氏集團的敵人,讓齊氏因為她成為高垣一怒為紅顏殺雞儆猴的典範,這是決計不可以的。

她目光匆匆暗含恨意的瞥了一眼鍾情之後,再顧不上自己今天造成的爛攤子,和之前訕訕離場的韋德佑一樣,走得狼狽又匆忙。

離開的齊露留下了真正的平靜,唐明好不容易拖著羅怡走人,總算給自家老板和鍾小姐創造出了親密獨處的空間。

鍾情臉上不見任何多餘情緒,她仿佛完全沒有被剛才那場鬧劇侵擾,隻笑著對高垣道,“這麽說起來,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說過,我是鍾家的養女?”

“雖然我並不清楚你在不在意這個,不過,這件事讓你從別人嘴裏聽說,和我從沈雲那裏知道你拿我當替身,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麽一想,好像還挺有意思,我們倆在這方麵半斤八兩,也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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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周六